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障，还是沙雕》江风野

25、第 25 章

　　伴随着一声响彻苍穹的惨叫，苏晴故作坚强的外表再也绷不住了。

　　“苏小姐，你还好吗？”

　　不明所以的黑皮机器人关切地发问。

　　“我——没——事——”

　　苏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她的额上渗满了冷汗，但却尽可能恢复了面孔上坚毅的神色。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像她这样爱钱敬业的人，难道能因为这点伤痛，就一蹶不振吗？

　　不！

　　就算薅羊毛的钱赚不来，她有本事凭实力转正拿工资！

　　她的视线微微下移，仿佛越过了无数层楼，咬牙切齿地再次看向害自己这样的罪魁祸首。

　　可下一瞬，她又意识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接待员的手指甚至因为反弹作用，受到了二次攻击。

　　这样来看，四舍五入也算自己成功复仇。

　　罢了。

　　借口回到自己的次卧，苏晴背对全身镜，扭过头来看着自己负伤的部位。

　　眼中不再是心疼之色，而是满满的自豪。

　　这么Q弹！这么给力！

　　这不愧是她苏晴这么优秀的人啊！

　　连这种部位，都能在较量中不落下风。

　　——

　　经历了医疗中心的一番波折，苏晴再也没有闲暇去关注自己心脏的异样究竟来源何处。

　　毕竟，又不能薅到疗养院的羊毛，那还有什么好关注的。

　　苏晴冷冷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对面的黑皮机器人身上。

　　毕竟转正考核在即，自己对面的机器人才是重点。

　　想到当时开会时，带教老师说的50%分值，苏晴的双眼中更加闪耀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她首先开始回想这几日前辈给自己的工作评分，毕竟，这可是最直观的晴雨表。

　　所有数字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苏晴得出结论：

　　已然都是80分以上优良的评分了。

　　但——

　　这还不够。

　　她苏晴，就是这样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啊！

　　于是，起居室的桌前，苏晴再次与Mr.Robot面对面。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做思想工作。

　　一改她寻常胜券在握的姿态，苏晴的神情间带上了几分难以为人窥探的柔弱。

　　泫然欲泣，顾盼生姿。

　　湿漉漉的晶莹噙在眼中，将落未落。

　　就在她准备转换成怀柔策略，展开说辞的时候。

　　Mr.Robot关切地将漆黑的头颅凑上前来：

　　“苏小姐，你去医疗中心一趟，怎么眼睛又有了毛病？”

　　苏晴噙着泪的双眼，眼皮子猛地抽了抽。

　　“呀，这毛病好像还不轻！”

　　黑皮机器人挥舞着机械双臂，都要开始着急了。

　　但苏晴只是扯出一个嘴角向下的牵强笑容：

　　“我没事。

　　不论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止我为Mr.Robot工作的决心。”

　　黑皮机器人凑近准备帮助检查毛病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憨厚老实的高科技机器人，哪里能抵御人类的花言巧语。

　　很快，在苏晴急中生智转变的抒情攻势下，百炼钢也成了，呃，绕指柔。

　　是的，黑皮机器人听着苏晴一番虚情假意、花言巧语，早已沉浸其中，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当即接过今天的工作记录，破天荒地给五项通通打了满分。

　　毕竟，上一次苏小姐向自己提出高分要求的时候，还是以一种剑拔弩张的压迫氛围。

　　但是这一次，Mr.Robot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包裹在温暖的河流中。

　　从来没有人如此坚定地告诉他，他是如此的重要。

　　即使是近乎千年的博物馆生涯里，他知道所有人们的重视都来自于“上过蓝星春晚”这样的身份和经历。

　　可是，上过春晚的机器人有足足一个方阵，只是自己比较幸运，得以在博物馆中保存千年之久。

　　这些重视和惊叹是针对当时所有机器人，而不是独一无二的Mr.Robot。

　　可是现在，苏小姐直视着自己的摄像头，一字一句，坚定不移地说：

　　自己在她心中占据了首要地位。

　　“滋滋”的电流声失控地流窜在Mr.Robot全身上下，像是火一样，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下攻城略地。

　　难道是短路了？

　　Mr.Robot想不明白。

　　但他并不排斥这种感受。真是奇怪，机器人居然不以自己的生存作为头等大事。

　　他觉得，就算在这样的时刻里彻底短路，陷入长眠——

　　也是暖洋洋的。

　　欢欣鼓舞的。

　　苏晴震惊地发现自己一番说辞不知缘何，居然触动了赛博老人的机械神经。

　　不仅让人“唰唰”几笔就给自己打下了上次威胁都没有换来的最高分，还如此感动地看向自己。

　　机械手臂颤抖地微微抬起，隔着一张不算宽阔的桌面，摸索向自己的双手。

　　与自己掌心相抵，十指相触。

　　“苏小姐，也在Mr.Robot心里占据首要地位。”

　　单纯热情的机器人，也郑重地许下承诺。

　　苏晴在震惊之余，长眉诧异地轻挑了一下。

　　她总觉得有些误会，有些愧疚。

　　毕竟，Mr.Robot在这里排首位的原因是，他是自己最重要的经济伙伴。

　　但历经千年仍然不谙世事的黑皮机器人似乎误解了什么。

　　明明是一样的说辞，她却感受到了机器人透过发烫的手掌，传递来的重如千钧的真诚。

　　她有些招架不住。

　　即使是她这样优秀杰出、却心如磐石的人，也招架不住。

　　Mr.Robot没有受到过如此重视，难道她苏晴就是在温室蜜罐里泡出来的吗？

　　她用着这些年摸爬滚打学到的技巧和辞令，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可是还收到了一份始料未及的赤诚。

　　憨厚的黑皮机器人穿着招摇的大花袄，就那样傻里傻气地注视着自己。

　　苏晴忽然有些仓皇，将工作记录收拾好。

　　然后微微低着头，就想扶着Mr.Robot回到主卧，准备休息。

　　她明明学习了大量优秀的社交谈判技巧，却在这种场合也会感到不知所措。

　　可就在她心如乱麻的时候，腕上的星脑忽然响了起来。

　　“明天朱先生军火公司的广告即将上线，我们期待与Mr.Robot共同见证这一成功。”

　　军火公司的广告？

　　苏晴只怔了一下，便迅速冷静地将消息转达给了Mr.Robot。

　　“哇！是不是更多人就能认识到Mr.Robot！

　　看到Mr.Robot转手绢花，看到Mr.Robot跳秧歌！”

　　显然，赛博老人也因为这一消息兴奋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然后乐极生悲，差点摔倒，又被苏晴眼疾手快地扶住。

　　站稳之后，Mr.Robot却忽然情绪低落了下来。

　　“怎么了？”苏晴敏锐地发现了异常。

　　“可是蓝星博物馆不在了，他们即使想去了解，也没有办法重新看到春节文化特展了。”

　　Mr.Robot站在原地，垂着漆黑的头颅。

　　“我还想让更多人知道，那些文化都是怎么回事呢。”

　　苏晴沉默地拍了拍Mr.Robot的双肩，试图给他提供一些安慰。

　　即使是她这么优秀的人，也没有办法干预博物馆的开关。

　　更何况，她没有忘记上次追查大花袄的时候，听见将博物馆变成军事科技馆，是大皇子的手笔。

　　星际皇储，是她再优秀也难以左右的存在。

　　“但是，博物馆没了，你不是还在吗？”

　　苏晴重新坚定起来了。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看向失落的Mr.Robot，以她习以为常的、势在必得的目光。

　　——

　　第二天，也就是转正考核的前一天，苏晴老早就带着翘首以盼的Mr.Robot守在了星脑前。

　　甚至都没有去吃买免费的早餐。

　　因为Mr.Robot生怕在自己分神的一秒钟里，广告忽然上线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着，黑皮机器人却始终维持着翘首以盼的欣喜期待。

　　指示时间的数字在星脑的右下角从6，跳到7，又挪到8。星脑上朱先生军火公司的官网上却始终没有刷新出广告的界面。

　　“难道要下午或者晚上才发布吗？”

　　黑皮机器人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随后转向苏晴：

　　“可是苏小姐也不能一天不吃饭呀。要不，我们不等了吧。”

　　苏晴闻言有些诧异，毕竟从昨晚收到消息开始，Mr.Robot澎湃的激动就几乎把她淹没了。

　　所以现在听见他主动放弃的提议，苏晴着实是始料未及。

　　不怎么的，她又想起了Mr.Robot昨晚那句赤诚的承诺。

　　“不用。”苏晴定了定心神，简洁地说道，“我的次卧还有一点营养剂和压缩饼干。”

　　那是搬家那天，她从自己原本的廉租房里，用蛇皮袋打包出来的。

　　在正式入职3A疗养院之前，这种廉价的食物和清晨免费供应的绿豆汤一直是她的主食。

　　即使这将近一月的时间里，借着薅羊毛的机会丰盛了一段时间，但再吃回曾经简陋的食物，她也并不觉得难以下咽。

　　“是Mr.Robot害苏小姐受苦了。”黑皮机器人愧疚不已。

　　“没事。”

　　苏晴面上挂起了无可挑剔的微笑：

　　“只要Mr.Robot在打分时，次次像昨晚那样慷慨。

　　苏晴可以克服一切困难。”

　　就在Mr.Robot又要再度陷入感动情绪，不可自拔的时候，忽然，军火公司官网的界面空白了一瞬。

　　紧接着，Mr.Robot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最大的推荐位上。

　　还不等苏晴反应，Mr.Robot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按下了播放键。

　　不同于上次在军火公司看到的初始剪辑视频，此时同时观看的人数据显示已经超过了十万人，并且这一数字还在以凌然瞠目结舌的速度增长着。

　　大量观众的涌入给苏晴手中本就卡顿的星脑带来了更大的附和。

　　丝滑流畅的广告也几乎被卡成了PPT。

　　只有视频上随时滚动的弹幕信息，还能够被及时看到。

　　【这次推出的是什么新品军火？】

　　【让我瞅瞅】

　　【不知道这次代言人是谁，我托关系打听了半天都没风声】

　　【打卡】【打卡】

　　在视频内容还没有呈现的时候，层层叠叠的弹幕就在投屏上呼啸而过。

　　紧接着，一声熟悉的唢呐声，嘹亮的拉开了广告的序幕。

　　满屏的弹幕讨论不约而同地空白了一瞬。

　　可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问号猛然便充斥在了投屏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