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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榴莲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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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五年秋,将军宋十三大败南洋,凯旋,携南洋异果奉上,曰:榴莲,柔美味甘果中王,奉帝独享。文帝喜,但闻奇臭,如魔似幻,难以言表,大惊,询左右曰:卿足微熏?将军告上曰:果味也。又云:其果不菲,若训民以植之,复售于邻邦,利民生,充国库。帝颔首,将军奉二果树于内廷,帝遣扑于西凉苑植之,西凉乃内宫西沿之末多菊,恰菊妃一日游于西凉,见树,怒目曰:宫岂存此陋物!夜于帝侧,泫然曰:帝弃吾花,何以植异果?妾唯帝,帝安得妾一人?妾无妒心,但求妾色衰气竭之时帝尚知妾尔。帝大惊曰,遂曰:毁树植菊,何如?妃旋莞尔。遂有翰林书生经西凉,遇盛菊,叹曰:冲天香气透京畿,吾花开后百花杀。”
————《土豆帝国宫闱史·妃嫔列传·十三卷菊妃篇》
作为一个史官,虽然我经常造谣生事,虽然我经常利用职权公然胡说八道抹黑看着不舒爽的同僚,但是,我不得不说,将军此人实在是个人才,不仅如此,还是个敢于创新,为人所不能为的的才创造性人才!即使将军此人因之前与陛下的八卦多次试图将在下丢进池塘里。
将军的创造力不仅在表现在其旗下春宫产业的推陈出新,更在于其对各种奇异事物丝毫不畏惧的强大心脏。另外,更值得一提的是,将军在其进行自我突破探索奥秘的同时,毫不在意世人不及其一的脆弱承受力,其中叶包括了我们至高无上的陛下。
比如现在。
我坐在朝堂一角默默地掩着鼻子,遥望着坐在龙椅上一脸铁青的陛下,心中有莫名的欢腾,我知道,这就叫做专业敏感,我的八卦之血即将沸腾。
将军在南洋打了胜仗回来,一同带来的不是天下闻名的南珠,却是一车子带刺的果子,将军一本正经地拉开大嗓门说这个是果中之王叫榴莲,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身子骨弱的大人晕了过去,在众人手忙脚乱陛下一脸愠色的情况下,将军轻描淡写地补充:此果奇香,不喜者或有不适。
我擦,将军您真是太给力了!难不成富有创造力的将军准备拿榴莲塞炮筒里熏死敌军不成?!将军果真创意无限……
不过我却瞄见陛下嘴角抽搐,那袖中的双手诡异地微微发抖,据我跟踪陛下多年推测,陛下他,可能要掀桌了!
果不其然,陛下他伸出了手!
陛下手肘后屈,正有乾坤一推的气势那一瞬间,却听将军朗声道:“此果不菲,若训民以植之,复售于邻邦,利民生,充国库。”
这个充国库乃是全句亮点,我成功看到陛下颤抖着收回了那万钧的气势,见他咬了咬牙,半晌温柔道:“爱卿此言……在理。”
底下群臣里又晕过去了一个。
“陛下英明。”晕过去的大臣在此刻悲剧了,群臣公然聚众拍马屁,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顺子。”
“奴才在。”大顺子不愧是大总管,专业素质过硬,一直巍然挺立,毫不为这惊人怪味所打倒。
“你遣人种两株这……榴莲于西凉苑里,以作天下表率,”陛下面色轻重透白,“剩下的果子,赐予众卿家共享。退朝!”
我分明觉得陛下的语气是那么的急迫,陛下的脚步是多么的敏捷。
陛下,你果然逃跑了吧。
以我祖传的八卦嗅觉打赌,这事肯定没完。
于是我收拾了笔墨纸砚赶紧奔去丹青苑,寻找八友——土豆帝国首席画师郎世斯郎大人。
刚开了门就见一表人才的郎大人立于案前专心瞄着一幅丹青。
我一愣,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打扰,却见他微微抬头瞄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一边漫不经心地算是招呼了一声:“司马大人大驾,请自便。”
他这么一说,我便大大方方凑了过去瞧瞧第一画师有何新作。
只一眼,我就觉得血气上涌,作为一个史官,作为一只看上去还是很正直的斯文败类,在下脸红心跳了。
“郎大人,光天化日之下,您这是……”
郎大人气定神闲,缓缓搁下画笔,为头微皱似有不满:“聒噪。我在画春宫。”
所以说,论斯文败类什么的,在下跟郎大人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郎大人内廷第一衣冠禽兽的称号可谓实至名归!
“司马大人大驾,何事?”郎大人说着拿起搁在一边的水烟猛抽了几口,紧皱的眉眼这才放松了开来。
被刚才那么一打断,说实话我的八卦热情有些折损,但高潮虽去余韵犹在,我仍旧怀揣着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兴奋地把今日朝堂之事口述了一遍,可谓是声情并茂。
郎大人又啜了口水烟,淡定道:“陛下跟将军不就那点事,傲娇攻和健气受嘛!”
“但是郎大人啊,菊花娘娘……”
我惊了,郎达人好胆魄,这份不要命的直言不讳还真是让在下佩服。
“怎样?说得不对?”他将水烟搁在一边,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两腿。
在下被郎大人迷蒙中带点犀利的眼神震住了,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漫步在了违法乱纪的道路上。
我这前不久才因为公然编排议论陛下的八卦被丢进了大狱,这放出来还没几天,怎么就用老方一贴重操旧业没事爱八陛下将军和菊花那不得不说的故事了呢?!
所以啊,陛下啊,堂堂一国之君您没事老搞出这么点事来不是引微臣犯罪呢……嗷!史官我造谣也是要素材的啊!
“怎么,去了趟大狱关傻了?”翘着二郎腿冲我丢花生米。
“你倒是跟马桶锁一起试试看,”说起这个,史官我已经产生了生理性厌恶,于是不想多说,“郎大人你倒好,那次你明明也有份,却仍旧安安稳稳地在这儿画春宫,哼!”
“哟,陛下不是爱之深责之切嘛~”他说着朝我发起了猛烈的花生米攻势,“说!你是不是也跟陛下……嗯?”
嗯毛嗯!
史官我再苍白猥琐,也是个有血性的爷们啊!
我怒了,把郎世斯丢在我袍子上的花生米一把全丢了回去。
“郞大人怎可毁在下清誉!”
“哟哟哟,激动什么啊,”他拍了拍袍子慢条斯理道,“不就随口问问么,说起来你到底找我干嘛,在下还有公事在身。”
毛的公事,画春宫也算公事啊,当我史官眼睛是画上去的啊?!
看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咬牙甩袖而去:“郞大人公事繁忙,在下本想与大人同享些朝堂新闻,不过看大人的样子……在下先行告辞!”
走出门的一瞬,我突然顿悟了,怪不得宫里那几个天天研究断袖的小宫女小太监老在私下说我像个受,他妈的在这一瞬间大人我自己也觉得老子像个傲娇受!靠!
我满怀愤怒和纠结正欲奔回翰林院,却见两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看起来心急火燎的似乎有什么急事。
不过内廷的太监都是训练有素的,看到我还是福了福身。
“两位公公为何走得如此匆忙?敢问是哪位娘娘殿里的公公?”
小太监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面有难色道:“大人……小的们不是娘娘殿里的奴才,小的们是西凉苑里负责看护花草的,现下正有些急事要去禀报皇上,怠慢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话音刚落,两人就匆匆行礼而去。
哟,早朝的时候陛下刚说要把那榴莲种在西凉宫,才这么点功夫西凉宫就出事了,此事蹊跷。
史官我又一次嗅到了八卦的气味,嘿哟喂,看来不出明日,史官我偷偷摸摸写的野史上又能添一笔了,啊哈哈哈哈。
————————————猥琐史官的分割线——————————————
父上大人说我们司马家的人天生对这宫闱动态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敏锐触觉,某天当我在郎大人面前这么吹嘘的时候,他说这种天赋用比较通俗的说法就是鸡婆。
去他娘的鸡婆,他才鸡婆他才鸡婆!
我站在翰林院的书库里抓着高大书架子的格挡邪恶腹诽,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就见那两人高的书架子朝后晃荡了两下,一柜子书就这么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史官我何时变得如此强健?!
“司马大人……司马大人……”颤抖幽怨的气音从后面的那一排书架传来,大人我听得头皮一麻,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
“谁?!!”通常心里没底的时候嗓门就特别大。
“是我~”那个鬼叫似的声音气若游丝。
……史官我似乎跟鬼并不熟……
我定睛一看,就见那落了一地的书堆中有一双赤红的眼睛散发着求生的光芒,看起来很是骇人。
“司马大人……快……帮帮我……我是……我是顺子……”
“顺公公……您何时来的……在下不知道你在后面啊。”我连忙去帮忙搬开堆在他身上的书,据目测这少说也得百八斤把,大顺子该不是偷偷在练什么神功吧,这么压着都没晕过去……
大顺子果然身强体壮,我只帮忙搬走了没多少书籍,他就自己扒开阻碍无比坚毅地站了起来。
“顺公公啊,要不先去喝杯茶压压惊?”
大顺子抚了抚被压皱的袍子,拍了拍清秀面孔上的灰尘:“司马大人啊,我这趟来是来传陛下口谕,陛下让您赶快把昨天的记录改一改。”
“什么改一改?”
大顺子一张清秀面孔皱得像包子:“唉,今早上,陛下命人将西凉苑种的那榴莲给拔了,改种了一院子的菊花……”
话说一半,大顺子眼珠子一转,凑到我跟前,凑过脸低声道:“听说是菊贵妃昨日路过西凉苑见了不喜欢……于是……”
我顿悟。
怪不得昨天碰到的那两个西凉苑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看来定是碰到了菊贵妃耍横。
大顺子说完,又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内部消息不宜流传,便自顾离去,我思及那漂洋过海而来的榴莲忽觉戚戚,好不容易在异地扎下了根却又惨遭蛮横之人蹂躏,可谓是命运多舛。而那西凉苑的满园秋菊,今日虽好,却不知明日是否能复今日之景,今日香阵透京畿,明日谁来复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