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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 1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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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绫收回手,用膝盖轻轻碰了下闻不予。
闻不予端起杯子,低头安静啜饮。
扶绫接着起身的动作打破沉默的氛围:“我去看看师父洗好了没。”
门开启又关上,室内凝重的气息不曾泄露出去。
闻不予搁下杯子,抬头看向鹤至韵,直言问道:“真要杀苗方思?”
鹤至韵挑起眼皮,不容置疑地问:“不然?”
易千书也不大赞同,皱着眉,转过头认真说道:“师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等势单力薄,苗方思来丰泉带了不少人手,住处守卫森严,恐怕很难近身,更别说动手杀她了。”
“只是难,却并不是绝无机会。”鹤至韵反问:“千书,你不信我?”
易千书欲言又止,却只能低声说:“信。”
鹤至韵的想法无法改变,无论如何劝说也是徒劳。
闻不予不想再缠着这定下的事情不放,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是刻意在楼下等着的,对吧?”
以鹤至韵的喜好,她会特意跑下楼,去听那劳什子的《十八相送》?
想当年,鹤至韵和王数的感情收到阻拦,那两人可是约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
现如今,鹤至韵落难而逃,回到泾阳,拉下老脸求这老相好帮忙,护她周全。
听这曲,鹤至韵心里能舒坦?
那梁山伯和祝英台双双化蝶去,落在他这亲儿子眼里都跟是嘲讽鹤至韵似的。
鹤至韵和易千书没说话,阿琦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
过了会,鹤至韵说:“你不会以为我这几个月就光养伤,旁的什么都没做吧?苗方思的一举一动,我一直派人盯着。”
闻不予冷笑一声,十分不悦:“那也该告知我一声。于私,你我是母子,倒也不必这么防着我;于公,你、扶绫,还有段家等等是盟友。这般隐瞒,只会寒了盟友的心。离心离德,下场如何你自己想想。”
他语气不大好地劝诫道:“我早说过,劝你读些兵书古籍,再不济也得读些史书,看看古人如何驭下结盟。”
鹤至韵拧着眉,伸手抠下耳朵,脸上写满了不耐烦。闻不予这方面太像他爹,兼职如出一辙,什么都能扯到读书上,最是烦人。
“披肝沥胆,开诚布公才是盟友当行之举。”
鹤至韵拍下桌子,杯中的茶水晃出波纹。“行了。”她叹口气,“轮不到你来说教我。我有我的考量。”
闻不予说:“你好自为之。”
另一间房内,扶绫双手环臂,倚墙站立,林浅在梳妆台前整理仪容,拿着木梳一点一点地梳理碎发。
“皮?”林浅说:“皮先生?”
“应该是。”扶绫有些疑惑。如果鹤至韵要说有关皮先生的事情,何必偷偷摸摸。“鹤姨这段时间一直在房中安心养伤,难得出门,偏巧就遇到师父你来丰泉。”
林浅说:“鹤至韵态度陡然转变,或许就和皮先生有所关联。”
扶绫直起身子,问:“师父是觉得鹤姨和皮先生之间有关系?”
林浅手一顿,说:“不。她应该是知道些事情,当前的情况下又无法说出来,所以才选择用这种方式提醒你。”
林浅话锋一转:“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扶绫想了想,要说异常,那最不对劲的必然是鹤至韵自己,忽然就要杀苗方思。
“苗方思!”她眼前一亮,打个响指,“这对师姐妹原本静悄悄,不轻易在外头露面,怎的一日之内全都出来了,原是如此。”
“那我们得好好查查苗方思。”林浅转过来,“先去和鹤至韵聊聊吧。我们之中,定有异常。”
进了屋,扶绫在闻不予身边坐下,不安分的推他一下。
闻不予转过来看她,还以为她是想和自己传达什么消息,没想到扶绫却只是两手捧脸,直盯着他看,亮晶晶的眼里还带着笑意。
闻不予十分不解。他以为扶绫此举或有深意,放在桌下的手轻拍下扶绫的腿,意思是重复一遍。
扶绫咧嘴笑了起来,又冲他眨巴下眼睛。她直接说道:“就看看你。”
这下,闻不予更加不解。
另一边,其余几人还在客套寒暄。
林浅随着宋蕴唤鹤至韵一声“鹤姐姐”,“鹤姐姐也随着阿蕴喊我‘阿浅’,如何?”
鹤至韵自然是要认下这位妹妹的,当即就开始给林浅、易千书和阿琦排起大小。
“阿浅是九月生的?我记得千书的生辰也是九月。”
易千书接话:“对,我的生辰是九月十四。”
林浅眉眼弯弯:“那我比你大,我是九月初二的。”
阿琦年纪最小,在这屋里只比扶绫年长一岁,自然是插不上话,只能像扶绫和闻不予一样,安静坐在一边。
比完了年纪,就该进入正题。
鹤至韵连个铺垫都懒得做,开门见山地问林浅:“方才扶绫可同你说了我要做的事?”
林浅神色平静地点头。
鹤至韵紧盯着她:“那阿浅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林浅两手置于桌上,偏着脑袋看鹤至韵,两只眼睛如斧凿山石,想剖出精贵的玉石,将鹤至韵的心思看个明白。
“患者求诊,身为大夫,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林浅唇角勾起弧度,话锋中却藏着尖锐:“更何况,鹤姐姐和沧浪阁还是盟友。盟友之间,这点小忙怎的帮不得了?”
这话说的巧妙。鹤至韵话里问的是她赞不赞成杀苗方思一事,而林浅偏抛却了问题中的含义,将鹤至韵看做是求医心切的患者,自己则是医者仁心,并不站队。后一句更是提醒鹤至韵,两方盟交,诚信为本,不可妄为。
易千书握着鹤至韵那只还未痊愈的手,“那就请阿浅姐姐快为我师姐看诊吧。”
她似是全然听不出二人话里有话,语气有几分急不可耐,手指紧攥着鹤至韵的手腕,甚至往林浅面前拽了下。
鹤至韵不动声色地撇一眼易千书的动作,“扶绫,你可同你师父说过我的病情?阿浅,你有几成把握,叫我恢复如初?需要多长时间?”
这不是扶绫该说话的时候,她自是没什么反应。
林浅轻笑一声,打趣道:“鹤姐姐莫不是太过心急了?像你这样的患者,要是在前明谷,那可是得被我训斥的。”
鹤至韵摸摸鬓发,“毕竟是习武之人,纵然没有这些琐事缠身,也得对自己的手上上心。”
“那是自然。此乃立身之本,重中之重。”林浅赞同地点点头。“大概的情况我都知道,扶绫为你开的药方她也给我看过了。”
她拍拍扶绫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这徒弟深得我真传,我的一身本事,全叫她学了去。倘若是我,也会如此诊治。”
扶绫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笑,头也往下低了些。
林浅接着说:“要想好个十成十绝无可能。苗方思下手狠厉,冲着夺你命去,人能被救回来,日后还能继续练武已是幸事。”
她的语气有些严肃,对面三人皆是脸色一变。
连前明谷的圣女都这么说,难不成鹤至韵的手真的没法子痊愈了?
易千书心急插话道:“难道我师姐的手无法完全康复?”她两手按在桌上,“宋大侠还落在月隐斋的手中,我师姐若能康复,便能助二位营救宋大侠。阿浅,你可得想想办法。”
此言一出,弄得林浅心生不悦。
她语带威胁,连个姐姐都不喊,实在是不敬。
桌下,扶绫又推下闻不予的腿。闻不予往桌下看去,扶绫用手指着易千书的方向,晃了两下手指。
闻不予心领神会,收回眼神,连眨两下眼睛。
“不。”林浅刻意忽视了易千书话中的冒犯之意,全当听不见。
扶绫这时才主动开口说话,打了个圆场,“几位初识我师父,不大了解她的性格。若不讲明了病情之重,自然无法体现师父她老人家妙手回春之能,此为欲扬先抑。”
鹤至韵神色一转,重新燃起希望,说:“所以,阿浅你有办法助我恢复如初。”
林浅坦诚回答:“我已说过,十成绝无可能,就算有,也得要个几年功夫。不过,九成之上还是有可能的。”
如此,鹤至韵大喜,直接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要敬林浅。
“那我便提前多谢阿浅你了。”
易千书和阿琦也跟着举起茶杯,“辛苦阿浅姐姐了。”
而林浅却摇了摇头,连手都没抬起来,更别提举杯了。
她说道:“不必如此。要得奇效,需用狠招。”她严肃地看着鹤至韵,“鹤姐姐,你要吃些苦头了。”
接着,她转下身子,看向易千书和阿琦。“你二人这段时间也有的忙了。等会我为鹤姐姐把了脉,二位就得出去为我搜集所需的药材。其中辛劳,还请二位忍下。”
易千书扬唇一笑,“搜集药材罢了,何来辛劳一说,这事我二人当做的。”
阿琦也附和道:“那是自然。若有需要,还请阿浅姐姐你多吩咐。我们做师妹的,也盼着师姐的手早日恢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