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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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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暴风雨过境一般混乱不堪。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苏染躺在病床,一语不发。
苏东逸坐在旁边,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小染。”
苏染闭着眼睛摇摇头,只是用力地握紧父亲的手。
迹部推门而入,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她另一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别难过,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苏染摇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迹部皱着眉头,用力地将手贴合着自己的唇边,想以此传达自己的能量,温暖她的手。
这个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她的希望,但是现在没有了。
心疼痛难耐,曾经多次幻想过如何养育它,如何与它相处,如何教育它,但是现在,都成了幻想。
伸手抚摸肚子,这里曾经有一个很小的生命,但是流走了。
干涩的唇艰难地吐出一句:“为什么会……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大概是怀孕初期身体不适,又情绪不稳,自然流产的。”
苏染点点头,不再说话。室内一片安静,只余下她压抑的哭声。
迹部搬走了。虽然苏东逸和苏染都没有开口提出让他搬离,但是他很明白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待在他们父女身边。
苏家又是只有父女二人,同时多了一个迹部请来的保姆,负责照顾苏染。
一个意外后重回平静了,苏东逸再也没有买过安眠药,而苏染也开始对身边的事情缺乏兴趣,总是焉焉然。各自处于伤痛修复期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在这段日子里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是沟口盛司15岁生日那天正式接手沟口集团和藤原世家,成为两大财团第一负责人,名副其实的“东京一少”,而后迹部景吾突然宣布取消与铃木泉子的婚礼,重而选择以前的恋人苏染为未婚妻。只要联想到之前迹部纯子的死讯,就有媒体猜测迹部景吾是否因母亲离世后就与铃木反目,重新寻回爱人。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两件事情看似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很快,沟口盛司宣布自己的所有财产,将有一半分给自己的妹妹苏染,未来无论她嫁给谁,这都可以作为她的嫁妆。
一时间举众哗然,大众都羡慕苏染一步登天,从平忆女一夜间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拥有沟口盛司一半财产的大小姐。而媒体更是大赞迹部景吾眼光独到,竟然压对宝,娶了苏染就能拿到一半财产,这比娶铃木泉子所带来的收益要多太多了。同时有人猜测迹部根本不喜欢苏染,只是提前知道沟口盛司的决定,才先下手为强定下苏染这个未婚妻。
真是众说纷纭,议论不休。而作为事件主角之一的苏染,却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未知的点发着呆。
与此同时,一个人开车到达藤原本家,不经通报径直走了进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沟口盛司的父亲沟口盛一。
沟口盛一刚看到报纸上的报道,立刻致电沟口律子问明情况,但是管家告知夫人几天前就已经回了本家,一直没有回来。沟口盛一联系藤原本家的管家,却被告知夫人正在静休,要求不许打扰。他发现她似乎在故意躲着他,只得亲自过去问问。
管家一路边跟着走边说:“先生,夫人正在茶室煮茶,吩咐不让打扰的,您现在就要……”
“少罗嗦,带我去见她。”
“夫人在花园凉庭下的茶室里,那里我们没有资格进去,您可以去那里找她。”管家说着,停了下来,恭敬地鞠下躬。
沟口盛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向花园走去。
刚进园子,就看到沟口律子坐在那里,捧着一杯茶,闭着眼睛嗅着茶香。
“你来了。”沟口律子没有睁开眼睛,却好似已经知道是他来了,先打了个招呼。
大咧咧地走过去坐下,沟口盛一开门见山地说:“盛司是怎么回事?”
“这是盛司的决定,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家产,他想给谁都可以,不是吗?”
“他想给谁可以,但是为什么要给一半?那不等于一下子砍了他的左手和左腿么。”
沟口律子悠悠然地喝了口茶,睁开眼睛看了对面男人一眼,笑了起来:“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如果你想阻止,完全可以去盛司说。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是盛司的母亲,你的话盛司肯定会听的,为什么不阻止他?”
“那么你是盛司的父亲,你怎么不去阻止他?”
沟口盛一语气一滞,叹道:“我从来管不到盛司,只有你说的话他才听。”
“是从来管不到吗?还是从来不管?盛一,这些年来你有没有问过一次盛司的功课?哪怕就一句话都没有,对吧?”
“是的,我承认,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一进沉迷于剑道……”
“盛一!”沟口律子突然打断他:“除了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还有做丈夫的责任,你做到了吗?”
沟口律子很少发火,她待人接物总是一副平静如水般温柔疏离,既不会让人觉得太做作,也不会让人觉得冷落。现在她突然冷着脸说,让沟口盛一很不习惯,愣愣地没有回答。
沟口律子似乎不在意他是否回答,只是专心地喝自己的茶。良久,像是刚结束一段回忆,她幽幽地叹道:“知道吗?当年诗织就是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求我帮她出国。”
沟口盛一惊讶地看着她:“诗织她……”
“原先我不想帮她的,我的丈夫背着我,和她有了孩子,我怎么可能还去帮她?但是最终我还是同意将她送出国。”
沟口律子闭上眼睛,那年那个女人跪在她面前恳求的情形历历在目。
“知道吗?就在我们的卧室,你的枕头下面,有一份离婚协议书,盛司15岁那年我就已经签好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从来都没有回家来住一晚,所以那份协议,就一直放在那里。”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诗织,你知道是我把她送出国的,怎么不来问我呢?只要你问一句,我就把她的情况全告诉你,但是你从来不跟我提这件事。我觉得很失望,很灰心。一直以来维持这段婚姻真的很累。很多时候忙了一天回到家里,看着满屋子忙碌的人,偏偏没有你的身影,这种感觉真让我伤心。”
“她在哪里?”
沟口律子说了很多,但沟口盛一开口问的竟然只是问诗织的下落,仿佛她的那些感慨于他根本丝毫不在乎。虽然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但是仍然会心痛如绞。
“她死了。”沟口律子平静地说道。“当年我把她送到中国一个偏僻的地方去,她在那里生下了孩子,但当地的医疗卫生不允许,所以她大出血死了。”
“什么?死了?你为什么不把她照顾好?她怀的是我沟口家的孩子!”
沟口律子从来没有感觉到微笑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明明难过地痛哭,但还是忍着那些委屈努力地笑出声:“呵呵……沟口盛一,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吗?你这么些年来这样视我如无物地是不是在报复你的父亲?就因为你的父亲强行安排了我们的联姻,拆散了你和她,所以你要将所有的恨都转加到我和盛司身上去吗?”
“律子,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你是父亲爱的女人!”
“但我爱的人是你!”沟口律子的语气依然那么平静,但是泪水已经落了下来。
那一年她为花子的事情去寻求沟口家当年的家主帮助,被当时已经年愈四十的沟口家主看上,但碍于自己过于年长,只得强迫儿子娶了律子。所以沟口家主对于她,一直只是倾心而已,并无任何举止不当之处。“而且父亲他一直举止有佳,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诗织已经死了,我也没有想过要与你离婚的念头,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
“就在东京,就是苏染。”
“苏染?那苏东逸……”
“苏东逸只是她的养父而已。你看,我已经做到仁之义尽了。盛司现在已经能够独自支撑整个沟口集团了,而你的女儿,盛司也给她一半的家产,你可以安心地回神奈川了,当然如果你很急切,也可以先去苏家看她,毕竟是你和她的女儿。”
“我当然要去看她,我现在就去,苏染竟然是我的女儿!”
“是的,她是你的女儿。需要我安排直升机给你吗?”
“当然要。”沟口盛一毫不客气。
沟口律子站了起来:“我让人安排,你先去前厅等着吧,另外你回去后不要忘记了把那份协议书给签了。”
“不,律子,我不会签的,你知道我……”
“我于你们沟口家已经没有用处了,离婚了彼此都是解脱了,你可以继续你的爱好,也可以和你的女儿享天伦之乐,而我只要和这个庄圆在一起了就好了。我不想再见你了。”
说完,不待他回应便转身离去,沟口盛一站在原地,想要拉住她,却发现已经没有再阻止她的理由了。当她决定留下来,任何困难都可以解决,当她决定走,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她的步伐。因为她是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