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长乐木木

3、第三章 痛觉共通

　　陆昭然在剧痛中苏醒，发现自己的机械左臂正插在顾凛胸腔。人造神经与器魇的灵脉纠缠生长，形成诡异的共生组织。每根金属纤维的震颤都带来双重痛感，就像有砂纸在同时打磨他们的骨髓。

　　"这就是契约第三条？"顾凛捏碎试图修复伤口的纳米机器人，暗红血液顺着量子刃滴落，"比三百年前更恶趣味了。"

　　陆昭然突然抓住他手腕，将机械心脏的监测数据投影在虚空。两人生命体征曲线完全镜像，连肾上腺素峰值都分秒不差。当顾凛的心跳加速时，陆昭然人造血管里的液压泵就会超频运转。

　　"不是简单的痛觉共享..."他调出洞玄系统的底层代码，"我们在进行量子层面的神经同步。"

　　全息屏突然闪现血色警告：【检测到记忆融合现象，建议立即终止...】

　　玄门追兵的离子炮照亮废墟时，陆昭然正把高频振动刀刺入自己大腿。五十米外的顾凛身形骤僵，相同的伤口在他腿部绽开，但流出的却是黑雾凝结的液态能量。

　　"你疯了？"顾凛的量子刃擦着他耳际飞过，将追兵连人带机甲切成两半，"这种伤对我来说..."

　　"但会延缓你0.3秒。"陆昭然拔出染血的刀，机械义眼锁定下一个目标，"足够我启动相位转移装置。"

　　两人在废墟间跳跃攻防，每次自残都精准计算着对方的行动轨迹。当第七个追兵被诱入陷阱时，顾凛突然抓住陆昭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带着他一起撞向脉冲炮口。

　　"要赌谁的痛觉阈值更高吗？"他在爆炸强光中咧开染血的嘴角。

　　冲击波撕碎防护服的瞬间，陆昭然跌入记忆洪流。这次他穿着玄门初代制服，正在给培养舱中的承影剑安装神经接口。剑身突然暴起刺穿他右眼，鲜血在操作台上勾勒出曼珠沙华图腾。

　　"这是...我的记忆？"他触碰失去的右眼，那里现在装着机械义眼。

　　画面突然分裂成双重视角。顾凛正看着三百年前的自己将半颗心脏融入剑身，剧痛中诞生的器魇本能地咬住对方手腕。

　　"当时你喊的是我的名字。"顾凛的声音从虚空传来，"为什么现在装作陌生人？"

　　现实中的废墟突然覆盖记忆场景，陆昭然看到现在的顾凛正被电磁网束缚。而他手中握着的控制器显示，只要按下按钮就能让器魇灰飞烟灭。

　　"洞玄，启动三级疼痛共鸣。"

　　陆昭然将神经同步率调至300%，整个人如触电般弓起背脊。正在与玄门机甲缠斗的顾凛突然跪地，量子刃深深插入地面。追击者趁机发射的冷冻弹，却在命中前被陆昭然用身体挡下。

　　"你..."顾凛抹去鼻血，发现指尖结着冰晶，"怎么敢把我的痛觉当武器？"

　　"效果不错。"陆昭然敲碎胸口的冰层，露出机械心脏表面蔓延的裂纹，"接下来试试痛觉阻断。"

　　他按下颈侧植入体，两人周围的空气突然扭曲。玄门士兵的粒子刀明明穿透了顾凛腹部，却像划过全息投影般没有实感。而陆昭然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脉冲枪，正抵在指挥官太阳穴上。

　　被俘指挥官突然自爆，空间裂缝中涌出暗物质洪流。顾凛将陆昭然扑倒的瞬间，两人手臂同时浮现发光的伤口——这是超越物理层面的量子纠缠伤痕。

　　"你果然也看到了。"陆昭然盯着他锁骨处新增的符文，"平行时空的我们在不断死亡。"

　　顾凛的骨刃突然刺穿自己手掌，陆昭然的机械手应声爆出电火花。透过重叠的痛觉，他们看到无数时空中的自己：有时是陆昭然将顾凛拆解成零件，有时是顾凛的剑刃永远停在对方心脏前一寸。

　　"找到共通点了。"陆昭然将流血的手掌按在对方伤口，"所有时空的我们...都在互相残杀。"

　　地下实验室里，陆昭然正在给自己注射神经阻断剂。顾凛的量子刃抵着他后颈，刀锋随着药剂推进逐渐虚化。

　　"你居然能分离痛觉..."顾凛看着自己透明化的指尖，"这就是玄门最新的弑魇手段？"

　　"不。"陆昭然扯开领口，露出机械心脏表面跳动的血肉组织，"这是在还原我们最初的连接方式。"

　　全息屏显示三百年前的实验记录：少年陆昭然将自己的痛觉神经与承影剑连接，以此控制器魇的暴走。而现在，阻断剂正将这种连接逆向输出。

　　顾凛突然按住剧烈抽痛的太阳穴，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这次是陆昭然在机械工坊独处的百年时光，每声心跳都伴随着量子计算机的嗡鸣。

　　警报声响彻地下基地时，两人正被困在神经同步的巅峰状态。陆昭然的机械义眼投射出108个战术界面，而顾凛的量子刃分裂成铺天盖地的光网。

　　"左侧第三根承重柱。"陆昭然咳出带齿轮的鲜血，"打碎它能让玄门舰队失衡0.7秒。"

　　顾凛却突然调转刀锋刺入自己心脏。双重剧痛让陆昭然跪倒在地，机械心脏的警报声与器魇的咆哮共振，震碎了所有监控设备。

　　"你以为我察觉不到？"顾凛捏碎藏在陆昭然耳后的纳米炸弹，"在疼痛中植入控制芯片...真是你一贯的风格。"

　　废墟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巨大的量子对撞机。两人在坠落中看到，无数个自己的克隆体正在培养舱中沉睡。

　　对撞机核心的温度将两人皮肤碳化，痛觉同步却让他们连昏迷都成为奢望。陆昭然被烧毁的机械义肢仍在自动修复，人造神经与顾凛新生的灵脉疯狂纠缠。

　　"这就是你要的真相。"顾凛撕开焦黑的表皮，露出下方跳动的剑魄核心，"我们不过是玄门养的蛊。"

　　陆昭然突然大笑，被熔毁的声带发出刺耳电音。他扯断半融化的脊椎，将藏在其中的光子炸弹启动器塞进顾凛手中。

　　"那就让养蛊人...尝尝反噬的滋味。"

　　当爆炸的强光吞没一切时，他们终于在疼痛的尽头触碰到那个禁忌——所有轮回中唯一没有互相残杀的那个时空。

　　重生舱内，陆昭然抚摸着自己完整的人类躯体。没有机械心脏，没有植入体，顾凛正安静地睡在旁边培养舱里。

　　"终于找到解除痛觉同步的方法了？"顾凛突然睁眼，瞳孔是纯净的琥珀色。

　　陆昭然看向舱外星空，那里悬浮着巨大的「癸酉-07」编号。当他伸手触碰观察窗时，玻璃倒影里的自己，赫然是玄门指挥官的模样。

　　"不，"他按下记忆清除按钮，"这才是开始。"

　　真正的剧痛此刻才降临。两人在尖叫中同步看到，无数个时空的自己正在重复着相同动作——按下那个改写命运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