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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挚队友情 ...

  •   什么玩,谁好玩,玩谁?

      易果怔了一瞬,毛茸茸的睫毛在别人手心忽扇来忽扇去。

      没瞧见她“忠诚帮手”低头扫过她的着装、她怀里的炸弹,眼神时而晦暗,时而清醒。随后又探寻般看向她泥猴似的嘴巴,不知回想起什么,太阳穴抽抽两下,淡漠双眼中无名火起,抬手缓缓伸向她脖子。

      捂眼拧脖,肌肉记忆般熟练作出一个标准暗杀动作。

      “嘤……快跑,快甩开他跑……个别新生异能者会有一个漫长混沌期,看着人模狗样,其实黑白不分……”

      怕被听见灭口似的,系统说的又急又快,但声音太小,易果一个字都没能听清。

      这时蚀鬼猛地从后面又扑过来,显然要为刚才挨的那一脚报仇。帮手轻“啧”一声,晃动肩膀避开啃咬,头也没回地一个肘击过去,在蚀鬼面中砸出见骨深坑。

      等他收拾好心情,再度摆出拧脖架势,被激怒的蚀鬼又一次毫无眼力劲儿地扑到跟前。

      被惹的不耐烦,他随即彻底放开手脚,瞄准蚀鬼要害,拳拳见骨。蚀鬼枪弹都穿不破的外皮,在他拳头下脆成了糖纸,在一拳又一拳的闷响中,巧克力脆皮般迅速崩裂瓦解。

      其实也就片刻功夫,易果只觉得自己被拎着脑袋来回晃荡。当她突然被一股冲击撞飞出去,慌忙回头,见蚀鬼还在原地抱着石碑,让她松了口气。

      但她也不大解,怎么每次看,这蚀鬼的形状好像都变得不一样?

      不远处三队七零八落藏在草窝里,紧张注视着易果这头的动静。凤一鸣头发散乱,像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半天,折腾的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一旁张哥连连爆粗,眼睛和鼻孔都圆咚咚的瞪着,在害怕和更害怕间疯狂摇摆:

      “沃??#@日!拆了,那男的徒手把蚀鬼拆了!到底什么来头?!”

      凤一鸣暗自心虚,这号人物,她刚开始竟还想着把对方也当诱饵。

      但转眼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离的近时没察觉,此刻距离拉开,他们都清楚地瞧见,易果身后那陌生男人脖颈后面隐约显出一条黑色锁链,其上暗纹流淌,毒蛇般拖在草径中,一路蜿蜒到湖心。

      禁锢咒。

      身为咒言异能者的凤一鸣心头大震,眼前这近乎实体化的禁锢咒形态,与她在咒言特训班加密资料库中只见过一次的,那个可以说是当下各类禁锢咒“祖宗”的初代禁锢咒,看起来非常像。

      按资料中所说,初代禁锢咒,是当年与神树一同现世的镇凶匣的伴生品。上面的暗纹,皆是经过形变的上古咒言文字。

      但凡投入镇凶匣者,都会被镇凶匣自动施加禁锢咒。一旦出逃,便会被实体化的咒言锁链捆缚至死。

      与他们咒言异能者现在用来圈禁猎物的简易版本不同,祖宗级别的禁锢咒,不仅禁锢肢体,还禁锢五感,禁锢欲望。是最初,也是最无懈可击的禁锢咒。

      传闻当时前局长带队围剿蚀鬼头子那会儿,带了镇凶匣这个大杀器。可后来行动失败,匣子也不见踪影,都猜测是被蚀鬼头子毁了。

      那如果没被毁呢?

      若这陌生男人身上的,是真的初代禁锢咒,那么唯一一种可能……

      他是从镇凶匣里逃出来的!

      凤一鸣被雷劈了似的猛地站起来,又“咣当”重新趴下:

      “不对,不可能。”她自言自语,“没有东西能从镇凶匣里活着出来,更何况过去这么多年……”

      她慌忙揽过身旁的机器狗,使劲拍打狗脑袋,只得到一串“程序紊乱,自我修复中,请勿打扰”的机械回复。

      顿时凤一鸣慌的趴也趴不住了,她很清楚,如果那男的真和镇凶匣有关,那他恐怕是比蚀鬼还要危险的不明怪物。

      颤颤巍巍摸出一根笔,凤一鸣认命了似的,开始写遗书。

      这时张铁柱忽然也被雷劈了似的蹿了起来,看看远处易果,又扭脸看看那浑身杀气的黑衣男:

      “等会儿,所以说她和他,怎么,到底什么关系?!”

      一句话直指今天整件事中最违和的关节。

      没错,来之前三队调查过易果,确信她绝对也第一次来禁区。怎么就跟牵宠物似的,牵来这么个逆天外援?

      凤一鸣眼神沉下来,“或许她一路都在装菜鸡耍我们玩,我看她深不可测。”

      说话间,他们看见“深不可测”的易果终于发现了草丛里的黑色锁链。易果低头严肃端详片刻,忽然左右快速瞄了瞄,捧起那仿佛多看几眼就能要人命的不详凶物,深吸了口气,结结实实张口咬下。

      “em……”凤一鸣绞尽脑汁分析,“记下来,说不定是什么操控初代禁锢咒的,罕见驯服手段。”

      三队全员:“对对对对。”

      这边系统耐心等着易果收回嘴,经此一役,它的抗压能力已与其他的统不可同日而语。系统平静问道:

      “怎么说。”

      “硬。”

      “重新说。”

      “古董,真品。”

      易果虽然比不了凤一鸣,没上过什么精锐培训班,但对“厉害”的东西,她好奇心从来旺盛。平日维护战利品时,她几乎从猎物身上见遍了市面上各种常用的禁锢咒,早就推测过其原始形态。

      “禁锢咒界,太,太奶。”

      易果刚自信下了结论,转瞬就捂住了嘴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冒险。

      但系统欣慰了不少,抛开鉴别方法不提,它甚至对易果的智力重燃希望。

      只要是个正常人,知道了这锁链来历,肯定能立刻明白这种级别的凶器,绝对不会穿在一个无辜者的身上。

      易果捡来的这位‘帮手’,只要是个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可比跟前那无眼蚀鬼凶险的多,要想保命,一丁点都不敢再惹。

      于是系统立刻指挥易果,“听我的,把链子缓缓放下,并伸出你的手掌心,春风般将它轻轻擦拭干净……”

      然而没等系统话说完,易果掏出一副抗侵蚀双层手套,迅猛戴上又迅猛出手,抓起一截锁链踩在鞋底,攥住两端,给鱼刮鳞似的开始左右左右凶猛拉扯。

      初代禁锢咒,专门拴凶怪的东西。在场这几位里,谁是标准凶怪?

      当然只有一个蚀鬼。

      咒言锁链那头肯定连在蚀鬼身上。

      易果小脑瓜里完全没想过还有第二种可能,全然沉浸在抓住蚀鬼把柄的快乐里。

      在她暴力扯动间,锁链上不断喷溅出金红色光点,宝石般散落满地,又迅速消失。易果怔了一下,但她战斗意志坚定,没有被这凶器的绝美外表所蛊惑。

      她跟系统说,传言禁锢咒链子捆住谁,就会同化为谁身体的一部分,她捏着锁链就像捏着蚀鬼的七寸,十分有把握:

      “看我的,蚀鬼马上就得疼,疼死了。”

      “到底是我的眼睛炸啦,还是你脑仁儿炸啦?!这可是实体诅咒,快——甩——开——”

      系统发出生命绝唱般的嘹亮嘶吼,“跟蚀鬼到底有毛关系?炸弹叠诅咒,一会儿蚀鬼死不死我不知道,你死是肯定的!”

      身后帮手正与蚀鬼打到激烈处,风声窃语声脚步声筋肉崩断声骨骼摩擦声……周遭细小的声音,一到他耳中像放大了数倍,吵的他难以忍受。

      他觉得似乎从睁开眼睛起,胸中就满怀怨忿。拳拳到肉的搏杀中,埋藏在他心底的杀戮欲越发暴涨,让他感到痛快的同时,也生出一丝困惑:

      自己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或者自己是不是人,根本就不重要。

      念头一出,他胸腔深处似乎传出闸口断裂的声响,但他不在乎,他要迈过去了,迈向不再遭受束缚的另一侧。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脖子后面被拽了一下。从脖颈到后背腾起的灼烧感直插脊椎,让他骤然清醒。他分神想要回头的瞬间,跟前蚀鬼趁机挥起利爪,豁开他胸口血肉。

      鲜血泼溅,落地喧哗有声。

      他却像毫无痛觉,转头看向蚀鬼,定定看向它。

      足下鲜血无声沸腾,映的他眼瞳深处透出一线血光。但他却在喧闹血色中,越发冷肃凛厉。

      屠猎者的杀意被他习惯性地抿进口中,他像过往千百次那样,双眼瞄住猎物,沉默逼近,随即悍然出手。制住蚀鬼的利爪,将其肢体一处处拆卸,如庖丁解牛般,显露出惊人的冷静与狠戾。

      蚀鬼吃痛暴起挣扎,但他双手不松丝毫,身上伤口在激烈较量间撕裂更深,随鲜血淌出的,是他仅剩的为人意志。

      虽有皮囊,但他的神智已如烛火残芯,飘摇将熄。他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极恶之鬼,正将是否为人的困惑全然抛开。

      就在他将全然沦为被杀欲驱使的怪物那瞬间,突然,脖子后面又被拽了一下。

      锁链乱七八糟缠在他和蚀鬼身上、腿上,他伸手往后捞了一把,竟没捞着。暴躁回头间,意外撞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眼中有焦急,有关切,似乎还有一些自责。

      这是看同伴的眼神,看人的眼神。

      “帮手”注视着易果的眼睛,为人的意识从摇摆的绞索上倏忽降落,重回他的身体。

      他再次清醒,彻底清醒。

      “不厉害也,也没关系,没关系。”

      在不远处草窝里一连串惊呼声中,易果一边磕磕巴巴安慰人,一边扯住帮手的衣服,卖力把他从蚀鬼的纠缠中“解救”出来。

      “不用逞强,就算你废物也没关系,我的,我朋友说,有人就是太废物,才,才能,被好运选中。”

      帮手抬眼看了看头顶的云层,眼神又想混沌了。

      其实易果上一刻还在争分夺秒搓磨手里的禁锢锁链。

      她以为帮手一直都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听到动静不对回头看时,帮手已经和蚀鬼粽子似的缠在一起。双方动作太快招数古怪她瞧不真切,反正怎么看都是帮手在挨打。

      一时间刚错过的动作大戏在她脑海中惊心动魄重新上演,易果顿时参透了很多。比如天杀的蚀鬼肯定又搞偷袭,比如偷袭了那怎么自己一点事没有,比如肯定是帮手替自己挡了灾。

      意外之余,她暗自震撼,点智引发的“印随”行为可真感人至深。

      至于“为什么自己扯动咒言锁链时,蚀鬼没动,动的是帮手”这种微小细节全被她飞快掠过。

      无数美好词汇酝酿在易果嗓子眼儿里,她握住对方不久前还准备绕后拧她脖子的手,紧紧握住。

      两人一个满脸泥,一个满脸血,面对面的模样都瞧不清,但紧握的双手中那满满的队友情谊,看起来万分真挚。

      “跟,跟我想象的,是不一样。但你,不丢人。不协调,迟钝,不丢人,成长,咱肯定还能成长。”

      易果挑词挑句的,小心呵护着帮手的自尊心。怀中炸弹越来越烫,易果意识到炸弹已经进入最终倒计时的读秒时刻。她一边拉帮手后撤,一边往四周看,要为他找一处安全的掩体。

      接下来自己只要卡点掷出一个最佳角度……

      思索中,易果又抓紧狠踩了几脚地上那截咒言锁链,趁机替人*出气似的。

      系统啪啪拍脑门儿,战战兢兢小声道:“要命,快别踩了,你先抬头,抬头看看他脸呐。”

      易果觉得奇怪,然而帮手满脸杀意她还没来得及看,先瞄见对方胸前血淋淋几道爪子印。

      未凝固的血还汪在几近见骨的伤口中,直看的易果双目刺痛。她后退半步,碰了碰他的衣服下摆,果然,整件黑色上衣都已被血浸透。

      第一个成功救助的异能者,她的头号“战利品”,一个没留神,就有瑕了?!

      帮手看看易果的炸弹,又垂眼看看地上的咒言锁链,随即又一言不发转头看向身后。

      虽然表情不明,但在易果眼里,这就是对蚀鬼的无声控诉。

      浑身热血“噌”地直冲易果脑门,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角度、时机,猛地转身,抡起炸弹朝蚀鬼砸过去。

      与此同时,机器狗程序自我修复完毕,重新亮起的双眼隔空锁定蚀鬼,助力炸弹引爆目标。

      “三,二,一——轰!”

      爆炸倒计时归零瞬间,熟悉的火团再次凌空爆开,但这次,易果安然立于食人火光之外。

      濒死的蚀鬼挣扎着往湖中躲,但炸弹追着它扎入湖心。刹那间蚀鬼化为碎裂残块,再无拼凑可能。

      轰鸣骤起又骤落,一声金属断裂的铿然轻响,被悄悄掩盖。

      炸了。

      易果终于稳住被冲击逼的连退几步的身体,大脑空白了一瞬,回神后摸摸自己,又立刻摸摸身边帮手。

      不远处水马群与爆炸点隔了一段距离,除了被崩出满头满脸的泥水,看起来没受太大影响。

      “从未如此热爱这个世界,感恩。”系统长舒一口气。

      易果按住仍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正试图放缓呼吸,忽然眼睛余光瞄见湖边前局长的黑色纪念碑。

      石碑被爆炸冲击震开数道裂纹,在她注视下无声坍塌。

      “是救援到了?”

      脑海中那声悠长哀叹与此刻心头腾起的自责山一般倒向易果。

      易果没心思品味炸死蚀鬼的成就感,拔腿冲向前局长纪念碑,担心人就闷在石碑下面。

      帮手看着易果跑走,挑了下眉,像是若有所思。

      他身后,咒言锁链拖着断裂的尾端,活物一样从水里爬出,悄悄潜进他的影子里,消失了。

      蚀鬼已死,随着爆炸激起的水雾逐渐散去,虞渊湖边骤然陷入诡异的平静里。唯独一个机器狗,精神状态健康如初,正叼着红色小旗,围着岸上蚀鬼的残骸兴奋打转。

      “快回来,到这儿来,快!”

      荒草丛里,三队几人拼命夹着嗓子小声呼唤机器狗,想趁易果没在独占炸死蚀鬼的功劳。但狗子正投入地收集新的现场任务数据:

      “发现高级战利品,成熟期蚀鬼,数量1,战绩归属人,战绩归属人……”

      机器狗双眼中电子光点飞快闪烁,昂起头颅依次扫过凤一鸣几人、黑衣男人,以及不远处撅着屁股趴地上凶猛刨坑的易果,最后将视线停在黑衣男身上。

      任务中途冒出来的黑衣人,数据全然未知,机器狗将人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发现未登记新生异能者一名。目测身形比例,极优,肌肉强度,极优,爆发力,极优,综合能力评估,不详。立场,不明,心情,差,潜在暴虐值,不可知,道德指数,略。”

      犹豫片刻后,机器狗下了最终判断:

      “定位,完美目击者。”

      “你是真的狗!”草窝里凤一鸣一把草都薅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战绩归属人存疑,请目击者提供线索。”

      机器狗摇头晃脑绕着易果帮手奔跑跳跃,红色小旗献宝似的插到人两脚之间。

      帮手皱着眉,抬脚把狗踢翻肚,看见挂在机器狗肚子一侧的备用对讲机,又用脚尖把狗勾起来。

      机器狗十分受用,哼哧哼哧又问一遍:

      “杀死蚀鬼战绩归属人存疑,立功者特遣三队or临时外编人员易某,请提供线……”

      没等机器狗说完,帮手瞄了眼不远处的易果,转而扬起下巴,朝斜对面一心装草的三队点了点。

      几乎同时,“干!偷家了,我们被偷家啦!”“小饭桌”吱嗷一声忽然开始激情骂街。

      但这次愤怒之外,“小饭桌”明显在慌张。听骂听出经验的易果顿时跟着紧张起来,揣回两只泥爪,迷茫向身后张望。

      “怎,怎么呢。”

      “快别刨了,”系统说的很快,但不明电流声扰的他声音时断时续:

      “功劳必须是咱们的,否则你这第一次任务什么都没捞着,就算失败,一旦失败,你可就得……”

      说话间易果望见帮手朝机器狗蹲下,凑近了好像说了句什么。机器狗摇动的尾巴忽地定住,易果觉得不对正站起来,刹那间形势骤变。

      毫无预兆地,机器狗头顶警示灯骤然爆裂,最高级别的警报声如同被释放的狂暴蜂群,猛烈冲向在场者的耳膜。易果捂住耳朵也没用,晕的要站不住。草丛里凤一鸣几人抱着头爬起来,又接连倒下。

      昏过去前,易果看见帮手掠过自己,看向前局长的纪念碑。

      那眼神平静,却又有着易果从未见过的幽深。

      当日,从被派往虞渊禁区执行清扫任务的特遣三队发回的一句留言,当即引发管控局全体高层剧震:

      “通知你的上级,001号队员刑雨归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真挚队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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