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来临之前》池沿

20、第 20 章

　　夜色渐浓，星星低垂。

　　景拟想起周雾野来医院的目的，他是从左边入口处过来的，准备去探望病人，便关切道：“你不是家里人住院吗？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周雾野把手表放进口袋，摩挲了下，礼貌道：“麻烦了。”
　　景拟耸肩：“没什么麻烦的。”

　　景拟抚平了白大褂上的褶皱，问道：“你家人是住在几号病房？”
　　周雾野：“612。”

　　景拟平静点头：“哦。”
　　“不是，等下，612？”

　　“怎么了？”周雾野看她一惊一乍的，问道。

　　景拟顿了会儿，厘清思路。
　　612住的是今天上午才看过的容老太太，刚和王薇纠缠的男人是容老太太的孙子。

　　她像是石化般，问道：“刚刚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
　　周雾野侧目：“你是说周瑞修？”

　　周瑞修。
　　他也姓周，和周雾野同一个姓。

　　“他是你什么人？”景拟稳住心神。
　　周雾野好像不太想说，但还是沉下心神，回答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景拟诧异，认识周雾野以来，她从来没听过他讲过家里的事情，更不知道他有个弟弟。
　　但看起来他们关系应该不好，周瑞修没有半点尊重他的样子，而周雾野显然也不把这个弟弟放在眼里。

　　“那612住的是你老人家是你奶奶。”没想到会这么巧，景拟对她印象深刻。
　　果不其然，周雾野点头，“你认识？”

　　“嗯。”景拟说：“我就是外科医生，今天还去查过房。”
　　周雾野的视线停留在她胸前别着的姓名牌上。

　　景拟
　　松宁市人民医院外二科主治医师。

　　“我带你过去。”景拟说着在前面带路。
　　周雾野跟在身后，垂眼看见她脑后有一缕发丝不安分地翘着，可能是躺着的时候压住的原因，看起来在耀武耀威般。

　　他克制住想要伸手抚平的冲动。

　　“第一次来？”景拟问，“之前没见过。”
　　“是第一次。”

　　“就是这边。”景拟努嘴示意，她让出空间让周雾野先进去。
　　病房里的电视播放出不大不小的声音，营造出催眠的效果。

　　容老太太靠在病床上，精神矍铄。而刘姨半倚着沙发，昏昏欲睡。

　　周雾野喊了一声：“奶奶。”

　　老人家听力正常，立马朝门口望过去，看到孙子时高兴得很：“哎哟，雾野来了。”

　　“还有景医生也来了。”看到周雾野后面的身影时，容老太太心情更加愉悦

　　景拟打了个招呼。

　　容老太太见他们两人并不像生疏反而像是旧识的气氛，问道：“雾野，你和景医生认识？”
　　周雾野拿了椅子过来，示意景拟坐下，“嗯，认识。”

　　景拟摆了摆手拒绝，“我站着就行。”

　　容老太太顿时一脸惊喜的表情，感觉有戏：“你和景医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雾野耐心回道：“高中。”

　　“哎呀，你们是高中同学呀！”容老太太拍手，“这不就巧了吗，我本来想介绍你和景医生认识的，你看看你们俩年龄相仿，景医生呢，人又长得漂亮，还温柔聪明，我稀罕得很啊。”

　　“奶奶。”周雾野无奈打断，“我和景医生是朋友，您别让人小姑娘尴尬。”

　　“哎呀呀，雾野你说得对，”容老太太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景医生，我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景拟不想打扰祖孙二人独处的时光，便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景拟将门轻轻关上，退到走廊里。
　　容老太太之前说给她介绍对象，她还以为是那个周瑞修呢，没想到竟然是周雾野。

　　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巧合。

　　周瑞修不是什么善茬，他对周雾野明显不服气。
　　景拟莫名地心里不好受。

　　回到办公室有点饿了，景拟拿出抽屉里的饼干吃了两块。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景拟被饼干噎到正在喝水，她放下水杯，“请进。”

　　周雾野推门而入。
　　顶着灯光都这么帅气，景拟对于内心冒出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

　　直到他走近，景拟才回过神。
　　“你要回去了吗？”

　　周雾野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在医院会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景拟歪头，疑惑：“什么情况？”

　　他沉着声音：“像周雾野那种找事的。”
　　他刷到过医闹的新闻，当时觉得那些人不可理喻，但现在实打实地感到后怕，他没办法装成若无其事的旁观者。

　　“还好吧。”景拟回忆了下：“不好沟通的常有，但是闹事的少。”

　　少，不是没有。
　　周雾额开始担心那极少的可能性：“那医院保安呢？刚才一直没见他们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刚刚有点突然，又是晚上，保安都在一楼，不时会上来巡逻，不会有事的。”
　　景拟反应过来：“你是在担心我吗？”

　　周雾野不语。
　　想到以前上学的时候，她一开始不怎么和人打交道，沉默寡言，导致没什么朋友。
　　上体育课，男女分组做仰卧起坐，没人帮她压腿，他当时早早做完在一边等着朋友拿篮球过来，见状便让朋友的女朋友去帮忙。

　　只因为这个小小的交集，后来那个女孩在校门外被堵的时候，她挺身而出，冲上前去一顿乱扑，拉着女孩的手跑出了小巷，躲过那群不良学生。

　　朋友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在网吧打游戏。

　　“被人打了？”朋友的声音焦急。
　　周雾野摘下耳机。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景拟……是谁？”

　　周雾野眉心一跳。

　　挂断电话后，他跟着朋友一块过去，经过药店的时候还买了消毒水和红花油。

　　七拐八绕到天台的时候，两人就坐在地上聊天，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刚打过架。

　　“你终于来了。”另一个女孩抱怨道。

　　她委屈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还感谢了景拟的见义勇为。

　　景拟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人都轻微负伤。

　　周雾野在景拟面前蹲下，看见她撩起裤腿后，膝盖上的伤口，“这是小伤？”

　　景拟尴尬：“这是我刚刚自己跌倒磕的。”
　　“所以不算战绩是吧。”

　　这人怎么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景拟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他。

　　“腿伸直。”周雾野转开消毒液的盖子，拿出棉签。
　　景拟照做，愣愣地看他动作冷静迅速。

　　下一秒，景拟痛呼一声想屈起腿。

　　“别动。”周雾野捉住她的脚踝，放软了声音：“马上就好。”

　　景拟握拳，克制住想踹人的冲动。

　　棉签轻轻地按压在伤口周围，冰冰凉凉的。
　　景拟看着他乌黑的发顶，居然走神了。

　　周雾野轻轻吹了口气，景拟觉得有点痒，“好了吗？”
　　周雾野抬头：“疼不疼？”

　　景拟摇了摇头，随后又重重点头。
　　“疼点好，长记性。”

　　“……”景拟忍不住问：“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哈哈，”周雾野的朋友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他没想到周雾野还能给哪个女生耐心地擦药，看起来很亲密，他还以为是偷偷谈了恋爱没说，结果人家女孩压根没把他当回事，能看见周雾野吃瘪，机会难得。

　　“周雾野，你也有今天。”
　　天天在学校被人追，情书一大堆，有屁用。

　　周雾野用纸巾包起用过的废棉签，说：“同桌之间互相关爱不行吗？”

　　这也太乐于助人了。
　　景拟愣愣道：“可以。”

　　她就像个女侠一样，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会立马站出来。
　　所以，周雾野没法劝她，你不要逞强。那不是她的风格，他也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景拟。”
　　“嗯？”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可以多依靠我一点吗？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不管我在哪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你身边。”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害怕越界。
　　“就当，同桌之间互相关爱行不行？”

　　景拟勾起唇角，开玩笑道：“周雾野，哪有你这样求别人去麻烦自己的？”
　　周雾野语气认真，“这对我来说不是麻烦。”

　　如果你出现什么意外，才是最大的麻烦。

　　“好。”景拟答应：“那你就等着我来打扰你吧。”

　　“景拟，你还记得以前偷偷喝酒是在哪吗？”

　　“当然。”景拟怎么可能忘记这件事。
　　有段时间她的物理成绩下降，连续好几次考试物理都拖后腿，压力很大。
　　周雾野给她讲题，做错题笔记，帮助她提分。

　　期中考试在卷子极难的情况下，她居然考了八十多分。
　　当时激动地要请周雾野吃饭。

　　两人晚自习偷偷溜出去，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了炒河粉之后，去小卖部买了两罐啤酒，碰杯后抿了一口，两人都立马吐掉，难喝。

　　“幸亏你当时没喝，不然我得把你拖回去。”景拟调侃道。

　　“我们后天去实验那边逛逛好不好？”

　　景拟好久没回母校，没有一丝犹豫：“好啊，我好怀念状元食府的炒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营业。”

　　“你一毕业，人家少一半营业额。”

　　景拟横眉：“我哪有那么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