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番外）》弄晚

7、六．席君雁

　　顺天府最大的书画铺子。“蓝月斋”的金字招牌赫然在目。
　　铺子里用华贵的酸枝木家私。
　　案子上是一炉檀香，淡淡轻烟飞舞。
　　四壁挂了一些时下流行的裱画，架子上亦摆放了不少书册。只是真正上好的货色，却是摆在内堂，供达官贵人挑选。
　　席红泪踏进宽敞气派的铺子，美丽冷傲的样子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姑娘找些什么字画？”伙计殷勤地迎上来。
　　“这里最好的字画师傅是哪一位？”她问，摇摇手中的卷轴，“我有字画需要他鉴识。”
　　“何师傅！”伙计扯着嗓子朝内堂叫了一声，又转回头对她说：“姑娘，里边请。”
　　席红泪跟着伙计进到内堂。
　　别有洞天。
　　固然不及大堂的富丽堂皇，但更显雅致。
　　屋子一角坐一位白发老者，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不知姑娘有什么好字画，要老夫鉴赏？”
　　席红泪将带来的卷轴，打开铺在桌上。“我想请何师傅帮忙看看，不知能否辨认出是出自何人手笔？”
　　画上美人依旧，不知世事沧桑。
　　亦不知有人苦苦追寻她的踪迹。
　　何师傅凑上细细查看。“此画风格绮丽脱俗，纤柔委婉，清隽生动，颇似唐寅手笔，但不及他秀润缜密，潇洒飘逸，说到秀雅鲜丽，却欠仇英三分颜色。恕老夫眼拙……”
　　“那，不知这裱纸和工艺，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裱纸么……”何师傅轻轻捻起卷轴，“倒是上好的花绫，工艺也是上乘，只是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不过，画中之人所披挂的乃是南京云锦，是宫中御用。尤其皇家云锦绣品上的绿色是用孔雀羽毛织就的，与画中相符。”
　　席红泪蹙眉。“宫中御用？”
　　“没错。”何师傅直起身子，“看来画中女子应是宫中妃嫔。作画之人也必非泛泛。”
　　南京云锦，除了是宫中御用，当然富贵人家花消得起的，也可以买得到。但只有皇家的云锦绣品上是用孔雀羽毛织就绿色部分。
　　只是奇怪。像这样的话，照理说，宫廷画师最有可能。但宫廷画师的作品也偶有流传在外，以他数十年经验，此画应该不会出自宫廷画师。
　　“谢谢。”席红泪道谢，小心地收好卷轴。又自囊中掏出二十两银子。“如果日后师傅又想起些什么，请于城南望月酒楼留个话，我自会重重有赏。”
　　“姑娘放心。”
　　出得蓝月斋。席红泪捧着画轴，沿街慢行。
　　低头沉吟。
　　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但画中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娘亲。
　　照何师傅的说法，至少那条云缎乃是宫中之物。再配合黑皓镯子，看来画中女子很可能和皇宫或是宫中的人有牵连。
　　“席姑娘！”背后忽然有人唤她，她停下脚步，尚未转身，就听那人又唤：“席君雁！”
　　席君雁？
　　那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怔愣一下：“抱歉，认错人了。”
　　席红泪不以为意。却听那人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明明看着是的嘛，怎么那么像……”
　　似有心弦拨动，灵光一闪。待要叫住那人问话，却已失了踪影。
　　席君雁……
　　好巧，也是姓“席”，又长得相似。
　　只是巧合吗？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