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冉冉》冉醒

6、何必秋风悲画扇

　　酒足饭饱后还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神仙的日子就是不一般。“哈哈哈……”笑得太大声了，冉醒赶忙捂住了嘴。今个儿她可找了个冤大头，找她认亲。不过这冤大头还不是普通的有钱有势，住得起最贵的地方，吃得起最好的菜，而且长的真是很好看阿。她也没办法，没读过书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形容，长得比女人好看是事实阿，那两个跟屁虫干嘛一副下巴贴地的表情！今天真算是因祸得福了。暗爽一下。
　　耶！桌上有衣服啊，柔柔滑滑的料子不是普通的好，是给她的耶！换上之后，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再暗爽一下，真像个小仙女。
　　推门出去，就看到那对双胞胎兄弟，比起原先顺眼多了：“喂，你们两个大柱子，站在这儿干嘛？那位神仙叔叔呢？”
　　两个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一样的表情嘴角抽搐，仲夏先回过神：“回小姐，爷在客栈后面的河边上。爷吩咐若小姐洗好了可去哪里找他。”
　　“不错，正好来个饭后漫步，吃的好撑啊！”摸摸微胀的肚子，毫不秀气的打了一个饱嗝。看两人万分震惊的样子，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走人。
　　“女孩都是这样的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打过交道的女的一个手掌数都有多。
　　两人同时一叹：“小时候就这样，长大定是个祸害。女性真是恐怖的动物。”
　　河风送来春日的气息，冉醒在河岸上不己不徐的走着。她暗吐一口气，终于出来了，终于在也不用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她的发微湿，随意的放在身后。天色已晚，淡淡的星光冒了出来。她仰了仰头，痴望了会，再向前看发现一抹幽深的紫在沿河建的小屋顶上，那个人默不出声的凝望远方。冉醒欢快的跑了过去，在下面大喊道：“神仙，你好厉害噢，竟然可以飞上去。我也要，我也要。”
　　冉邈望了望地上乐不可支的小小身影，心下的温柔便如春水般化开。他指了指一旁的竹梯道：“你若想上来，不妨自己来。”
　　冉醒哼吱哼吱地爬了上来，坐到了冉邈身边，伸着脖子看向冉邈看的方向。过了很久，天色渐暗，冉醒仍不明所以的望着，心里嘀咕有啥子好看哪！
　　忽然他惊跳了起来：“月亮！神仙，你看，是月亮，月亮！”忽的脚下不稳被冉邈扯进怀里。
　　尽管是春天，但夜里仍是有些偏冷，冉醒缩了缩又缩了缩，虽然神仙的体温偏低，但仍是很温暖，足以使她安心。
　　“你难道没有看过月亮？”轻缓的声音响起，看着胸前像蚯蚓一般的小孩不觉失笑，任由她找最舒服的姿势。这样小，还是个孩子呢。从仲夏他们那知道多喜园是颇具盛名的戏园，这丫头五岁便进去，从小就练着那残害人体的各种特技。她又特别不乖，挨打挨骂从来就是家常便饭。
　　“不是啊，只是从没见过这样大这样亮的。”她抬起头望着他，眼中竟是亮闪闪有如碎星的光彩。
　　“为什么？”冉邈轻拍着她的背鼓励她说下去。
　　“那是因为我们的练功房从来都紧闭啊，几乎累得半死才能出来，以出来便是回房睡破铺，哪有心情看月亮。而且阿我们的房子又小又暗，连半个窗子都没有，眼睁睁的只能看漆黑的房顶。”她的眼睛逐渐变暗，头也略微低了下来。
　　“那你之前是怎样过的？”
　　“和一个婆婆。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她说我是她从官道那边的林子里的大石洞里捡回来的。那时她进城看她的大儿子，怎知会捡到我。”冉醒掏出那块金锁片道，“这是我身上唯一带的东西，婆婆说可以凭它找到亲人。所以我才特别宝贵它。”
　　冉邈想到当时，她刚生下来不久就被她娘暗送出宫换以死婴，却被大哥察觉并派人追杀她，原来送她出宫的人被找到杀死，而她却不知所踪。当年那人确实走的是官道，也许他也料想事情不对，便上了官道引诱追兵。“那婆婆呢？”
　　“在我五岁时，村子里的人得了一种怪病，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只有我没事。”冉醒顿了一下。冉邈心想那定是瘟疫爆发，她没事是因为她以出生便吃了蛊药，可其他人不知定会认为她是不祥之人。
　　“其他村子的人说是我害死那些人的，他们看见我会打我赶我走，说我是灾星，我是祸害，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能看着村里的人一个个死去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什么我没有死掉？就剩下我一个人躲在黑暗里，没有人对我好，也没有人对我笑。后来我一直逃一直逃，逃到这再也没有谁认识我的地方，那样再也不会受怨恨与诅咒了。”
　　冉醒讲到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呆滞与茫然，仿佛讲的是一个梦境，而不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冉邈轻拍着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忽觉胸口一阵滚烫，使她的泪。她一直在害怕吧，从来不敢对任何人讲那些不堪的过去，怕被抛弃，怕被别人恐惧。她又什么错，她不过是个孩子。冉邈克制不住的心疼。“我不会丢下你的。”那句话哽咽在了喉口，永远会有多远，对于她而言他的一生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承诺？他苦笑。
　　冉醒仰起头对冉邈笑，用软软的手滑过他微皱的眉：“神仙不会有烦恼的，让我唱首曲给你听吧。虽然我的基本功不如别人，但我的嗓音可是人人都赞美的呢，不然那园主早把我打的七晕八素一脚踹倒大街上了。”冉邈点头默许。
　　冉醒偏着头想了一会开口唱道：“彩轴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为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国，今宵剩扎银釔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软软的童声像清风中的柳絮时浮时沉，在这清冷的傍晚涌动着令人迷醉的神秘气息，像生命的另一章节开始拉开序幕。
　　“那曲子不该你唱。”这算是一首情诗，思念心底而不能相遇的人，她的声音还未退却孩童的稚嫩，但清新，悦耳，唱不出那种情绪，长大后光凭一副好嗓子就可以迷倒无数。
　　“这都被你发现了。”冉醒皮皮的笑，“是我偷学的，这个比较好听。”
　　“我们回去吧。”冉邈没有多余的话。
　　冉醒微愣，他都没有和别人一样称赞她，而且他的神情都没有太大的起伏。搞不懂，真的一点也搞不懂他。
　　“起来了，我没有力气抱着你下去。”
　　“嗯？”冉醒目光呆滞的看着他缥缈的身影，似乎透着一种朦胧的光，像一种神秘的诱惑。像谜一样的人啊，永远猜不透他那诡异的想法。看他在地上抬头望她，她飞快的爬了下去，扑向他。被他轻巧的避开。不抱就不抱，哼！小手紧紧地拽住那双修长的手。这次没有被甩开，她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其实她也有着同样诡异的心思，在那时候，只想抱住他，确定他不会消失。她一直都在怕，怕这个冷清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那双手虽然没有让人窝心的温热，却让她异常安定。
　　河岸边的芦苇沿着河延伸向未知的地方。他们沿着河岸走不再言语。停泊的渔船在河中轻晃，在芦苇的遮掩下，隐隐绰绰，她回望走过的路，心里有些恍然，更用力的握住那双微凉的手，仿佛只要有那双手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她都不会变。再望向河中央那鼓动的月光，波心荡冷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