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士的预言谋杀案》BROKE

9、美丽的死者 (4)

　　神棍先生定了定神，难得勃拉没有在附近，他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看着简娜的遗体发呆的海因里希：“我们到花园里去说。”

　　后者点点头，跟着他向室外走去。

　　两人在花圃旁的一处石凳坐下，肖恩转过脸来，这几天来第一次好好地打量着这个人。岁月似乎对他格外恩宠，几乎没有在男人的脸上留下印记。米盖尔还和当年自己初识时一样，这让肖恩从内心深处感觉到安宁：“你……还好吗？”

　　青年点点头，又摇了摇：“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肖恩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满“那个信封里的字是你写的，对不对？ ”

　　米盖尔抬起头来，他蓝色的双眼里泛着水光，羽毛般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对不起，肖恩，伤害了你这么久。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很害怕……”

　　高个男人觉得太阳穴那种针刺般的疼痛再次传来，不禁皱起眉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一次的事情我实在是无法明白，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可信的理由。”

　　“肖恩……”也许是被男人的表情吓到了，米盖尔眼睛里的水汽似乎更厚了“我不是来请求你的谅解的，我只是好害怕。勃拉是个很恐怖的人，我怕和他在一起，会有危险……”

　　难道这句话我当初没有说过么？肖恩觉得有些好笑：“你既然这么多年都和他在一起，难道还不能相信他？你当初为了他和我分手，然后跟着他消失不见。难道你觉得那为了找你的几年里，我会什么都没有查到么？”

　　青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用手擦了一下，还是止不住，鼻头也变得红红的：“对不起……对不起……肖恩。”

　　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六岁，这个男孩也是像这样边哭边揉着红通通的鼻子道歉。他对这一招向来没有办法，只能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 “当年你不告而别也许有你的理由，这么多年，我也放下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你大可以早点和我联络。只要是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我不会拒绝你的。”

　　“肖恩……”听了这话的米盖尔却哭得更伤心“对不起，总是让你为我担心。”

　　高个男人伸手摸摸他的头顶，好像安抚某种小动物那样：“好了，别哭了。你找我总不会只是说对不起的吧……”

　　米盖尔抽噎着：“我害怕，我好害怕勃拉……和他在一起越久，我就越害怕。他明明对我说过我是他最爱的人的，可我还是怕他……”

　　“我知道他是东部最大的俄罗斯□□成员，你当初和他在一起时不是也早就知道了”肖恩又叹了口气“你现在这么害怕，难道之前没有感觉么？”

　　金发青年垂着头：“我当时也是无路可走……肖恩，你知道我的意思。当初我们在一起，也是因为我们只有彼此才能互相了解。可是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如果继续和你在一起会怎样……”

　　肖恩一愣：“难道……”

　　米盖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在黑暗中孤独生活了十几年的我，突然发现能够看到接触到那些东西的人不仅仅只有自己。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个疯子的这种心情，你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我想我们也许真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彼此了，如果你出了任何事，我也会在下一秒毫不犹豫地随你而去。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是当时的感情就是这么单纯。我无法继续孤独地面对那些不分昼夜地骚扰着我的东西，白色的影子，冰冷的触感，窒息一般的压力……“他说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理解米盖尔所说的每一个字，是的，当年自己和他的感情是完全一样的。当身边没有一个人相信你所说的话，而你的所谓能力只能构成恐慌时，他除了封闭自己的内心没有别的办法。从那时起，他就学会了如何表现出不让人生厌的圆滑和开朗。虽然内在一直慢慢地腐朽着，表面却还能一直保持着光鲜。直到在学校里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米盖尔，那仿佛是上帝派来救赎他的天使。当初在一起时的细节，好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重放着。如果不是有对方的支撑，他真得不能想象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

　　“可是就在那一年，我的情况变得非常糟糕。”米盖尔接着说“我已经不仅仅能够看见和听见，甚至能够触碰到它们了，而这种情况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加明显。我很怕自己会精神失常，于是才开始躲避你……”

　　高个男人呆住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青年摇头道：“我该怎么告诉你呢？如果我把原因归咎在你的身上，你又能怎么做。后来我就遇到了勃拉，我发现只要他在身边，那些东西就不会来骚扰我。”

　　“于是你就跟他走了？”

　　米盖尔停了一下，小声说：“其实你都知道吧……我吸毒的事……”

　　肖恩没想到会有他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反而没了准备：“我……”

　　“那些□□最早就是勃拉给我的”青年的声音有些飘忽“他说那能让我好受些。他没有说错……”

　　“米盖尔……”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气愤，至少，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米盖尔的任何道歉。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现在的他没法去真心地讨厌眼前这个人。

　　金发青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真是抱歉，我说这些事并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但是肖恩，勃拉确实不是好人。也许他不会伤害我，但是我怕他会对你不利。当初那个叫麦克的情报贩子找到我的时候，我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当时我还不知道‘LUX VITA’里面的这么多内幕，只是觉得如果你在这里的话，以你对神秘学的知识，也许会发现什么。后来那个信封，是因为我偶然一次听到勃拉和教宗的谈话中提起了你，所以逞他们不注意时写下的。想要让你提高警惕……”

　　肖恩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你之前就认识加里森教宗他们么？难道你也加入了这个教会？”

　　米盖尔点了点头：“是勃拉先加入了，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是他其实一直都和加里森教宗走得很近。”

　　“那你觉得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青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难道不认为这是受到超自然的力量的指引么？”

　　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大概会有这样的想法吧。“我绝对不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而他家的侦探先生一定会这么说的。他想到埃文，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如果从他的角度来看，自己和米盖尔之间的这些事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肖恩……”见他有些出神，米盖尔在一边轻轻摇着他的手臂“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这里面的事，绝对不仅仅是神秘学或者炼金术”肖恩摇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这个教宗和勃拉的事情，也许我们会从中发现更多的线索……”

　　“我们？”

　　高个男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之前一直忘记向你说起，那个大侦探其实是我的男友。”

　　米盖尔的表情略微一滞，又转为惊讶：“真得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喜欢他这样的类型……”

　　肖恩想了想：“好像真得被你说对了，不过埃文是不一样的……他是从内心就极其坚强且正直的人，在他面前我不需要任何的伪装。”而且伪装了也没有用。他想着，就又笑起来。

　　青年此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我已经出来太久了，勃拉发现了会产生怀疑的。我先走了……”

　　“也对，你要是想到些什么就告诉我”肖恩也站起来“如果遇到危险就打我的手机，你知道我的电话，一直没有变。”

　　米盖尔的背影略微顿了一顿：“好。”

　　埃文从自己房间四楼的窗口向下望去，正好看到肖恩的笑容。这个男人最近一直都很紧张，这次是他从到达加州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的真心的笑颜。他皱这眉头想，难道自己真得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么？等到有机会，要找他谈一谈。不过自己这种改变不了的，如同查案的问法，是不是也是压力的来源之一呢？他抱着床单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