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幼儿以及风雪交加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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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你现在还能找到那个僧人吗……凭他身上那奇怪的鱼蛋气味？”
广临驻足于郊野，将那只正在自己肩头不住腾挪跳跃，早已兴奋得不知所处的幼猫阿吉，轻轻抱下来托在了掌心。
觉得被搅了兴致的幼猫阿吉不快地哼哼着，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扭到一旁，微微抽动着耳朵，敷衍似地挥动着爪子闷闷说道，“嗯嗯，那家伙离开这儿都十天半月了，留下的气味也早就散了，找不着了找不着了……”
“是啊，说的也是……”广临点点头，微一思索道，“那么，如果就在附近的话，阿吉你应该能闻到吧……”
“那当然了！”阿吉立时扭回了脑袋，自豪无比地说道，“猫的鼻子可是最灵的！”说话间，他示威似地瞪大了眼睛，挺起了毛绒柔软的小胸脯，奋力朝广临挥舞起爪子。
“所以说现在，关键在于，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广临兀自思索着，将幼猫抱在了怀中。他轻轻顺起了阿吉的毛，慢悠悠地给幼猫挠着痒痒。
抓挠不过才两下，阿吉的不满立时就平息了下来，他眯起眼睛舒服得直哼哼，“喵呜……”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是，‘越前秃驴’在最初的时候，并不知道鱼蛋的真实身份——如果知道自己拿走的，其实是横公鱼的鱼蛋，那么他必然会想方设法掩去鱼蛋的气息。
因为在人类看来，横公鱼可谓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
食之，可却邪病，任何……
就这一点看来，‘越前秃驴’实际上是根本就没有一丝灵力——如果身具灵力的话，即便不识得横公鱼的鱼蛋，也该能发现其中的不寻常之处，自然也会施法隔绝鱼蛋的气息。
可他什么都没做，傻乎乎回了本土，引来了九州大地的上古奇兽。
想来，穷奇发现鱼蛋不见的时候，那‘越前秃驴’早已经坐船离开了九州大地。否则，以穷奇的脾性看来，是绝不可能让那‘贼秃’如此轻易带走鱼蛋的。
无论如何，‘越前秃驴’顺利回到本土，遇上了掩去鱼蛋气息的家伙……这是个有灵力的家伙，虽然不清楚他究竟认不认识横公鱼，但他一定会发现鱼蛋的不寻常——那其中蕴含着生命，并且寒气逼人。
这很容易推断出，蛋中的生命，极可能是生存于寒冷之地。
那家伙，并没有杀死这个不寻常的小生命，只是隔绝了小家伙的气息——无论他究竟有何目的，至少目前看来，他也不会任由小家伙就此死去……他必然告诫，或者是要求‘越前秃驴’前往寒冷之地，以让小家伙能够顺利生存下去。
如此看来，无论‘越前秃驴’是否知道小家伙的身份，他必定会去……
“那么，在这种热天，却依旧寒冷如冬的地方……雪山？”广临喃喃道。
“是的，大人，您说得极是……那僧人必然是要去雪山的。”三味长老附和道。
“嗯，最近的雪山是哪一座……立山么？”
广临从未曾在外行走，一路过来，若非三味长老在旁滔滔不绝的介绍，广临也不可能将所见的山川土地，与自己熟悉的名称对上号。
因此遇上这种需要详明各地山川，方能解决的地理之事，还是得依靠三味长老——这个曾游历四方的老妖鬼。
“唔……立山在这个时候，确实还堆积着极厚的雪层，颇为寒冷，也算是适合横公鱼生存。但要论最近的话……乘鞍岳！”
三味长老捻着长眉，继续拉着破锯子说道，“……在这个时节，山顶冷如寒冬仍有积雪，且离此地最近的雪山，该当是，乘鞍岳！”
三味长老抬起枯瘦的黑手指向了东边。
于是广临又开始了赶路。
这一回上路他随身带着的，是邪剑一柄，三味线一把，以及……幼年小猫一只。
两个妖鬼一柄剑——对广临来说，这根本算不上是负重，他很轻松地赶着路，甚至比往常要快上许多。
毕竟鱼蛋的孵化，可是不会等人的……
丑时初的时候，三妖鬼终于赶到了乘鞍岳的山脚下。
“啊……是这里是这里！那个家伙就在这里……”阿吉突然大叫起来，“他几个时辰前才从这里经过，我们能赶上。”
“是么，那太好了！”广临轻吐了口气，郑重地托付道，“阿吉，找到那个家伙，就拜托你了。”
“那当然了！”阿吉立起了身子，牢牢地钉在广临肩头，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气势如虹向前一挥爪，“包在阿吉身上！”
夜深露重。
在这个时辰，乘鞍岳上四处弥漫着一片浓浓的雾气。
即便是妖鬼，在暗夜视物亦如白昼的妖鬼们，一旦遇上了这种厚重的大雾，也只能无可奈何。因为无论多么锐利的眼神，在陷入茫茫白雾中的时候，也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好在妖鬼们，并不一定要靠眼睛，才能避开障碍。
事实上，比起用眼睛去看，大部分的妖鬼们，更愿意依赖自己的感知力。妖鬼们对周遭事物的感知，比人类要敏锐得多。
广临在枝头间跳跃着，疾速向山顶而去。
趴在广临肩头，同在浓厚雾汽中穿行的阿吉，原本干燥整洁的皮毛，已经沾染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离山顶越来越近，寒气也随之逐渐加重……广临奔行的速度实在过快，被迎面袭来的寒风吹打着，幼猫阿吉的身子微微抖了起来。
肩头传来的颤动，广临自然立时就察觉到了，他明白，阿吉这是觉得冷了。
于是，广临一把捞起阿吉，将他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被幼猫身上那冰冷的露水一激，广临不由打了个寒颤。
身体早就让寒风吹了个僵硬的幼猫，被广临突来的行为，弄得一时有些愣怔。他僵硬着身子，恍然地任由广临将他塞进了暖和的衣服里。
直到广临的一个寒颤，阿吉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开始了激烈地挣扎，“你这小子干什么！让阿吉出来！喵呜……阿吉才不要跟光溜溜的你偎在一起！喵呜……”
广临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脚踏空跌下二十来尺高的树端，他几乎要忍不住抚额长叹了，这只猫，这只心智退化了的成年幼猫，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伸手将那只不住抓挠蹬踢，几乎就要拱出来的幼猫给按了回去，广临面目表情地开了口，“我要加快速度了，怕你站不稳。”
“混蛋！喵呜……阿吉怎么可能会站不稳！”幼猫显然是想再次挥爪示威，但广临刚刚已经重新整理过衣着，他将幼猫牢牢困在了……裹进了衣襟里。
几乎使不上气力的阿吉，唯有通过高声质问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嗯，你自然是站得稳的……可你要真站稳了，我这身衣服也就不能再穿了。”
幼猫张牙舞爪的愤怨立即被掐灭了火，他怏怏地缩回了头，开始忿忿不平地磨着牙——用广临的衣襟。
“小气，真是小气，不过一件旧衣服而已……”幼猫一边忿忿小声嘟噜着，一边恨恨扯咬着衣服，只是他却极小心地，并没有将衣服扯破。
广临听在耳里，不由哑然失笑，当下加快了纵跃的速度……不多时，广临便发现，腾挪间脚下所踏着的，不再是韧性十足的树木枝干了。
浓雾笼罩之下的，已然是一片苍茫雪原……离山顶，大概不远了。
疾行中的广临忽地一滞，“这个是……”
幼猫阿吉奋力往外钻了钻，抽动着鼻子大喊道，“就在前面，就在前面……”随即他才反应过来广临的话，立时惊诧地仰头看向广临，“咦……你也能闻到那个人类的味道？”
“是么，那个僧人，原来也在那里么……”广临喃喃自语，面色开始显得有些凝重。
“咦，你不是闻到人类的气味，那又是闻到了什么？”幼猫好奇地问着。
闻到……
广临眉头抽了一抽，他轻咳了声，“阿吉……妖鬼的话，通常都是靠什么，来分辨其他的妖鬼？”
“妖气……”幼猫恍然睁大了眼，“在这种冷飕飕的深夜出没……难道是那个家伙……”
“是呐，阿吉，应该是她没错……”三味长老缓缓点着头应和道。
“果然是他么……”不知道幼猫阿吉究竟想起了什么，他只乐得合不拢嘴，连连大笑。
广临一听幼猫这笑声，就明白阿吉所想的，定然与他们不同。
果然，却听阿吉兴致盎然地笑道，“好久没见到雪坊了，那可是个有趣的家伙呐！”
嗯哪，也算是有趣，雪坊那家伙，最喜欢在雪地里，踩出一串巨大的独脚脚印。但是，也仅此而已……可这妖气中，却是带着刺骨的寒意呐，阿吉……
三味长老一阵猛烈地呛咳，阿吉立刻止住了笑，紧张无比地全力挣扎起来，急问道，“地呗老爹！地呗老爹你怎么了？”
“没事……”三味长老平复了气息，只不住幽幽叹道，“阿吉，你是个妖鬼，妖鬼们都有着各异的妖气，你得记住那些特异之处——这是作为妖鬼，应该要知道的东西……就像你作为猫，能分辨出成百上千种鱼蛋的味道那样。”
“这样说的话，好像确实没闻到雪坊的气味……”阿吉若有所思地继续嗅着，往广临衣襟里缩去，抖了抖点着脑袋道，“怎么突然变这么冷……这风雪里头，夹杂着妖气呐……”
“是呐……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冰冷刺骨呐……”广临立在峰顶，眯起眼看着不远处那片茫茫雪地上，一座与白衣女子相拥而吻的晶莹冰柱。
寒风吹散了弥漫的浓雾，这使得广临，能够清晰无比地看到，那人形冰柱脸上，红润欣喜的面色，痴迷茫然的双眼，以及温柔含笑的嘴角……
这个家伙，死得倒很幸福呐……
广临暗叹着，一个纵跃跳了晶莹冰柱身畔，他仔细打量着那个透明冰柱，却并没有发现可以藏匿鱼蛋的东西，事实上，也毫无踪迹可循。
来晚了一步，竟然让他死掉了，鱼蛋的下落，却是无法从他口中问出来了。
广临无奈地又看了冰柱一眼，他转眼望向几百步开外，那个尚未化冻，平滑如镜的小湖……好在，这里离冰湖不远，看来鱼蛋应该在这儿附近。
“哦呀……是个可爱的少年呀！我们能在这雪山峰顶相见，可真是一场缘分！”白衣女子讶异地看了眼广临，随即抬袖半遮住她那娇美的面庞，轻声笑道，“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今晚见过我喔！不然的话……”
“你就要杀掉我吗，雪女……”广临散出了一丝妖气，直压向那个笑得柔媚的白衣女子。
雪女笑意一滞，随即收起了那温暖柔媚的笑脸，恢复了一贯冷酷无常的面庞，那透明的瞳仁里，只留下了淡漠无情。
她挣开了搂着自己的冰晶双臂，迈着细碎的步子，向广临走去，“原来也是妖鬼呐，不过阁下的气息很是陌生，是初来此地吧……”
随着雪女的轻轻一挣，冰晶手臂应声而断，那轻微的震动，却是让人形冰柱仰天倒了下去，直砸得周遭雪花四溅，冰柱也随即断成了数节。
“大人，这个是……”三味长老连蹦带跳，快速跃到了断碎的冰柱旁，指着碎冰中间那个微微凹陷的雪印，一层溅起的薄薄冰雪，正诡异地悬在那雪印之上，不时有几块细碎的冰雪顺着什么滑落下地……
“原来在这儿啊……”广临欣喜地快步上前，伸手拂去了那层悬空的冰雪，他摸到了一块粗糙的布，“是这个东西捣得鬼么？”
广临迅速解开了那块粗糙包布。
于是，一个约莫两颗人头大小，裹着层晶莹薄冰的，圆溜溜淡黄色光滑鱼蛋，出现在了诸妖鬼面前。
“果然是这个小家伙呐……总算及时赶到了。”广临双手抱起鱼蛋，闪身跃到了仍旧冻着的小湖旁。
广临解除了幻化，回复了妖鬼之形，他单掌托起鱼蛋，一手拔出了缚在背后的青铜邪剑，朝着冰冻的湖面挥剑斩去，立时就劈开了近岸处的一块冰层。
他一把将邪剑插进雪地之中，俯身准备将鱼蛋放入冰湖之中……
广临忽僵住了身子，他听见了‘咯咯’一声轻响，手中的鱼蛋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并且缝隙迅速地变大，顷刻间，鱼蛋便裂成了两半……
一只白嫩的小手从裂缝中探出来……
小手！
广临有些傻眼……这不是，鱼蛋么……
小手微一使劲，掀开了盖在头顶的蛋壳……
一个浑身湿漉漉，长着赤黄色短发，约莫七寸长的小人儿，正坐在蛋壳里，眨巴着褐色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盯着广临。
与广临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后，小人儿忽咧嘴咯咯笑了起来，他乐呵得冲广临张开了双臂……
这是，这是什么状况……
广临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他大概明白这小家伙的意思，可为什么……会想要，自己来抱？
小人儿得不到广临的回应，开始皱起了小脸瘪起了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那小手却是固执地朝广临伸着。
“抱抱他，你儿子想你抱抱他！”终于看不过眼的雪女，好心地出声指点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幼儿以及风雪交加的夜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