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谈论以及常人难见的异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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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一天到晚都盯着这条蠢鱼，能看又不能吃！阿吉要出去逛逛！”幼猫阿吉死死地扒在广临肩头，任凭三味长老如何呵斥，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下去。
幼猫阿吉已经忍受够这样的日子了——虽然这种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接着吃的日子，过起来确实很惬意。
但如果接连几个月，都被约束在这片，荒凉得连只猫都不愿意来的破地方，除了吃睡外，唯一的乐趣，就只能是逗弄逗弄左邻右舍的那些小妖鬼……
这样的日子，对于一向无所拘束，自由自在活着的猫又来说，简直就像是个地狱，满是看起来可口美味，实际上却不能下咽的，黄橙橙饱满圆润鲶鱼子的地狱。
鲶鱼子的地狱，阿吉是绝对不想被困在这里的，就算每天只能出去晃悠一下也好。
“想跟我一起出去么？可我去的地方，会比较闷呐……”广临偏过头，看着已经将自己衣服抓得皱巴巴的阿吉，“而且，左京有不少阴阳师，你身上的妖气，会被他们发现的。”
“阿吉要出去！阿吉也能隐匿妖气！闷的话，阿吉要去集市上逛逛！”言罢，三蹿两跳，就从二妖鬼的视线中消失了。
“啊……真是拿他没办法呐……”三味长老止不住摇头叹气，“这家伙，最是闲不住了！很抱歉，给大人您添麻烦了！”
“阿吉的话，想玩就让他去玩吧！能让妖鬼们率性自在的活着，这正是我所希望的……那么，就拜托三味你，照顾那个小家伙了。”
“呵呵，那个小家伙啊，可是很喜欢听在下弹奏的乐曲啊……”三味捻眉得意地笑道。
三味的演奏，确实是精彩绝伦妙不可言，可你确定，那小家伙真能听得懂么……
出门前，广临给整个后院下了结界，以最近才创出的“妖鬼重情•帷幄”——几个月下来所吸收的知识，已经让广临所创的那形为阴阳术，实为妖术，却又二者皆非的法术，正渐趋完善……户隐本阵的小妖鬼们，很快就能有护身之法了。
“啊……平安京这么大的集市，居然连一个会杀鱼的家伙都没有！”幼猫阿吉一脸失望地趴在光临肩头。
不会杀鱼？
是你的嘴太刁了，阿吉……人类不会像你这般，执着于追求鱼子的极致鲜美，他们不会为了保留鱼子的鲜味，而想着如何才能，让鱼毫无痛苦的死去……
“阿吉好想念老板啊……”幼猫耍赖似地翻过了身子，仰着脑袋拼命蹭起广临的脖子。
老板？越前的那个小吃摊么……
“嗯，他杀鱼的手艺确实很精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想来我们也不可能会遇上阿吉你吧……”广临伸手挠了挠幼猫的下巴，“阿吉你，想回越前了么……”
“唔，这里比较有意思……阿吉要留在这里！”阿吉被挠得，舒服地眯起了眼，只不时喵喵叫唤两声。
广临忽驻足而立，他在街边树下又看到了那个，有趣的绯衣少年……
“又在自语自语么，昌浩殿……”广临走到树荫下，含笑看着那个依树而坐，一脸不耐兀自闭着眼，偏着脑袋只愤愤哼着的少年。
“哼！”昌浩头也没回，只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声，随即拎起身侧那个，装有书纸笔墨的盒子，便要起身，“多谢你的关心……欸，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他一起身，便与早就站在他身旁的广临，撞了个满怀。原本就没站稳的昌浩，立时便反射性地跳开，随即踉跄着跌坐在地，背部狠狠地撞在了树干上。
“在下早就在这儿了……欸，原来在下这么不起眼，如此容易被忽视么……”广临一脸郁闷地哀叹着，他蹲在昌浩身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很疼么……很抱歉，是在下吓到了昌浩殿你了。不如让在下帮你揉一揉吧，这样会舒服一些……”
“啊，非常感谢，不过不用了……是我自己走神，才没看到广临殿的，真是太失礼了！”昌浩虽疼得呲牙咧嘴，却是连连摆手谢绝了广临。
直觉告诉昌浩，如果真让广临帮自己揉，是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实际上，昌浩的这个直觉，也算是非常准确了——仔细研究了几个月阴阳术的广临，对昌浩体内那奇特的细缓灵力，很感兴趣。
广临已经从贺茂光荣那里听说过了，昌浩小的时候，其实是有卓绝的见鬼能力的，但在某一天，那能力却突然消失……
这很有趣不是么？灵力是不可能突然无故消失的！而且在昌浩体内，自己感觉到的那种细水长流……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会是那样子吧，如果能有机会用灵力探查一下，就能验证自己的猜想了……
没有错，广临是想借替昌浩揉背的机会，稍稍试探一下……这对昌浩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损失，但任由别人的灵力在自己体内蹿走，这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件舒服的事。
“哦，走神么……在想怎么样才能把字练好么？”广临将摔落在一旁的木盒，稳稳地提过来轻放在地。
“不，想那个有什么用，我大概也没有读书的才能吧……”昌浩呲牙咧嘴忍痛的表情，也立时凝滞了下来。
“哦，没有读书的才能……那么，你是想要换条别的路走么？”广临就势坐在了昌浩身前，将提着的糕点顺手放在了木盒上。
“走别的路么……没有才能的话，也只有换别的路了……”昌浩泄气般的长叹道。
“是这样啊……在下听说唐土有一个读书人，非常地勤奋。即便没有纸笔，也要拿着树枝在沙地上练字——后来，他成了一个很有名的书法大师呐！”
“原来如此么，原来是我不够勤奋呐……”昌浩闻言，立时瞪起了眼，恼火地看向广临。
为了尽快跟上别人的进度，他每一晚都挑灯夜读直至深更，手也因为每日不停地练字，保持太长时间的握笔姿势，现在不时就会发抖抽筋……
这个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说自己不够勤奋！真是可恶！
“没有这回事，昌浩殿误会在下的意思了……”一见昌浩那愤慨的神情，广临就知道他错解了自己的意思，忙站起身来致歉。
“也怪在下没有说清重点……既然已经有要坚持走下去的路，那么就算缺少必需的工具，为了自己的坚持，也一定会找到代替的东西，去支持自己走下去的呐……”
“这才是在下的意思——昌浩殿的话，为什么不去寻求助力呢？你应该有的吧，自己想坚持的路……”广临微一鞠躬，向有些愣怔的昌浩辞别道，“那么，在下先告辞了。”
“喂喂……那个家伙是谁呀？晴明的孙子。”
当广临的身影渐渐远去的时候，一个与昌浩明显不同的幼嫩声音忽地发出了疑问。
“不要叫我孙子！我是昌浩，安倍昌浩！”树下的昌浩忽大吼起来，随即他顿了一顿，语气有些怪异地介绍道，“那个家伙，他叫广临，是光荣大人的侄子。”
“哦，原来是他呀，贺茂家那个下落不明整整十二年的孩子……”
“下落不明？十二年？喂喂，这种事我怎么没听说过，贺茂家跟安倍家可是世交啊！”昌浩满脸讶异地惊呼道，“而且这种事，应该算是秘辛什么的吧！你这个妖怪怎么会知道？”
“太失礼了，晴明的孙子！我可是活了很长时间的，非常伟大的存在！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要是知道，怎么还会问我他是谁？”昌浩一脸鄙夷，毫不留情地质疑道。
“没见过不代表不知道……那个孩子，没有冠以贺茂之姓，所以在阴阳寮里，似乎被一些下级贵族官员折腾得厉害。”
声音有些得意地解说着，或许它确实应当感到自豪，一个能如此清楚阴阳寮内琐事的妖怪，怎么说都是不简单的。
“欸……一回来就入了阴阳寮么，那他应该很厉害吧，阴阳方术什么的……不冠姓氏么，是想依靠自己的能力做出成就么？”
昌浩若有所思地喃喃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彩，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知己呐——原来广临那家伙，也不想依赖长辈的庇佑啊。
“那到不是，他好像已经继承了别的姓氏，不过没人知道他究竟姓什么……而且阴阳方术之类的，在入阴阳寮之前，他似乎并没有接触过……”
“欸，那他为什么还要入寮？他应该知道的吧，以一个姓氏不明的身份进入阴阳寮，想要学成阴阳术的话，不会是件轻松的事……”昌浩满眼疑惑地，凑到声音近前。
“唔……据说是想循着他父亲的足迹，走一次他父亲曾走过的路……大概是坚定着这个信念的缘故，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刁难，他都挺过来了，一直坚持到现在呐！”
声音对于广临，似乎是有些欣赏的。
“坚持要走的路么……这么说的话，他一直都是在鼓励我，因着他自己的经历……”昌浩面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那股激动惊异的兴奋劲头，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泄尽了气力般地，顺势靠到了树上，然而却在下一刻哇哇大叫着，又迅速弹跳了起来，“啊……疼、疼、疼！”
“大概吧……所以晴明的孙子，你也要有这种意念才对啊！”声音没有理会昌浩的高声呼痛，只一本正经地劝诫道。
“不要叫我孙子！我是安倍昌浩！”昌浩立时止住了呼痛，忿忿地挥动起双手，大吼着纠正道。
“这个，在下是很清楚的，昌浩殿……”广临悠悠然的声音，又飘入了昌浩耳中。
昌浩瞬时僵住了身子，他缓缓将头转向了声音飘来的方位，便看到广临正满面笑意的看着自己，举起的手臂立即就势挠起了脑袋。
他呵呵干笑着问道，“是广临殿啊，请不要在意！我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你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广临但笑不语，只朝着昌浩慢慢踱近。
昌浩忽没来由地惊慌起来，他不由冒出了一层冷汗，开始悄悄往后挪动，即便背部早就紧紧地抵在了树干，慌乱的眼神时不时扫向步步逼近的广临。
“广临殿你……”
要做什么……
昌浩没来得及，将后半句话问出口。因为广临，在一步之外停了下来，弯腰提起了木盒上的糕点……
立觉松了口气的昌浩，这才滕然想起，自己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怕广临这个家伙！
事实上，跟一个寻常人看不见的妖怪聊天，这原本就不是一件，能够让寻常人知道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谈论的，还是别人的私事。
并且刚一聊完，被谈论者就悄没声息的，忽然出现了……不，说不定已经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了。
所以说，大白天，果然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人呐……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昌浩你，确实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呐。
广临提起糕点盒子，乐呵呵看向昌浩，笑得一脸意味不明。他伸手摸进了盒子，好半天才掏出了一块小小的糕点。
他笑眯眯地，将糕点塞进了有些愣怔的昌浩手中，“这个，算是歉礼！”
只有一块糕点的歉礼！
那么，这个歉意，到底有多么微不足道啊……
“广临殿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倒是我一直误会了广临殿，多有失礼……”
昌浩木讷地握紧了手中的糕点，他终于醒过神来，愣怔的表情也立时活络起来，一层淡淡的绯色悄然爬上了昌浩脸颊。
“啊，都是因在下打扰了昌浩殿……说起来，几乎每次见到昌浩殿的时候，昌浩殿你都是在自言自语呐！”
说话间，广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昌浩，那眼神，兴味盎然……看得昌浩只觉周身，弥漫起一股凉意，几透心脾。
“是……是么，原来都在自言自语么？”昌浩仰头挠着脑袋，打起了哈哈。
“唔……”广临俯低了身子，质疑的眼神直刺昌浩眼眸，“是的呀，几乎每一次都是……”
“还是说，只有第一次是……”广临忽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只，一直大摇大摆蹲坐在昌浩面前，好似看戏般，津津有味关注着他们一言一行的家伙。
这个家伙身形似猫，口有利齿，额上长着一块红色的花形斑纹，头生一双几乎垂到后背的长长耳朵——这家伙非猫非狗，更绝不是兔子。实际上，在此之前，广临从没见过任何一种动物长成这种模样。
圆滚滚的眼睛，晚霞般通透的眸子，脖子周围更有一圈奇特的突起……广临正提着这圈突起，老神在在地将那家伙拎了起来。
四爪不住蹬踢着，那奇异的家伙愤怒地嚷道，“你这个小鬼！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快把我放下来！”
昌浩满面愕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良久一声惊呼划破长空，“欸……原来你看得见这个妖怪！”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谈论以及常人难见的异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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