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啭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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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刚才给我大哥吃的什么丸子？他怎会昏睡成这样？"
棕青软甲在身，发髻凌乱的樊鹤眠，双目赤红，一进来便一把握住阕翰音的手。
两颗在手心的褐红色药丸，顿时滑落到地上。
阕翰音心如擂鼓，面上依旧不敢露出心虚的痕迹。
她没想到，樊家二爷竟然会这个时候回来。
转念之间，眉眼霍霍，怒视面前的男人。
好在，给樊鹰眠的毒药已经下完，不出五日，必定七窍流血而亡。
佯装不认识，阕翰音急于甩开他的手。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是樊府雇请的大夫，自然是让大爷身体康健的药丸！”转动手腕，秀眉凝蹙，“放开！你□□我了。”
樊鹤眠仍旧紧捏不放，甚至，身体前趋，将她牢牢箍在半尺之外。
淡淡的男人气息，裹杂着尘土味道，浸润彼此身端。
猝地，意识到不妥，两人同时后退一步，保持着衣袂互不触碰的距离。
可对方铁钳般的手，依旧抓住阕翰音瘦小的手腕。
樊鹤眠声音冷凛朝外喊，匆忙掩饰一丝尴尬，“破山，进来。”
一袭玄色紧身衣的侍卫进来，阕翰音瞟了眼，他左侧脖颈后的灰尘，划出一条线。
显然是风尘仆仆回来，都还未来得及清洗。
”王太医正好在杏花苑，给刘氏诊脉，你拿去找他验一验。”
声调冷凛，斜眼睨来，将阕翰音上下打量。
阕翰音不为所动，她和养父专门怂恿樊鹰眠，大量服用五石散后，特别制定的毒药丸，世上无人能解。
除非是居住在雁栖山谷的无疾神医。
而神医，正是养父的亲爹，怎么会不帮亲儿子完成心愿？
她再次扭动手臂和身体，想要摆脱桎梏。
这次，樊鹤眠总算松手，站在大哥床前，看他清瘦寡黄的脸。
“他为何还是萎靡不振？服过你的药，为何毫无效果？不是你说保他康健么？”
“你，谁？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樊家家主的身体状况？”阕翰音剜他一眼，脚下大退一步，几乎退到卧室大门外。
“…你…”樊鹤眠撩袍，坐在大哥床头的鼓凳上，声调平缓，“我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樊家二爷鹤眠。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阕翰音佯装余怒未消，鼓起的腮帮子，说话间渐渐消散，“他多年前便开始服用五石散，已经成瘾。
导致上一颗的药性还未完全分解，又开始进食下一颗的。
我和养父五年前来樊府当府医时，他已经开始服用，不信，二爷尽可以去调查。
日积月累，药物在体内积压，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且你看他，四月春还依旧，他却开始赤足单衣，喝冷凉茶水。
我和养父已经竭尽所能，给他体内解药毒的同时，还在对他慢慢进补，以求大老爷能渐渐康复过来。
二爷若不信，我自有治疗记录文书作为佐证。
府中人员的健康档案，元总管那有备案，我家也有，大可以让我养父拿来一观，和元总管手上的对照，看看是否一致？”
慢条斯理说完，阕翰音伫立一侧，低垂眉眸。
六年前，为了自然进樊府当府医，她和养父，用了好多的手段。
托其他的大夫，怂恿樊鹰眠用五石散养身，便是其中的计策之一。
行医每次记录备案，总管事那一份，他们手边一份，这些都是免遭被动的必要手段。
现在，这些未雨绸缪，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更何况这几年，父女俩还铺垫不少。
樊家再有人精，也查不到他们头上去。
丫鬟春雨送上茶盏时，在她面前脚下微顿。
阕翰音知道，这是在善意无声提醒她，注意答话。
阕翰音微微抬眸，给她一个瞬即而逝的浅笑。
樊鹤眠磕茶盖，正巧看到她右侧脸颊的一个梨涡，还有微微挑起的一侧眉毛。
收回目光，缓缓开口，“你所说的，自会查证，只是…”
茶盏放下，和桌面的闷响，在静谧的茶几响起。
“…若是查出你们父女心怀叵测，刑部大牢里，总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到那个时候，可别怪我无情。”
阕翰音不再辩解，也懒得搭理他。
横竖她和养父五年前进樊家，想要的几个人的性命，现在只剩下樊鹰眠。
樊家老太爷，三年前就已经被下毒弄死。
而至始至终，樊家都以为是年岁老去，自然而亡。
樊家二叔爷，两年前也死在一场惊马坠沟中，任谁也不会猜到，是她父女俩做的手脚。
樊家三叔爷，没有参与十七年前血洗阕家的事，但是间接也充当了帮凶。
一年前的一次酒醉后，一颗丸子，直接让他口眼歪斜，坐上轮椅，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作为樊家下一辈的长子樊鹰眠，当年风华正茂，自然也是参与其中的主干份子。
阕翰音，想让他死得更惨点，作为报仇路上的一个完美句点。
这样，才对得起阕家的那些幽幽亡魂。
现在，樊家大房的二爷回来了，据说他在战场上被封为‘杀神战将’，不知会不会明察秋毫，查出端倪来。
若是前后反复联想，兴许能窥见一二。
想到此，阕翰音藏在袖笼中的食指，恨恨刮过手心。
终究还是太性急了，终究还是报仇心切，没稳住。
“大帅。”破山进来，觑了眼阕翰音。
“丸药是清热解毒的复合丸药，里面有哪几种药材，王太医也分解辩闻过，大概配方在这里。”
呈上一张纸，樊鹤眠看得认真。
太医，也不过是凡俗医者，岂能和无疾神医的嫡传相比？
阕翰音微勾唇角，一抹讥诮后，再次稳住心神。
樊鹤眠大掌一挥，面色稍霁，“你且先去，这几日多多注意我兄长，他有好转，我自会有酬谢。”
“小医省得。”弯弯膝盖，阕翰音背上医箱，径自离去。
最后的眼尾，扫到床榻上，已经形容枯槁，眉眼紧闭的阕鹰眠。
一路急行，脑海中已经开始对在府外的日子期待起来。
等回老家，从墙壁中拿出木匣之后，她将再次出发，游历大晟国的山山水水。
南边物产丰富，百姓富足，肯定有许多好吃好玩的。
西边大漠戈壁，骑马纵横驰骋，可谓之舒爽至极。
东边有大海，若是坐大船出海，见识外邦风土人情，也不枉活这一遭。
北边风雪覆盖，听说有比人还大的野物，若是能遇见，不知她的三尺见血的弓弩，能否取胜？若是提前在箭簇上抹上自己特制的毒药，保准能行。
还未行到院门口，春雨气喘吁吁跑来，“阕大夫，快，快去，大爷不行了！吐了好多血！”
“不可能！”阕翰音扶住摇晃的医箱，转身就跑。
她下的药，她有数，不可能今日就爆发。
这是出了什么事？
阕鹰眠吐出的黑血，将青灰色的枕头，已经浸染成棕褐色。
胸前的亵衣、被面上，全是喷洒出来的血。
其中，还有夹杂着内脏碎块。
尽管已经七窍流血，可阕翰音还能探得他皮下，还有微弱的脉搏在跳动。
这不对，这明显不对。
和她下的毒，最后的症状截然不同。
这是有人在暗中，又下了一种毒。
不是压制，而是激发。
至于动机，她窥探不到。
谁？是谁？
是敌是友？
不管如何，眼下不能就让他这么死了。
不然，嫌疑全落到她们父女头上，逃脱不掉。
努力稳住心神，她拿出银针，开始对穴位进行针灸。
哪知，刚刚插入腋下的第二根，樊鹰眠四肢僵挺，呼吸急促几声后，再次涌出一团血之后，便头颈一歪，已经气绝。
她手指伸到他鼻息，做最后的试探。
樊鹤眠夺门而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滴水的巾帕。
双鬓间，水泽盈盈，下巴上的青茬，只刮去一半。
显然，刚才在净面洗脸。
跨步而来，望着惨死的长兄，樊鹤眠身形晃悠须臾，沉声道，“先关起来，派人去抓她养父回来，单独关，分开审。”
破山和残云进来，一左一右，如哼哈二将，把阕翰音手臂架起。
阕翰音身子没动弹，嘴里却喋喋不休，“不是我！府中另有其人给他下毒！给我一点时间，我定会查出来，是何种毒药！
我和养父绝不会做！这么明显，我们难道想找死么？
此种情况中，樊二爷更需冷静，也许，黑手就希望你如此对待我，拖延时间给他销赃灭迹，等你再想查，也查不出来！”
樊鹤眠好像对于她的辩解，浑不在意。
此刻，压低腰身，抚摸兄长的脸颊，又用手中的巾帕，拭去兄长嘴角的血迹。
几滴水珠滚落进锦被，瞬间不见。
看来这对兄弟，感情还挺好。
“把她带走，关在擎苍院中的地牢，等候发落。
残云留下，带人调查，关闭所有院门，家眷和仆从不得随意走动，谁反对，直接关起来！”
破山剑柄在手，直接抵在阕翰音细长的脖颈朝外走。
阕翰音稍稍安心，至少，樊鹤眠听进去她的话。
不算狂妄自大的蠢货。
不过，还不够。
“樊二爷多多探查照护樊大爷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行事成功，想必对樊大爷周遭的情况十分熟悉，从他身边人排查起，定会事半功倍。”
说完，抬脚而出。
一道犀利的眼光在背后，她浑装不知，走的从容。
忽然，冲进来的一群人，为首穿红衣，戴夸张金簪的女人，扬起手，扇她一个大耳光。
“是不是你？阕大夫，你为何要害我丈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啭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