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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祭——人生不若只初见(二) ...

  •   四恨到归时方始休
      泗水流,汴水流,留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启禀皇上,今晚大汗准备了酒宴在庭帐中等候多时。”一个侍卫上前接住西越和洪熙刚刚骑回的马同时禀报道。
      西越一言不发的走进庭帐,汗王阿跋孥亥和一大群蒙古王室跪地迎接,所有的仪式都只是虚有其表,西越从来都不喜欢,可是他也不能反对,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他一样把一切看得那么透彻明晰,所以他注定了孤寂。曾经有个叫知孝的小子还有那么些明白,只是.....
      “圣上!”阿跋孥亥粗犷的叫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看着这一帐的人心里却不知笑了多少次。可仍是礼貌的说:“平身吧!”
      象征性的喝喝酒,他并不习惯马奶的味道,太腥膻,只小小的抿了一下,当然也会敷衍的说些什么永结盟友,互不侵犯,睦邻友好之类的客套话。在送他回房的时候,汉王笑道:“皇上既然对酒宴不感兴趣,我们早在帐内为您准备了惊喜,请您一定笑纳!”然后大笑着离去。
      西越莫名其妙的走进自己的帐内,里面居然是一片漆黑,刚走进去就有一个声音怒喝道:“别过来!”
      西越突然明白了阿跋孥亥的惊喜,无奈的笑道:“你是什么人啊?”然后想要过去点灯。
      没想到那个人却不依不饶到:“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就不不客气了!”
      模糊中看到那个女子的双手双脚被绑在床榻上,西越苦笑道:“我点燃灯,为你松绑,然后你就走吧!”
      随即走到帐外叫来了伺候他的随从掌灯,灯还没亮,他摸索到床边,明显感到那个女子的紧张,他只是笑笑到背后去解开捆绑的绳索。
      随从拿着灯进来,他淡淡的说道:“你走吧。”
      “谢谢”女子转过身,却在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惊呆了。
      “珞颜!”西越叫道,捆绑的绳索从手中滑落。
      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却早已远隔了一光年。
      谁都没料到,再次相遇时却是如此的光景。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却是被进献的玩物,天上地下,物是人非。
      女子无言的看向西越,在他的眼睛里读出的是一种期盼和惊喜。
      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丝的杂志,四目相对,无言话闲。
      “可以不放过我,但请放过我儿子。”半晌,珞颜缓缓开口。
      西越茫然的看向珞颜,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是悲哀,是愤怒,是破碎,是绝望,是期待,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还小,请放过他。”依旧是淡淡的语调。
      西越反而一反常态,冷笑两声坐到榻上,“是吗?短短五年,你连儿子都有啦,还真是恭喜恭喜啊!”
      爱与恨本来都是相伴而生的,无论他在怎么有修养,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一声不响的离开自己五年,而让他心痛欲绝的寻找了五年,可是五年后她却已为人母为人妇,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背叛和侮辱。
      记得五年前西越是如何反对那门婚事,记得当初她是如何决绝,记得那些不快乐的婚后生活,记得他开始从未和她同房,记得他当初如何轻视捉弄她,那是最开始,痛苦是短暂的,以为可以陪着她走向幸福,只是,那幸福竟比痛苦还要短暂。
      “你还欠朕一个解释!”他特别把“朕”强调的很重。是在拿皇帝的身份压她吗?连西越自己也不知道。
      “放了龙儿。”珞颜跪在他的面前低声乞求道。
      凭借她的武功,那些官兵本不是她的对手,奈何他们抓住了龙儿威胁她束手就擒,她也无可奈何。后来才明白,那些官兵看她长的还有几分姿色,想要通过进献魅惑上级来加官进爵,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把她送到了西越手中,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她在怎么逃也躲不掉。
      西越仍旧冷笑道:“好啊,你不是想见你儿子吗,朕,成全你!”没有人知道,在他咬牙切齿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在滴血。
      “来人,立刻去见阿跋孥亥汗王,命他在半个时辰之内把这个女子的全家带来,否则,提头来见!”他真的动怒了。
      闻声而来的洪熙和晓伊都害怕的站在帐口,从小到大,洪熙从未见过西越如此的发脾气,小时候、当太子抑或是登基之后,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晓伊则是看到这五年来西越为珞颜离开所有遭受的一切,心里的天平都已经不再倒向自己的小姐。
      因为太在乎,所以太害怕失去。仍记得在她离开后的第一年,他每日落拓的泡在酒里买醉,每天不成人样,他找遍了很多地方,得到的只是失望,他不明白她的不辞而别,他不明白她的难言之隐,他已经原谅了她的欺骗,可是她还是离开他。
      在他还不爱她的时候,她千方百计的走近他;而在他用尽全力爱上她的时候,她却带着他的爱一起离开了他。原来,一切都那么讽刺!
      “启禀皇上,他们一家人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妇,还有一个五岁的小孩,还有一个全身瘫痪的青年,已经全部带到,听候发落。”在他还没做决定前,没有人敢出一个声音。毕竟,年轻的皇帝动怒,这以前谁都没见过。
      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孩子的哭声,哭叫着“娘亲娘亲...”。珞颜关切的起身向外冲去,西越让人拦住她,依旧讽刺的讥笑道:“原来,那个人,只是一个全身瘫痪的人,朕倒要看看,他如何比朕强!”
      他居然是在吃醋,洪熙和晓伊相视而笑,西越只是在吃醋,吃醋珞颜有了别人的孩子,哈哈,这是多么可笑得事,贵为一国之君居然吃醋。
      帐外一片狼藉,所有的卫兵点着火把,地上躺着一个男子,一个小孩子在他的身边哭叫着,一对老夫妇被迫蹲在角落里,“这就是她放弃一切所追求的吗?仅仅是如此。朕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那孩子看到他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就叫道:“好人哥哥,好人哥哥,你可不可以让他们放了我娘亲啊?”他不再哭泣,反而朝着西越跑来。
      西越才看清那个男孩就是第一天来着救得那个叫“绵音”,小名叫“龙儿”的孩子,原来,一开始就注定了这种纠结吧。
      他走到躺在地上的男子身边,命人把他拖起来,那一刻,他想获得了更严重的打击,失声叫道:“知孝!”
      男子惨白的脸上慢慢的浮现一丝笑容,淡淡的说:“西越,很久不见,脾气有所长进啊!”
      他记得当初父皇跟他说,知孝不愿接任大将军之职,本应治罪,可怜大将军年事已高,特许携子归隐,他们一家人已经离开京城。当初他还在惋惜,因为只有知孝是最了解他最像他的人,同时也替知孝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自由,那是他没法获得的。所以登基之后,他并没有去搜索他在那,他只想要他幸福的实现他们的梦想。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每一个人又欺骗了他什么,他们究竟在隐藏些什么。
      所有的疑问铺天盖地而来,他毫无准备,竟那样直直的栽倒在。睡吧,睡吧,或许醒来只是一场梦,只是梦吧。

      五轮台东门送君去

      所有的人屏住呼吸等待西越的命令,看到年轻皇帝脸上悲哀的痛苦表情,任何一个闪失都关系到身家性命。
      “把老人和孩子送回去,你们留下,朕要你们给朕说清楚!”不知过了多久,西越终于冷冷的对着一旁动都不敢动的阿跋孥亥命令道。
      所有的人都自觉地退到帐外,珞颜扶起躺在地上的知孝,晓伊和洪熙站在西越的背后,西越臭着一张脸坐在御桌前。夜,寂静的深沉。大漠的风,呼啸着侵入,没有人懂得这些人的过往,没有人明白他们究竟在跟谁较劲。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西越终究是愤怒的,他抓起知孝的衣领把他拖起来,眼中是恨,却也是不甘。
      他最爱的妻子居然和他最好的朋友一同隐居大漠五年,而他却傻傻的寻找了五年。一个是皇帝,另一个是大将军之子。
      “放开他”,珞颜哭叫着抱住知孝,“我们没有任何苦衷,该知道的你都看到了,又何必再来问!要么杀了我们,否则就放了我们。”珞颜的目光和西越交错,一如当年的干净明亮。
      有很都人,很多事,不是说放手,就可以忘记。
      一瞬间,西越放下了手。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珞颜。
      突然间,西越转手抽出桌上的佩剑抵在珞颜的颈上,怒喝道:“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们吗?”
      同时发出晓伊和洪熙“不要!”的叫声。
      四目相对,凌厉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剑穿透彼此的心脏。爱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彼此伤害的法宝,互相攻讦的毒药。
      知孝一直微笑着看着西越,一言不发。
      “你动手啊!”血已经在剑锋的碰触下溢出,浓烈的红色,耀眼的光芒,一滴滴从容的流下。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动过。
      他们是在赌,赌谁比谁更爱谁,还是谁比谁更不忍心。
      “彤....”一声巨响,西越一剑砍掉桌脚,然后安静了。
      “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们!”谁都看得见那深褐色眼眸中无尽的悲哀和伤痛,他能怎么做,爱得太深,伤得太重。而那两个都是他最在乎最想守护的人。“既然可以幸福,那么我放你们去飞吧!”他还是谁服自己去妥协!
      “谢谢!”珞颜笑着扶起知孝一步一步离开。
      西越背过身去,不想看见她再次从自己的视线消失,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真的落泪了。
      西越呆呆的蜷缩到角落里,晓伊和洪熙无奈的退出。泪,真的落下来了。如果说天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也只是挽留住她的心吧。
      记得刚刚成亲时,他因为这样的不明不白的婚姻,而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向她。结婚当晚,他把新娘一个人留在卧室,自己跑到书房喝酒到天明;为了避开见到她,他每天跑出宫去疯玩,让那个不懂理解的女孩去面对繁琐的宫廷人际;他每天让他做很多女婢做的事情,他觉得这是他的发泄....他做了很多让自己后来很后悔的事情,那个女孩却全部无怨无悔的承受了。
      上天毕竟还是怜悯他的,所以他还是真的爱上了他。
      那天,他故意躲在书房里,因为他知道母后会来找他。可是那个叫珞颜的女孩子不明就里的告诉皇后说太子不在。她还很倔强的不让母后进书房,因为第一天就告诉过她,没有他的命令和许可,任何人不能踏入书房一步。为此,她不断地和母后顶撞,可是他却在书房里偷笑。然后又从书房里走出来,故意的问发生了什么。结果,那个傻女孩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十大板。
      他本来是该高兴的,可是看到她的眼睛里干净无邪的眸子,第一次和她四目相对,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他过分了。然后拿着药送去。
      后来他知道父皇每次问他的时候,那个傻女孩都说“他对我很好”,每次他难违她得时候她都没有抱怨。然后,他开始一点点了解她。
      女子有很好的武功,她的父亲从小教她;她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永远为他考虑的周到;她也是他的知音,知道他不喜欢权力,知道他向往自由,这是继知孝之后第二个看清他的人;女子会陪着他做任何事情,只要让他高兴。渐渐的 ,发现自己讨厌的不是女孩,而是那种强迫的婚姻,可是也渐渐的发现,自己真的爱上那个叫关珞颜的女子。
      那些回忆,那些幸福,如数家珍的搬弄出来,现在竟然是那么大的讽刺,他暗自的苦笑。终究,该失去了都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他可以失去呢,他真的不知道,最后一道防线也已经决堤。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原来,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再也回不到原点。

      六东船西舫悄无言

      “ 好人哥哥,谢谢你救了我爹娘。”绵音抱着西越愉快的叫道。
      告诉了自己要放手,可是他的心却不由自主。既然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在继续送他们一程吧。把幸福和未来送给两个自己最在乎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自己也是一种奢望吧。
      在绵音的大叫中,珞颜从屋内走出来,看到西越的刹那竟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来了?”他不应该再来这里,真的不应该。
      “他怎么样,五年来一直是这样的吗?”他淡淡的说,目光瞥到躺在床榻上的知孝,那个从小陪着他,明白他的朋友。
      珞颜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走进房里去照看知孝。
      “我想用内力为他接骨,应该可以治好的吧!”西越也随着她走至榻前。他知道这样的身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
      “真的吗?”珞颜惊喜的抓住西越的衣袖,又觉得不妥,迅速的移开。“你真的可以让他重新站起来吗?”
      “原来,他在你心里竟然是那么的重要。”西越在心里想着,还是肯定的点点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让他站起来,我会成全你们的,这是我可以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这样想着,西越不禁把头瞥向窗外,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悲伤。
      从那天起,西越每天都会去看知孝,用他深厚的内力,打通知孝身体的各处经脉,为它注入新的活力,他要持续半个月如此的救治才会痊愈。
      在那期间,西越和绵音熟稔起来,绵音从来都把他当好人来崇拜;珞颜只是关心知孝的伤势,最多来句“谢谢”;知孝偶尔和西越交谈几句,可是更多的微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他们之间的距离,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可是西越却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这公平吗?
      其实,珞颜何尝不知道西越心里的苦。那晚晓伊追上来的痛骂和解释,她才知道自己在西越心中原来那么重要。
      当年她不告而别,西越急的找遍京城,知道不会出现,却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他放下一切,每日沉醉于酒窖,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然后他走遍大江南北,想要去寻找一个离开的答案,却从来都是更加失望。
      在时间的洗礼和束缚中,他找不到自己想要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那个女孩竟在他心中那般中重要,是不是只有等到失去以后,我们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幸福吗?他不明白,珞颜也不明白。
      后来是他的父皇以天下和性命作威胁和动情的说服,他终于还是妥协的拿起了他的担当,可是他寂寞的心已经荒芜,那些为她而流的眼泪,那些为她而保存的回忆,那些留有她的气息的环境.....都是西越永远无法释怀的疼痛。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是一种比利剑比毒药还要狠毒的招式。
      “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了。”西越淡淡的对知孝说道。“明天,你就可以站起来了,好好地去守护着你的自由和幸福吧。”
      知孝微笑着看着他,慢慢的说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一个懦夫。”凌厉的目光视乎穿透了西越的内脏。
      “就让我做一个懦夫吧。我现在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还可以失去了,所以我只能尽力的守护著这个不属于我的天下。”他是颓废的。
      “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了生么事,珞颜为什么离开,我和知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是凶手,谁又在觊觎什么,你周围到底是怎样的龙潭虎穴,还有绵音.....”知孝稍稍有了愠色,他以为凭他对西越的了解,他一定会去把这些谜底查个彻底,可是他竟然真的不闻不问的就走了。
      “还有什么意义!”西越打断知孝没说完的话,“现在,一切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你们自由的幸福的在这里呆下去,至于其他的一切,由我来承担就足够了,不管当初是怎样,想在我已经看到了,够了!”他显得很疲惫,语言没有任何的情感起伏,却那么的坚定执着。
      有些人,他们的心只能耕种一次,一旦破碎,他们宁愿它永远的荒芜下去,这样也是另一种幸福,是一种悲凉的无奈。
      看着西越离去的背影,知孝黯然摇头叹道:“他们都太倔强!”
      可是他却能怎样,一切都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他要怎么告诉西越,珞颜从一开始都是一个骗局,她的接近是为了报仇,怎么解释珞颜并不是真正的关珞颜,她只是恭亲王的杀手,从江南到宫廷一切都是再按计划进行,唯一的意外是杀手真的爱上了王子,所以她拂逆了主人的意思,所以她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并被人追杀;还要怎么告诉他,他的父皇从一开始都调查清楚了整个骗局,然后布了更大的一个局,而他却是整个局的牺牲品;要怎么告诉他,他的使命是杀人灭口,知晴的身亡,将军府的满门惨死.....太多的无法言说,最好朋友的背叛,最爱人的无情,该怎么言说。
      知孝的视线一点点模糊,他看着看着,倒下了,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七天上人间生不换

      “洪熙,走吧。”西越向远方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踏上了马车。来时他是骑马的,可现在他真的倦了。
      “起驾!”他听到侍卫官长长地喊叫。然后不觉嘲笑起自己,一直想要摆脱权利的束缚,可终究权利把他推到了最高点,那有何苦挣扎。
      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出,和来时一样的壮观,汗王依旧带着所有的百姓跪在官道的两边欢送,只是这中间的差距又有几个人知晓。
      所有的人都是虔诚的敬畏的,高处不胜寒,他淡淡的看着他们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众生,这是一个问题。
      他疲倦的闭上眼睛,这半个月每天耗费大量的真气为知孝疗伤,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枯竭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是虚弱到极点,只是一直在勉强支撑着自己,现在所有的衰弱排山倒海袭来,他无助的蜷缩着身体。
      然而,模糊之中他听到一声响亮的喊叫“拿名来”,也听到乱糟糟的“护驾”的声音,他却只是微微的笑着。从一开始都是知道的吧。
      “放箭!”他掀开车帘,看到的是洪熙沉着赴战冷静命令的身影,只是,那些箭并不是射向了敌人而是集中到了马车。西越并没有表现出大的惊慌,反而是那些侍卫们联合蒙古汗王的军队死死地护住马车。
      无数的箭飞过来,无数的人倒下,人群中骚乱起来,很多人拿着剑冲了过来,西越从马车上跳下来静静的看着洪熙,形势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本来他以为他会到汗王庭外再动手,可是他提前了,所以那些护驾的军队应该还在预定的地点埋伏吧。他苦笑着却并不着急。
      “你早就知道我怀有二心?”却是洪熙先开口问道。
      “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看透,却没想到你根本不能体会我的苦心。”西越淡淡的看着他,他不想看到留下的是他的血。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从一开始都是对立的,当初要不是你,我父亲身为嫡长子继承大统理所应当,现在是皇帝的人也应该是我!”当初,只因为皇爷爷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命运,也埋下了今天的战果。
      “所以,我一直求父皇给你们机会,你们才可以活到现在啊,从裕亲王谋反,你们就参与其中,父皇原谅了你们,甚至给了你和我同等的待遇...”
      “够了,无论怎么说,我不会背叛父亲,所以你,必死无疑!”他不在说话,冷冷的吐出“杀!!!”
      “你现在不能动用任何真气和武功,不论如何,你只剩下死啦!”他亲自挥着剑朝西越刺来。
      他有一句话说对了,西越现在已无退路,他突然明白,知孝的病,他们的突然出现,他为他救治,似乎一切都是预谋,为的就是不能让他施展出任何武功,而这个计划显然是成功了。
      他在侍卫的掩护下不断地后退,在他面前不断的有人倒下,剑,逼得更近了,一寸,半寸,就那样狠狠的带着所有的仇恨刺入躯体,还带着妩媚的笑容,却那般的狰狞。
      “珞颜!”西越拼命地喊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子,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替他挡下了这一剑,只是真真切切的是那个他一直记挂着的女孩子。
      “你还是背叛了主公!”洪熙淡淡的笑着,拔出插入她身躯的剑。
      血,汩汩的流出,染红了西越白色的锦衣,他紧紧的抱着她。
      “这一次,没有人还可以救你了!”洪熙又举起了剑刺去,所有的侍卫都陷入了鏖战,他确实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剑光相接,“叮”的一声,一把剑被弹开,“你好像忘了我!”
      “知孝!你真的可以站起来了!”洪熙吃惊的看着站在西越旁边的白衣人,满眼都是惊恐。“不可能,不可能,你全身经脉尽断,又中的是西域奇蛊,就算是神仙转世,也不可能从新让你站起来的。”
      他又用内力唤回剑和知孝打斗起来,而远处,大队的军马浩浩奔来,那却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只是他们来得太晚了。
      西越抱着珞颜,不顾刀光剑影,跑向庭帐,还大呼着“御医,御医...”,而珞颜已经昏迷过去,失去了知觉。
      一剑贯胸,必杀之招,谁都知道结果。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对着她喊道:“珞颜,珞颜,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朕不要你死,你听见没有,难道你要抗旨吗?”拥有全天下,却无法左右生死,同时也无法守护一人一心,这真的是悲哀吗!
      “启禀皇上,所有叛军全部擒获,朝廷之上也传捷报,恭亲王于乱军之中自杀而亡,所有党羽连根拔起,太上皇....”
      “滚,全部滚!”他抓着太医的领口怒喝道:“救不活她,你们全去陪葬!”依旧死死地抓着珞颜得手,“我答应过你的都还没做到,你还欠我很多很多的解释呢,不准你就这样什么都不管,朕不准!”他悲伤地呢喃。
      知孝静静地在背后看着他,很多事大家心照不宣,他静默的守在旁边。这样的结局,其实从一开始都预料得到。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如此,她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他也什么都来不及解释,上天却给了他们这样的命运。
      天上人间,此生不换!

      八空遗恨,断肠人
      风凛凛的飘来,却不似大漠的狂傲,可依旧冷艳激烈。
      “龙儿,慢点,慢点!”一个男子的声音,那般的沧桑温暖。
      “父皇,快点,快点,我要快快的去看娘亲啊!”娇嗔的孩童,带着他唯一的希望跑向了远方。
      “你看,他跟你小时候一样的调皮呢!”身后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西越,到现在还不立后,是因为你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吗?”
      他干净的笑笑:“知孝,你知道吗,现在我感觉到很幸福,我只想要在龙儿身上延续我所有的快乐,他是珞颜留给我的最好的礼物,这也是最大的恩赐!”真的,这一切都够了。
      他终究无法挽留住珞颜的生命,却换来了一个新生。当年珞颜没有完成刺杀他的任务,只能逃离避免追杀,可是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西越的骨肉,她拼尽全力的保住了性命,最后一次是在知孝的救助下才存活,可是知孝却全身经脉尽断,从那以后,他们一起过上了东躲西藏、亡命天涯的日子。而那个时候的他,是每天只知道醉酒的疯子一样到处寻找。
      “知晴还好吗?”西越叹息着转头看向远方。
      “恩,洪熙和晓伊在照顾她,应该不会有事。”知孝笑笑。
      当年,他的父亲奉秘旨追踪珞颜却被恭亲王来个灭门之祸,洪熙不忍杀死知晴,可是在刀剑之中谁能确保什么。最后在死人堆中,洪熙还是把知晴救走,只是她却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一样,除了会呼吸什么都不能做。知孝知道洪熙是喜欢知晴的,同时他们也知道知晴喜欢的人确是西越,上天又在他们中间开了一个玩笑。
      “现在,我该做的,就是守护着龙儿,守护着天下!你这个大将军,打算什么时候赴任啊,你也该有要守护的吧!”西越意味深长的看着知孝。
      这一年多,知孝一直是四处游荡的,他不愿意有任何功名。听到西越这样说,两人会心的一笑,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陵墓上有新的鲜花,那应该是不久前才送来的,他默默的注视着那天蓝色的铃兰,笑了,他知道那是洪熙送来的,他还是放过并原谅了他。
      “父皇,你看着花好漂亮啊!”龙儿拿起那花举到西越面前。
      西越俯身把龙儿抱起来,抚摸着他的额头“这是娘亲喜欢的花,你看,娘亲正看着我们呢!”
      夕阳中的影子,断裂的痕迹,终究还是有一丝的希望。可是内心的干涸和空缺却是无可替代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终于幸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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