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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童养夫?!--滚! ...

  •   一个月后,十里长山迎来了一行特殊的客人。
      晨雾未散,青山如洗,山道陡峭泥泞。一辆青篷马车缓缓前行,车身蒙了一层厚厚的风尘,车轮碾过松软的泥土留下深深的辙印。车夫低低地呵了一声,拉紧缰绳,让疲惫的马匹在山门前停下。
      山门处,几名守寨汉子持刀而立,目光犀利,透着山野悍匪特有的凌厉和警觉。他们上下打量着眼前这辆突兀停驻的马车----十里长山素来不轻易接纳外人,更何况此时朝局动荡,任何一个陌生来客,都意味着风险。
      在这样的目光中车夫翻身下车,稳稳站定,掏出一封拜帖,双手奉上,声音低沉而有力:“齐朝定国公顾廷昭,托末将护送少主至此,还请通报。”
      守门人接过拜帖,目光落在“顾”字上,神色微变,随即低声道:“稍等。”说罢,转身进寨。不多时,大门缓缓开启,厚重的木闩滑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山道间回荡。
      寨内屋舍错落,林木掩映,虽是江湖势力盘踞之地,却自有一番秩序井然的肃然之气。远处有铁锤敲击的声响,偶尔也传来操练的呐喊。
      马车最终在议事堂门前停下。
      高大的身影自马车一跃而下,秦戈一身劲装,腰侧佩刀,身姿挺拔如松,神情冷肃。他迈步至车厢后方,俯身取出一张坚实的轮椅,双手稳稳托起,缓缓放在车前。随后,又折身回到车厢内,动作沉稳地扶出一名青年,一手扣住他的左肩,一手托住他的膝弯,将他抱起,稳稳落在轮椅之上。
      那人身形清瘦,面色苍白,眉眼沉敛,原本锋锐的轮廓因病体而显得愈发冷峻。身体微微倾斜,右臂僵硬地搭在身前,袖口空荡荡的,透着一种压抑的孱弱感。秦戈沉默地蹲身,在他右侧垫了个软垫,又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微微调整坐姿,确保他不会因重心不稳而滑落,才缓缓推着他,朝议事堂而去。

      堂内气氛微妙,众人目光交错,神色各异。议论声此起彼伏,带着审视、疑虑与隐隐的抗拒
      秦戈站在轮椅后神色未变,待众人言语稍缓,才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堂中案几之上——一枚镇北军的令牌。烛光微微跃动,令牌的金属边缘映出冷冽的光泽,如一把沉沉的刀,斩断了所有杂音。他声音沉稳,言辞简短:“顾将军书信已至,少主身体抱恙,特托故友安置于此,日后若有差遣,他自当效力。”
      堂内瞬间静默,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那枚镇北军令牌上。镇北军威震北境,顾廷昭更是镇守边疆二十载的名将,如今竟将独子托付至此……怕是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高座之上,陆峥指腹轻摩案几上的令牌,目光深沉。片刻后,他沉声打断众人:“诸位,顾家与我们立场不同,却未曾在战场上做过半分无耻之事。十里长山收留过落魄的武夫,接纳过逃难的百姓,也曾护住无家可归的遗孤。今日若因身体有恙,便拒顾少将军于门外,我们十里长山,又有何颜面称一个义字?”
      “可立场不同,终究是隐患。” 一名老者皱眉道。
      陆峥微微颔首,神色未有犹豫,继续道:“魏兄弟,你说得也有道理。如今朝局混乱,风向未定,既然他入了十里长山,便当遵我寨中规矩——”陆峥目光沉稳地看向顾长渊:“自今日起,顾少将军不得与官府、官兵、顾家往来,不得将山寨之事外泄,亦不得私通书信。此事,你可应允?”
      此言一出,众人皆望向轮椅上的青年。
      顾长渊原本神色淡淡,闻言,微微抬眸,目光与陆峥相接随后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好。”
      一字落下,堂内彻底归于寂静。有人仍旧面带迟疑,但终究未再出声。
      陆峥缓缓点头,言简意赅地落下最终决断——“留下。”

      堂外,议事堂的门槛后,几个孩子悄悄趴在栏杆上,探出一颗颗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堂内的情形,压低声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他是谁呀?”
      “不知道,没见过!”
      “他是不是病了?为什么坐着不动?”
      “傻啊,那是有身份的人才坐马车进山!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们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小脸上满是兴奋与好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堂内的情形。
      就在这时,秦戈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信物,放在案上。陆峥目光沉凝,听着堂中众人的议论,片刻后,缓缓开口:“留下。”
      这两个字落下,堂内众人微微一愣,而门外的小孩们却炸开了锅。
      “寨主留他了!寨主留他了!”
      “快去告诉棠姐姐!”
      “新鲜事儿,棠姐姐的童养夫上门啦!”
      一群小孩瞬间作鸟兽散,光着脚丫在山道上飞奔,一路兴奋地叫嚷:“棠姐姐!棠姐姐!你的童养夫来了!”
      后山,陆棠正挥刀练招,身姿矫健。忽有一群小孩冲来,喧哗声中,她皱眉侧身:“什么童养夫?”
      小孩们挤成一团,争先恐后地嚷道:“真的真的!来了个好看的少爷!”
      “他拿出了信物,寨主把他留下了!”
      “肯定是定亲信物,这和话本里写的一模一样!”
      “棠姐姐!你不是一直不肯成亲吗?这下可有人上门啦!”
      陆棠听得脑仁直疼,眉头一挑,随手拍了拍刀鞘,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再胡说,看我不把你们都吊起来!”
      小孩们吓得一缩脖子,却仍旧兴奋地围着她转:“是真的!我们亲眼看到的!”
      “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就在议事堂,秦戈送来的!”
      陆棠眯起眼,手一转,扛着长刀便大步往前厅走去。
      秦戈?轮椅?定亲信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婚事,是陆棠的逆鳞。
      她爹最近不知怎的,三天两头唠叨她该成亲,什么“女子总要有个依靠”“夫家可助你镇守山寨”——荒唐!她陆棠一刀在手,镇得住整座山寨,难道还要靠个夫君?
      这些日子学堂考校不太理想,她正愁着怎么躲着她爹走,免得又被逼婚。结果好嘛,竟然有人自己送上门来?还童养夫?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夫?这事儿要是今天不弄清楚,明天整个山寨的婆娘都能把“良缘”二字念得她耳朵起茧!
      于是,她顺着消息一路摸到了客房,步伐轻快如猫,抬手便去推门,门没开。
      陆棠眯了眯眼,站定,活动了下手指。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个先声夺人。下一瞬,她果断抬腿,利落地一脚踹了上去—— “砰——!”
      房门被狠狠踹开,撞在墙上,震得屋内烛火一晃。陆棠大步踏入,目光径直撞进屋内——一名青年正被人搀扶着站起。秦戈单手撑住顾长远的右肩,将他从轮椅里托起。他左腿着地站着,右半边身体却无力地倚靠在秦戈身上,右手掌也软软地搭在秦戈的手臂上,指尖苍白,露出的手腕瘦削、骨节微突,带着一种病态的纤薄感。
      然而,陆棠的目光并未落在这些细节上。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他的脸。
      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清隽如玉的面容。
      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苍白,眉骨锋锐,眼尾微挑,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色薄淡,整个人带着一种冷清的沉敛。他的衣襟松松系着,露出的锁骨清晰分明,肩膀线条干净利落,身姿单薄却挺拔如竹——跟她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陆棠怔住了。她没想过,世上竟会有这样一副模样的人。
      她怔愣的瞬间,顾长渊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一时静默。
      她的目光太直接,毫无掩饰。自他受伤以来,身边的人皆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所剩不多的尊严,顾长渊不常被人这样注视,他的残疾也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打量。他呼吸一滞,眉峰微微皱起。
      靠!她怎么被小白脸震住了?!陆棠心底警铃大作,赶紧脸色一正,挺直腰板,气势拉满,冷哼一声,目光先一步挑衅地落在他身上。“你这腿能动,怎么坐轮椅?”
      空气瞬间凝固。顾长渊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一路奔波似是触动了旧疾,他此刻倚靠秦叔站着依然觉得天旋地转,正是头疼欲裂的时候,结果门口冲进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姑娘,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于是他缓慢地抬起眼,目光微冷,呼吸顿了一瞬,随即声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滚。”
      陆棠落荒而逃。

      当天夜幕降临后,十里长山议事堂内灯火通明,红烛摇曳,映得屋梁下的影子轻轻晃动。热气腾腾的酒菜摆满长案,空气中炖肉的醇厚香气与烈酒的辛辣气息交织,混杂着木柴燃烧后微甘的气味,氤氲出温暖而热闹的氛围。陆峥设宴款待顾长渊与秦戈,也是向众人宣告——从今往后,他们便是十里长山的一员。
      陆棠才刚踏入堂中,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向长案下首。
      顾长渊端坐在轮椅上,身形清瘦挺拔,黑色的宽袍覆在膝上,右手安静地搭在腿上,仿佛是随意放置,却隐隐透着一丝沉寂的静止感。他未与旁人攀谈,只是低头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指腹轻抚过杯沿,动作从容克制。那只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稍显苍白地指尖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沉静、清冷,与这满堂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秦戈则稳稳地坐在他身侧,动作间带着军伍之人特有的冷硬,一边静静地听着旁人言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替顾长渊取些合适的菜肴放在案前,举止细微,却透着一丝照拂的意味。
      陆棠脚步微微一顿。
      然后,白日里的乌龙在脑海里翻江倒海起来,她回想起自己踹门的那一幕,脸顿时泛起一阵燥热。——原来,他是真的需要轮椅。
      而她当时竟然……她表情努力维持着镇定,可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回放那尴尬至极的场面。她那句“你这腿能动,怎么坐轮椅?”简直堪比当众处刑。——靠!她怎么就没看清楚情况?!
      她努力维持镇定,试图让自己迅速忘掉这件事,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顾长渊。
      这一瞟,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吃得很慢,左手用勺,虽然不算笨拙,但动作比旁人迟缓许多,偶尔手腕发力不稳,挑起的菜便落回盘中。他只沉默地看了一眼,未作声色,继续尝试,直到稳稳地夹起菜才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像是在耐心地适应着某种缓慢的节奏。
      陆棠咬着嘴里的肉,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她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这次,却隐隐有点过意不去。也许是因为白天那一脚踹门的乌龙实在太离谱了,离谱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去招惹他。
      ——所以那晚,陆棠没再和顾长渊搭话。甚至刻意避开着他的目光。
      然而,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了他身上。
      就像一种……本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童养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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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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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