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 [雪花]当雪鹅伪装倾城公主05-06 ...
-
05试探
花无谢出的是拿着酒壶的那只手。他一出手,壶中女儿红便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傅红雪拿手臂当刀,用了惯用的格挡方式格开花无谢的手。花无谢一击未成便翻转手腕,灵巧地使出擒拿的功夫,想要抓住傅红雪。
傅红雪却在格开花无谢的手臂后忽然往后退了几步,与花无谢拉开距离,然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他的手臂在发麻,也在火辣辣地痛。
这是极端不正常的。
花无谢的身手不错,力量也不可小觑。若将他放在军中,他也许会是一个于千军万马中斩敌军将领于马下的大将。可他遇到的是傅红雪。傅红雪是个刀客,自有记忆起便开始习武。他练的是快刀。所以他的速度也远超花无谢,力量也绝不在花无谢之下。
然而就在刚才,他的手臂只是格挡了一下,便麻了,痛了。
月圆如盘,凉风习习。
花无谢似乎有些愣神。白色的衣襟在夜风中轻轻翻飞。他很快又动了。
傅红雪发着呆,直到花无谢的拳头到了面门才侧身闪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傅红雪闪电般制住了花无谢。
花无谢甚至没有看清“公主”是如何出手的。他忽地放松了全身,收了力道,意兴阑珊地吐槽了一句:“你的武艺竟然这么好。”怪不得在拜月谷时,他差点就被这人锁了喉。
傅红雪见着花无谢并无恶意,也就顺势松开了对花无谢的钳制。他诚恳道:“是你的武艺太差。”他的胳膊发酸,发痛,就像一个常年不锻炼的人忽然跑了马拉松——全身骨头似要散架,全身肌肉生疼,连筷子都拿不稳。
花无谢眨了眨眼睛,忽地重新坐下,用膝盖托着胳膊肘,又用手掌撑着半张脸,侧脸看着傅红雪,将手中酒壶扔给傅红雪,说道:“我的名字是花无谢。花前月下,花开无谢。今夜月色甚好,喝一杯吧?”
傅红雪的胳膊在抖,可他稳稳地接住了迎面飞来的酒壶。然后他就没有动了。他怕他一动,酒壶就从手中掉下去,花无谢因此发现他的异常。“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用喝酒的时间好好练武。”他真诚建议。
花无谢好似根本不在意傅红雪喝不喝酒,更不在意他的说教。他自顾自地拿起另外一个酒壶,美美地喝了一口,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乖乖喝酒,不乱跑,顺便找个酒友问问路。”
一个人大半夜在别人家的屋顶上跑来跑去,肯定不是散步。
傅红雪惊奇地看着花无谢,问道:“你愿意给我指路?”
花无谢道:“当然,我和倾城公主是青梅竹马。倾城公主的要求我从不拒绝。”倾城公主不拘小节,倾城公主爱喝酒,倾城公主——不会武功。花无谢敢肯定,眼前这个人一定不是倾城公主。他只是不能肯定这样一个武功比他还高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免打草惊蛇,他先稳住她再说。
傅红雪看了看手中的酒壶,没有太多挣扎便原地坐下,喝了一口酒。这酒不烈,口感甚好。傅红雪虽是第一次喝酒,却没有觉得喉咙烧得痛。“这就是女儿红,传说中女子一出生,家中长辈便开始酿酒,藏酒,待到女子出嫁时,这酒便成了陪嫁。”傅红雪心道。
“你想去哪里?”花无谢主动问。
傅红雪皱着眉头。若说片刻前,他还想着找到马芳铃,那么现在,他有些迷茫了。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改变,体形甚至性别都可以改变,可一个人原本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就完全变了?再者,从山崖到拜月谷,再到皇宫、花府——每一处都那么真实,每个人都那么真实。他不太相信这些都是万马堂设下的考验。可若不是考验,那会是什么?他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完完全全像个女人,还是个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女人?
花无谢很有耐心。傅红雪没有回答,他便等。
傅红雪的心上好似压着一块巨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桃花盛开的季节,却也是乍暖还寒的时节。
兴许是心头压力太大,兴许是夜色太凉,兴许是女儿红很醉人……总之,傅红雪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了。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傅红雪望着鹅黄的床幔发了很久的呆,才起身去找花无谢。
他虽然还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一个女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他想要回去,他还要报仇。在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将他当做公主,让他循规蹈矩,偏偏有个花无谢会在屋顶上请他喝酒。傅红雪觉得花无谢应该是这个世界里,他唯一看得顺眼的人。
……
傅红雪还没出门,花无谢就来了。
花无谢不仅来了,还带了四样礼物——一支金步摇,一盒胭脂,一束还带着露珠的桃花,一小壶酒。
四样礼物安静地躺在同一个托盘里。托盘在花无谢手中。
傅红雪从托盘里的礼物看到托盘,又从托盘看到花无谢的手,最后从花无谢的手看到花无谢的脸。
花无谢笑着,打趣道:“公主是不是终于发现我也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了?”
傅红雪冷淡道:“太白了。”
花无谢道:“什么太白了?”
傅红雪依旧用冷淡道:“你的手和你的脸。”
花无谢:……
傅红雪道:“通常太白的男人都叫小白脸。”
花无谢瘪了下嘴,说道:“谁都知道我花无谢今生非你不娶,你是公主,我当然就是小白脸,要靠你养的。”
傅红雪无话可说。
花无谢乘胜追击,递上托盘,熟稔道:“老样子,我给你挑了四样礼物,你喜欢哪一样就选哪一样。”
话虽如此,但花无谢心中是有小算盘的。曾经的大理寺少卿和他说过,一个人的选择并不是随机的,而是和这个人的身份、地位等诸多因素相关的。花无谢很期待这位“公主”会怎么选。
06拉手
步摇,代表身份地位。若选步摇,那么假公主多半是个在意身份地位的女子。
胭脂,代表外在形象。若选胭脂,那么假公主多半是个特别爱美的女子。
桃花,代表儿女情长。若选桃花,那么假公主多半是个多情又浪漫的女子。
酒,代表性格。若选酒,那么假公主多半是个值得做朋友的女子。
……
傅红雪的目光落在四样礼物上,面无表情的脸上压根看不出情绪,也看不出喜好。花无谢等着他选,等了良久只等来一个问题。
傅红雪十分疑惑地问:“你说你非我不娶?”
花无谢笑着答道:“当然,非你不娶。”
傅红雪又问:“你对心仪之人送礼就是如此吝啬?”
花无谢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
傅红雪冷漠道:“你为什么不全送?为什么只让人选一样?”至于老规矩什么的,傅红雪觉得这些人既然这么有钱,怎么会有那种老规矩?
“我——”
傅红雪打断花无谢,真诚嫌弃道:“难怪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你都没打动我的心。”
一个对女人十分吝啬的男人,自然难以打动女人的心。这个道理,连三岁小男孩都懂。傅红雪当然也懂。
花无谢:“……”有苦说不出竟是如此憋屈,抖了下小机灵居然被嫌弃了……
傅红雪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试探性地问道:“你送我这些,是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
花无谢似乎不理解傅红雪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他答道:“应该是的。”
“谢千寻也会喜欢?”傅红雪又问。
花无谢:“啊?”他怎么会知道千寻姐姐的喜好?他又不是大哥。
“你送我了,礼物就是我的了?”傅红雪又问。
“啊?嗯。”花无谢愣愣的。
“全都送我?还是只送我其中一样?”傅红雪继续问。
花无谢:“全都送你,全都送你。”
傅红雪忽然接过托盘,问道:“谢千寻在哪里?”
花无谢讷讷道:“千寻姐姐……在我的院子里。”
傅红雪迈出的步子顿住,探究地看着花无谢。花无谢的耳根子红了起来,嘀咕道:“那是大哥不方便把千寻姐姐留在身边,托我照看,并不是我对千寻姐姐有什么。”
傅红雪收回目光,迈出步子,却又很快停住了。
花无谢问道:“怎,怎么了?”
“你的院子在哪里?”傅红雪面不改色的问,丝毫没有不认路的尴尬。
……
花无谢领着傅红雪回到院子的时候,恰好花满天也在。他正和谢千寻坐在花树下喝茶用点心,实在是郎才女貌。
无论看多少次,傅红雪都觉得谢千寻就是马芳铃。所以,他在见到谢千寻的这一刻,又坚定了心中想法。
于是,他端着装着四样礼物的托盘,不紧不慢地走到花满天和谢千寻跟前,冷冰冰地喊道:“谢千寻。”
花满天和谢千寻没等傅红雪说话就已经跪下请安了。此刻傅红雪喊了谢千寻的名字,谢千寻又伏首听吩咐。
这个姿势不方便。傅红雪冷声让他们二人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托盘放到谢千寻的面前,说道:“我送你礼物,你挑一样。”他要用礼物吸引谢千寻的注意力,然后出其不意地攻击她。
人在极度危险的时候最容易暴露本能。傅红雪相信只要他突然对谢千寻的脸出手,谢千寻就一定会做出反应。若她涌出的武功接得住他的试探,谢千寻就是马芳铃;若是接不住,那她就不是马芳铃,他就彻底死心,彻底承认这一切都不是演戏,都是真实的。
一旁的花满天疑惑地看看傅红雪,又看看花无谢。
花无谢则张大了嘴巴,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谢千寻也愣了一下。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傅红雪却忽然出手了。
傅红雪领教过马芳铃的武功,所以出手的力度拿捏得很好。他确信自己出手的速度绝对是马芳铃可以跟得上的速度。
谢千寻没有习过武,面对着傅红雪的攻击除了不自觉地后退以外,根本做不出其他反应。
花满天潜意识里认为公主是个弱女子,力道有限,不会真的对谢千寻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他出手阻止的速度就慢了半分。反倒是花无谢领教过傅红雪的武艺,身体快过大脑,闪电般抽身挡在谢千寻的前面。
傅红雪的手弯成爪,生生在花无谢的睫毛前停了下来。
花无谢勾起一弯笑容,双手抓住傅红雪的手腕,说道:“公主,你想教千寻姐姐一些防身术也不急在一时嘛。你也才刚学会而已。”若假公主够聪明,就应当听得懂他的暗示。
傅红雪想收回手,可他抽了两下,竟然没办法从花无谢手中抽出来——这个小白脸的力气果然不小。
花无谢害怕傅红雪继续伤害谢千寻,索性与傅红雪十指交握,用力拉着他的手,笑吟吟地说:“公主,不如你再练习练习再来教千寻姐姐?”他都这样说了,希望这个假公主能够收到掉马警告。
傅红雪冷着脸道:“论招式,你不是我的对手。”
花无谢笑道:“那是当然,公主最厉害了。”
傅红雪又道:“我只是力气不如你。”他像说给花无谢听,可目光却没有焦点。他的脸上虽无表情起伏,但内心已处于崩塌的边缘。
谢千寻没有直接出手,可她的反应已经尽入他的眼底。傅红雪知道,这个谢千寻没有武功,绝不是马芳铃。
他的确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力气很小的女人。
他真的没有挨过在马奴窝里的那一夜。
他死了。
只有死了,灵魂才会从身体里出来,到达另外一个世界,变成另外一个人。
傅红雪的大脑忽然变得空白。他练了十几年的武,为的就是报仇这件神圣的事情。可现在,他死了,又在一个女人身上活了过来。
他该怎么办?
毫无心理障碍地继续做女人?
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男人的追求,和一个男人结婚生子?
想到这里,傅红雪忽然清醒,定定地看着交叉相握的十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