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被抢了》花易烟

59、第 59 章

　　顾敏的目光瞬间被那华贵的料子牢牢吸住，指尖下意识的想抚上那匹流光溢彩的云锦。那匹月白云锦在光线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真是少见的珍品。

　　可是，她指尖还是蜷了蜷，终是碍于体面强自按捺住，只矜持地赞道：“这般好的料子，怕是宫里赏下来的吧！” 她目光流连，又扫向那匹水红蜀锦，织金暗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娇艳欲滴。

　　凌容湘的眼睛更是几乎黏在了那水红蜀锦上，她从未见过如此华美贵重的衣料，想到若能穿上这样的衣裳出现在赏春宴上.......那念头让她心跳如鼓，脸颊也飞起红晕，忍不住悄悄又往前挪了半步。

　　叶霜霜将母女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确实是宫里赏下来的。夫君想着凝儿幼时在侯府多靠二婶照拂，特意命我留了两匹给二婶聊表心意。”

　　说话间，丫鬟也将燕窝端了上来。两盅精致的官窑白瓷小碗，盛着晶莹剔透的羹汤，热气袅袅，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快尝尝，小厨房刚煨好的，最是滋补。”叶霜霜语气温婉，示意丫鬟将燕窝分别放在顾敏和凌容湘面前的案几上。她自己也重新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盅里的燕窝，却并未立刻送入口中。

　　顾敏脸上红白交错，她身后的仆妇更是尴尬地垂下了头。凌容湘看着自己面前那盅诱人的燕窝，又偷偷瞥了眼母亲，一时不知该不该动。

　　“这……”顾敏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笑容，“霜霜真是周到。只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燕窝看着就极好，想必是上品血燕吧？侯府里也难得寻到这般成色的呢。”

　　“二婶真是好眼光，确实是上乘的血燕，宫里赏下。”叶霜霜微微一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边缘，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掠过顾敏那张强作镇定的脸，“小厨房煨得恰到好处，二婶和湘妹妹快趁热尝尝。”

　　顾敏喉头一哽，只得端起那盅精致的白瓷小碗，汤匙在晶莹的羹汤里搅了搅，却迟迟不送入口中。她眼角的余光扫向凌容湘，那丫头早已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刚尝到滋味，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只差没把“好喝”二字写在脸上。

　　“霜霜真是费心了。”顾敏终于挤出话来，“有好东西都记着二婶，但凡你二叔有点本事……”

　　她话未完，叶霜霜已轻轻放下汤匙，丝帕优雅地拭了拭唇角，打断道：“二婶说笑了，二叔兼着郎中令的差事，也是为朝廷效力，分什么高低呢。”

　　她语气轻描淡写，直接将顾敏未出口的抱怨堵了回去。

　　顾敏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下是看明白了叶霜霜是存心给她难堪的。大抵是知道了她的来意，存心拿这些御赐之物来堵她的嘴，更是要提醒她侯府如今的处境。

　　搁早些年，顾敏哪会受这般窝囊气，叶霜霜甚至还是当着凌容湘和下人的面不给她面子。偏生叶霜霜句句在理，姿态摆得十足，让她连发作的由头都抓不着。

　　而永宁侯府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了！

　　凌砚白是个好吃懒做的，那郎中令不过就是个闲差，还不得陛下重用，永宁侯府那点家底早就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不然，她也不能答应凌容湘这个外室女养到她的名下，还不是因为凌容湘的母亲是江南商户之女，家资万贯，却因身份低微不得入侯府门楣。

　　侯府日日败落，凌容湘的母家愿意每年拿一万两雪花银供侯府开销，另赠两处田庄作添头。

　　条件便是让凌容湘认她这个主母为女，还要将外头那个狐狸精抬进府里当贵妾。

　　顾敏思及府中亏空日盛，凌砚白那不成器的又整日醉生梦死，连下人的月钱都快要拖欠，这才咬牙应承。

　　她心中百般屈辱，面上却还得强撑侯府主母的体面，实则每一想起这桩交易，便如鲠在喉，夜不能寐。偏生叶霜霜今日这番作态，更似一把盐撒在伤口上，让她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掀了个干净。

　　她可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女，她叶霜霜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还是官妓。

　　顾敏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脸上火辣辣的。当下，她便想狠狠啐一口唾沫在叶霜霜那张故作端庄的脸上，再掀了那几匹碍眼的锦缎。可指尖掐进掌心，生生忍住了。

　　她还没忘今日来将军府的目的。

　　顾敏抬起头，脸上挤出一点勉强的笑意，目光避开那几匹刺眼的锦缎和燕窝盅，只落在叶霜霜那张端庄的脸上。

　　“霜霜，”她清了清嗓子：“二婶也不说场面话了，今日来就是为了那赏春宴的事情。”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也知道，湘儿过了年就十六了，这终身大事……实在是耽误不得。赏春宴是京中贵女们露脸最好的机会，若能得贵人青眼，或是被哪家夫人相中，便是她天大的造化，也是咱们凌家的体面。”

　　凌容湘也是个会看脸色的，一听提到自己，立刻便站起身来，对着叶霜霜福了福身，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恳求：“嫂嫂，湘儿知道此事让您为难了。只是……只是这赏春宴的帖子难得，湘儿身份低微，若无引荐提携，只怕连门都摸不着。求嫂嫂帮帮湘儿这一回吧。”

　　她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姿态放得极低，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二婶和湘妹妹这话说得，倒像是我故意藏着掖着不肯帮忙似的。适才我也说了赏春宴的名录，皆是宫中依制拟定发放，各家府邸并无置喙之权。若是湘儿想去这赏春宴，二婶去宫中求一求王后娘娘便是了。”

　　叶霜霜将方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接着又闻言劝慰道：“王后娘娘母仪天下，最是宽仁，念在二婶娘家镇国公府的体面，想来也不会拒之门外。再者，侯府如今虽不比从前，二叔的郎中令也是正经官职，二婶递牌子求见，也是合乎规矩的。”

　　她这话轻飘飘的，却字字如针，扎在顾敏心尖最痛处。什么“镇国公府的体面”，什么“侯府虽不比从前”，什么“正经官职”，哪一句不是在明晃晃地提醒她顾敏，娘家虽贵却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夫家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递牌子求见王后？说得容易！

　　还没等顾敏开口，身侧的凌容湘早就一声嘟囔：“就是求不到，这才……”

　　声音虽低，却清晰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嚯的，顾敏一个凶狠的眼神就剜了过去，那目光里的厉色让凌容湘猛地一缩脖子，后面的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脸色瞬间煞白，慌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吭声。

　　顾敏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那口几乎要喷出来的恶气压回腹中，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层冰冷的铁青色。她缓缓转过头，重新对上叶霜霜那双看似温婉实则淡漠的眸子：“霜霜这话，是在点你二婶我了？”

　　她微微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不错，镇国公府是体面，可这体面是娘家的！永宁侯府……永宁侯府如今是没落了，郎中令的牌子都递不进宫里，王后娘娘的门槛太高，你二婶我迈不过去！这些，我都认！”

　　她顿了顿，目光如针，死死钉在叶霜霜脸上，语速陡然加快，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尖锐：“可你别忘了，霜霜，当初你落难，永宁侯府也没有亏待你。如今寒哥儿确实是发达了，侯府的门楣，就这般入不得你的眼了？连帮衬一把亲堂妹，都要如此推三阻四！宫里的都说了，你手中有两张名帖。怎么你一个有妇之夫，凝姐儿一个有婚约的都要往里头凑吗？”

　　顾敏到底还没彻底失去理智，将“官妓”两个字说出口。

　　她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浓重的怨毒和不甘。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寂静下来的花厅里显得格外刺耳，连带着她身后的仆妇都吓得浑身一颤，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去。

　　凌容湘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顾敏的衣袖，却被她猛地一甩手挥开。顾敏此刻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所有的体面、算计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叶霜霜神色未动，只轻轻抬了抬手，示意碧云将吓得发抖的凌容湘扶到一旁坐下。她目光平静地看向顾敏：“二婶这话，霜霜可不敢当。当初我落难，侯府于我的恩情可能是霜霜近日来记性不大好，竟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将军拿了他大半军功换了我一生无虞。况且今日之事，并非霜霜不愿帮忙，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宫中的规矩，不是霜霜能左右的。至于那两张名帖，是王后特赐的，霜霜岂敢擅自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