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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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参加文会之前，我和赵光义又对齐了一下颗粒度。
我俩要做的就是互相帮对方捂好马甲。
他是一名爱好文学的平平无奇江湖侠士晋中原，而我是名动开封的文坛紫微星赵四。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我俩不能举止太过亲昵，不然很容易被传出去，说赵四要和晋中原搞断袖。
我反正是无所谓啦，名声这一块，真名士都是有点和凡俗不同的癖好的。
但赵光义看起来无法容忍自己“顶天立地男子汉”的人设被玷污，他坚决要和我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社交安全距离，甚至不允许我在乔装成男人的状态下拉他的手。
也挺好，也挺好，这何尝不是一种男德呢？
老赵家的男德教育做得不错！
对完口供，我们就施施然地前往文会会场了。
我的亮相引起了小包厢内的一阵骚动。
原本三五成群或小声或大声聊着天的文人骚客们见到出现在门口的我，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全部扫了过来，原本嘈杂的包厢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这些自诩清高的文人们脸上纷纷出现了或扭曲或嫉妒或崇拜或狂喜的种种神色。
我已经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啪”地展开纸扇摇了摇，向旁边退开半步，对赵光义彬彬有礼道：“晋公子，你先请。”
赵光义矜持地点点头，推辞了一句：“本山居士也请。”
我俩公式般退让了两句，然后就并肩走入文会现场。
几个先前文会上就已经和我交换过姓名的文人赶紧挤了过来，笑容灿烂地与我见礼：“本山居士！几日不见，不知本山居士有没有什么新作诗词啊？”
我谦虚地一拱手：“哎，诗词须得有感而发。前几日生活平静，没什么可说的。不过，今日我有幸认识了晋公子，与他一见如故，这倒令我有了些诗兴啊，啊哈哈哈！”
听我这么说，周围的文人们倒也对赵光义产生了好奇：“能与本山居士一见如故，这位晋公子想必也是不凡！”
赵光义笑着说：“论文采，在下比不上本山居士。只是在诗词方面小有所得罢了。”
这为人处世，讲究的就是一个“人捧人高”。
意思就是我吹捧一下赵光义，赵光义再吹捧一下我，我俩不停互相吹捧，就可以左脚踩右脚起飞，大宋载人航天在今日也能成功实现。
载人航天先驱就是我俩啦~
胡说八道归胡说八道，但这互相吹捧确实是很有效的手段。
在花团锦簇的相互引荐之后，文会的氛围逐渐火热起来。不少故作矜持的文人也在旁人的介绍下前来和我打了声招呼。
其中，不少人是有备而来。
他们带着自己的诗稿，见面之后就交给了我，要我“指正一二”。
我哪有这个鉴赏能力，语文考试做诗词阅读理解都有点费劲，憋了半天能写一句“表达了诗人的思乡之情”，除此之外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之前的文会上，我在鉴赏环节都只能硬着头皮勉强夸奖，回忆高中语文教过的答题技巧，绞尽脑汁地从各个角度进行解析，主要都是以夸奖为主。
好在花花轿子万人抬这句话是没说错，因为我名气大，见人就夸，参加文会的不少文人都把我当做了刷名声的工具人，客客气气地拿着稿子来就想让我夸几句，然后拿着我的评价出去炫耀。
“最近那个文坛紫微星本山居士，就是人称赵四公子的，他夸了我的诗！”
因为这个，我在文坛的名声也挺不错。
好在今天赵光义在我身边。
接过文稿，我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就递给赵光义。赵光义的文化素养确实是高，他稍稍读了两遍，就能给出更精到的评价：“此诗格律规整，显然是用心之作。尤其是这一句，可谓是全诗诗眼，应当是苦吟所得……”
说到这儿，赵光义都会睨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本山居士，我说的可对？”
我就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唔，晋公子所言不错。”
有了赵光义在旁边协助，今天的文会尤为顺利。
在品评了三四首诗词后，会场门口又传来一小阵骚动。
秦弱兰到了。
在侍女簇拥下，秦弱兰向文会诸人盈盈一礼。她缓步来到上首，目光扫过在场文人后，她的目光在我和赵光义身上都稍顿了顿。
“弱兰来迟，还请诸位见谅。”
文人们躁动了起来。
我很清楚，只有秦弱兰到了，这场文会才算是真正开始。
因为文会并不只是提供一个场地让文人们相互认识，它通常是有一个主题活动的。
或是行飞花令，或是众人联句，又或是按照传统，出一题目，限时让在座诸人作诗，最终选出最佳作品。
果然，秦弱兰刚敛衣坐下，就宣布了本场文会的活动：
以“江南”为题，现场创作一首诗词。
在场文人不少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们哪儿去过江南啊？
可我心中却是一凛，想起周蔷先前暗示，说本次文会上的诗词作品会拿给南烛公子品评，显然这个主题也是有南烛的授意。
要想有机会接近李煜，我得火力全开，狠狠抄上一首惊艳之作。
但……
江南的范围究竟是什么啊？
这要放在后世，为了江南这个定义，江浙沪能先干一架。
苏北地区算不算江南？江苏以外算不算江南？浙南地区算不算江南？
南京算不算江南？
我看向赵光义，小声问他：“你去过江南吗？”
赵光义同样极小声地回答：“去过。”
我有些惊奇：“真的啊？我以为你从小就一直待在开封呢。”
赵光义言简意赅道：“我十六岁时随父亲征讨南唐，领兵去过扬州。”
我：…………
看不出来，哥你还打到过扬州去啊！
赵光义看到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抬了抬下巴，低声说：“别心猿意马的了，快些想想要作什么诗词吧。”
我摇摇纸扇，却是胸有成竹：“这不是倚马可待？”
赵光义：？
我的自信是有源头的。毕竟两百年后的南宋词人都跑去江南窝着了，我随手就能摘一首绝妙好词。
山外青山楼外楼，杭州也可作汴州嘛！
哦，不，当着赵光义想这个好像有点地狱……
文会会场内的文人们都竖起耳朵关注着我们这里呢，见我已经一脸得意地开始摇扇子，一个个都小碎步围拢过来。
其中，一名头披白巾的女子最为醒目。
她便是文津馆这一代最为出名的弟子，唐新词。
“在下唐新词，文津馆弟子。近日来，我读了不少赵四公子诗作，惊为天人。赵公子与我同在文津馆，过去竟未闻赵公子的名声，是我孤陋寡闻了。”
此话一出，虽然表面谦虚，但人人都能听出里面暗含的挑衅。
唐新词此人，有些傲骨。
作为文津馆这一代的翘楚，唐新词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小。许多人特意前去挑战她，想要同她辩论，却都一一败下阵来。
因此，见唐新词上前，周围的文人们谨慎地后退一步，可都无比兴奋：
文津馆唐新词vs文坛紫微星赵四！
这种好戏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打起来啊！打起来！
来者不善，赵光义眉头紧皱。
他瞥我一眼，目露担忧，用眼神问我需不需要他开口稍作缓和。
我用纸扇掩住下半张脸，弯起双眼笑了笑。
“那的确是不巧。我师门名声不显，且规矩极严，出师前不许门下弟子在外招摇。这两年师父觉得我有资格了，才许我出门闯荡。”
“我听闻唐姑娘擅长辩论，可今日是文会。不知姑娘可有诗词作品，可供在座诸位一睹为快？”
唐新词眯起眼睛，问：“诗词嘛，稍后再作便是。不过，赵四公子可否为我解惑，您的老师能教出如此英才，究竟是哪一位文津馆前辈？”
我不慌不忙地摇摇扇子，说：
“我已转投墨山道，文津馆师承不便透露，还请唐姑娘见谅。”
唐新词扬起眉：“墨山道？”
我点点头，忽然长叹一声：“唐姑娘提及我的师父，倒让我想起些往事……这首词，就这样写吧。”
“诸位，我先题一首。”
话音刚落，周围人都整肃神情，面露期待。
我清了清嗓子，吟诵道：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前两句念完，不乏点头之人。
有鉴赏能力的自然能品出这两句的精妙之处。寥寥几笔，勾勒出细密惆怅，将人一下子引入那远望佳人背影的相思之中。
我微微一笑，继续道：
“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唐新词没忍住点点头：“确是佳句。但并未合题江南。”
我笑着说：“不急，还有下阕。”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
赵光义惊异地看向我，我不慌不忙，慢慢念出最后三句：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下半阙一出，举座哗然。
梅子黄时雨！
绝妙好词啊！
唐新词的脸先是一白，接着，她在我的注视下脸颊越来越红。最终，她声音微微颤抖地恭贺我：“赵四公子大才！有此一作，可流传千古矣！”
赵光义更是不吝夸奖：
“有此一词，今后再论及江南词，必定绕不过‘梅子黄时雨’！”
我矜持一笑，但又听赵光义话锋一转，问：“不过，这词中的佳人是何人，能让赵四公子为之‘断肠’？锦瑟华年，赵四公子想要与谁度？”
我：…………
我只能应付道：“海边月是天上月，词中人是心上人。我所念之人皎皎如明月，然而明月高悬，是要同照天下人的，我又怎可独揽呢？”
因为之前有过“彩袖殷勤捧玉钟”赠予秦弱兰的故事，在场不少人都以为赵四和秦弱兰有过一段情。
一时之间，许多人暗暗在我和秦弱兰间来回观察，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赵光义听了，却只是笑。
他说：“风月都有情，你怎知明月没有心眷之人呢？”
我合起折扇，问：“难道我竟有幸独占明月？”
赵光义指指窗外，说：“若今夜月明无云，你我二人可寻一处清净之地，斟上一杯酒，明月自会落入你的杯中。”
我也笑了。
旁人听我们的谈话，只以为是好友间的调笑。
可唐新词看看我，又看看赵光义，微妙地向后退了一步。
人群外侧，秦弱兰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有一侍女匆匆跑来，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第一个跳出来也有坏处，至少在“梅子黄时雨”之后，没什么人再敢出来吟诵自己的作品了。
本场文会匆匆落幕。
“本山居士请留步。”
秦弱兰身边的侍女叫住我，我不明所以，接过了一张她递来的花笺。
“是弱兰姑娘送的？”
侍女没有多说什么，只对我又一礼：“本山居士读了便知。”
我瞥了一眼花笺，忽然心跳飞快，只见上面写着：
“居士妙人妙词。三日后，盼与居士共忆江南风物，坐谈诗词。——南烛”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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