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罗特》多木木多

14、第14章

　　早上起来时葆丝发现汤姆已经走了，客房的床没有人睡过。
　　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发愁他这次离开没给她留下钱。因为买下房子又换了新的家具，她已经把钱花得差不多了。正当她觉得是不是应该像这条街上的其他女人那样找一些可以在家里干的活来赚些钱时，汤姆又来了。
　　还不到十天他就来了两次。
　　他仍是留下来吃了晚餐，并在十二点之前告辞。他给了她二千块钱，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说：“……我想你可能有些缺钱了，似乎你添了不少的新东西。”
　　这是一个非常有汤姆个人风格的警告。
　　葆丝接下钱后几乎是向他保证不会再乱花钱了。
　　“差不多都弄完了。”她握着钱看了一圈她漂亮的新客厅。
　　汤姆保持着一个月来三回的频率，渐渐的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她的‘未婚夫’常常来看她。
　　“他一定非常有钱吧？”邻居好奇的问她。
　　“他是干什么的？多大年纪？是你父母的朋友吗？”
　　邻居提了很多问题，从他的长相到他的工作到他赚多少钱父母是哪里人住在什么地方，让葆丝不解的是汤姆每次来几乎都是在黄昏之前，周围的邻居应该见过他不止一次，可是她们似乎连他长什么样都说不出来。
　　葆丝警觉的没有透露汤姆的任何信息，她也没有说出自己以前在做女仆，从小当厨房女佣长大。她说汤姆在做海员，这是一个不管他什么时候消失都可以找到理由的好工作。海员总是不安全的，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不能回来了。
　　邻居在听说她的未婚夫是做海员的之后，都对她十分同情，好像她已经当上寡妇了。她们邀请她一起去教堂，说：“葆丝，去祈求上帝保佑你的未婚夫吧。”
　　葆丝开始每周去做一次礼拜，听神父布道，讲解圣经。神父对她这个新的信徒十分照顾，送了一本圣经给她，每次礼拜结束都会找她说一会儿话，在得知葆丝不识字，看不懂圣经后就说：“没关系，只要诚心祈祷，主不会怪罪你不会读上面的字的。”
　　葆丝却试着向神父提出想学识字，哪怕每周只能学会念一句也可以。神父很愿意帮助她，送给她一本旧字典，还找了一些浅显的童话书借给她看。
　　葆丝得到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学习的机会，她像以前上学时一样，使劲的背字典、背圣经。当汤姆下一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放在她床头的圣经和摆在桌上的背写单词的废纸，他拿起来仿佛好奇的问她：“……你信教了？”
　　葆丝含糊的说：“约翰神父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看得出来汤姆是想将她约束起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她的任何一个改变都会引起他的不安和反对。汤姆的想法很好猜，当他看不出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的时候，通常都是说‘不’。所以她不能直白的告诉他想念书，想识字，他会逼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如果她说自己只是想学知识，这只会让他发笑。
　　他会认为这是她想脱离他的掌控的一个征兆，他会反对到底，他会用各种方式阻止她。
　　所以，她给他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转移他的视线的理由。
　　最后汤姆没有反对她继续去教堂，继续‘学圣经’，他只是像一个嫉妒的男人那样淡淡的提了提，让她不要跟神父太接近。
　　“为了你自己好。”他说。
　　葆丝当然‘接受’了他的意见，并通过邻居把这个‘烦恼’传给了神父。邻居觉得这很正常，海员长年不在家，当然会担心自己的妻子有没有情人。神父也很注意自己在教徒中的声誉，后来他几乎是对葆丝视而不见。
　　葆丝继续用字典学习，她借回来很多书，偷偷去打听肯收女学生的大学，甚至想掏钱去旁听。
　　她想考一个学位。
　　这些都是瞒着汤姆进行的。
　　本来在没有找到一个不会让他怀疑的理由之前，她是不应该立刻就去找学校的，可是十几年来她第一次忍不住了。
　　她想上大学，可她没有门路。她从小在饭店的厨房长大，出来后又在乡下当了六年的女仆，按说像她这样出身的人想要念书识字就已经很奇怪了。虽然她借着上教堂听神父讲圣经受到‘感悟’这样的理由给遮掩过去了，可是如果她想上大学这就有些过分了。
　　她借来的那些书让邻居看到也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她看那些书干什么，她只能说这都是‘未婚夫’喜欢的，是他留在她这里的。
　　如果她再去上大学，难道能说是当海员的‘未婚夫’希望她考个学位？这就太可笑了。
　　虽然有很多的问题，可是她还是找了有报名资格的或者愿意给她一个入学机会的所有的学校，却都无法通过考试。
　　“虽然你很有毅力，但是非常遗憾，我不能让你进我的学校。”白发的老教授取下眼镜，无奈的对坐在他面前的葆丝说。
　　这样的话葆丝这两个月来已经听了很多次，所以她也没有像刚开始那样请求再给她一次机会，而是直接告辞了。
　　前几次她只是隐隐感觉到这些教授对她的不屑，现在她已经确定了。不是钱或者年龄的关系，问题在于她的出身。
　　她的父亲是个酒徒，母亲不知去向，事实上连这都是别人告诉她的，而她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差不多就是个孤儿。她以前当过厨房女佣，当过女仆，甚至还牵扯到谋杀案中。收下她这样的学生会让人怀疑学校的素质，甚至会对学校在外的名声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学校出于谨慎，是不会收下她的。
　　终于死心之后，葆丝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用再去绞尽脑汁的想怎么瞒过邻居和汤姆来上课，也不用再做美梦了。就像她以前在苏珊的厨房里想的也不过是当女仆离开那里，再也不用每天用冷水洗盘子削土豆，在小汉格顿时她想的是以后不用再当女仆服侍别人，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家。
　　她的梦想一直都很简单，有一个自己的房子，赚足够花的钱，吃饱穿暖，这就可以了。
　　在她想去上大学取得学位的时候，突然做起了能够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的美梦。可以不用以嫁人这种手段来改变命运，她完全可以靠自己变成一个体面的、受人尊敬的人。她可以自己买房子，自己买车。会有人是因为仰慕她的学识和品德而向她求婚，而不只是为了找一个会干家务的还可以的妻子。
　　遇到汤姆之后，或者是因为他给了她很多钱，让她过上了不用再几十块几十块慢慢攒钱的日子，她变得不再满足找个还可以的男人结婚。以前她觉得不用当女仆去侍候别人已经很好了，可是现在她却想过得跟以前一样！
　　她想能够仰首挺胸充满自信的活下去！
　　知识就是她给自己的第一个武器，学位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可这现在都落空了。
　　一连几天，葆丝都无所事事。她会在太阳好的时候坐在窗前发呆，不再努力的看书。当书桌都落满灰尘，汤姆来了。
　　“……你怎么进来了？”看着站在卧室门前的汤姆，葆丝惊讶极了。他看着难得显得有些迟钝的她，似乎很难相信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
　　看着窗外的太阳，葆丝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早来，太阳还没落呢。
　　“现在……”她站起来想说该喝下午茶了，却看到钟表已经指向下午四点，这下请他去客厅喝下午茶这样的客套话也没法说了。
　　汤姆很有兴致的看着她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安排他这个客人，这可是认识她以来的第一次失态。
　　他的眼睛在房间里扫过，看到摆着书和纸笔的书桌，上面已经积满了灰。他走近看那摊开的书和还没收起的墨水和几张写满了字的稿纸，虽然都是便宜货，可是看得出来她很认真。
　　等葆丝回过神来，汤姆已经坐在她的书桌前拿着她的书的笔记看了。她看到他正认真的看她写在书上的标注，赶紧上前从他手中把书夺了回来。
　　他的眼角瞄到她上前，看着她瞪着眼睛把书抢了回去。他对那书上写了什么不感兴趣，反而对她的反应越来越好奇。
　　“葆丝，”他露出无奈的微笑，好像很难过她有心事不跟他说，而只要她说，他就一定愿意满足她似的。
　　汤姆很兴奋！几乎是迫不及待！
　　他一直不知道怎么才能抓住葆丝的弱点。钱？他没发现她特别爱钱，她喜欢攒钱，喜欢赚钱，可是她不像那些真正贪婪的人那样爱钱。他知道钱是不能拉拢、收服她的。
　　他也想过试着像迷惑其他女人那样用爱情来迷惑她，可是或许是因为两人以前认识的缘故，她一直没有上当，没有像那些女人那样用‘迷恋’的目光看他。
　　既然失败了，他就退回到‘童年好友’这个角色中。他看得出来，葆丝对他这个童年好友是有感情的。在他没找到能控制她的弱点之前，他只能暂时先扮演‘朋友’。
　　所以看到葆丝这样的态度，他终于知道她也是有欲|望的！一个贫穷的人不爱钱，一个女人不要爱情和虚荣，可是并不代表一个人会没有欲|望！
　　他几乎是诱哄的说：“葆丝，如果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
　　——说吧……

作者有话说

　　少了点，对不起，明天补。
---------
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