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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芍药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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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房霜念推开门,粉芍药花束陡然映入眼帘。
柔软的花瓣如天空中浅粉色的云朵裹着奶油般的纯白,肆意地绽放,花朵上放着白色的蝴蝶结,干净洁白的包装上卡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个简单的英语单词——smile。
“怎么了?”易玲美看房霜念在门口磨蹭那么久,走过来刚好看到房霜念把门口的花拿进来,“哟,谁送你这么梦幻的花,真有眼光。”
在女人看来,男人只要不要送红玫瑰,其它的都好说。
房霜念把花放在桌子上,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易玲美,那眼神好像在审视一个叛徒。
“说说吧,你还干了什么?”
易玲美心虚地走远了点,支支吾吾:“也没干什么.....就是他问我你的地址.....我不知道他会送你花,这花可是他自己准备的。”
“好啊。”房霜念想到昨天在涩谷,反应过来,“我的行踪也是你出卖给他的?”
易玲美低着头,干巴巴笑了两下。
房霜念沉默不语,易玲美走到她面前,勾着她的小指头,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我下次不会了。”
“没生气。”霜念瞥了一眼恢复笑容的易玲美,“只是觉得,你这做的太多余了,没必要。”
她知道易玲美的意思,想撮合他们二人。
但是她没那意思。
易玲美在她身边坐下,拿出手机给她看:“你知道芍药的花语吗?”
芍药的花语是情有独钟。
“啧啧啧,我看这男人很不错,就算是因为一见钟情喜欢上你,对你也不轻浮,反而彬彬有礼。”易玲美振振有词,有理有据分析。
霜念想了想昨日,男人看到她哭还背过身,等她擦完眼泪才转过来。
穿着青蛙服安慰她,做好事不留名。
目前来看,男人比易玲美形容的还要好。
可是那又怎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房霜念把花塞进她手里:“既然你喜欢,那你和他聊吧。”
易玲美看着手里的话,又看了看不感兴趣的霜念,又低头看到男人发来的一条消息。
【她拿到花了吗?】
【拿到了,她亲手抱进来的。】
易玲美满意地放下手机,虽然有点差别,但问题不大。
躺在床上的房霜念看看着两人空白的聊天界面发呆,若是换做以前,她知道男人做的一切,即使不喜欢也会表明谢意。
然而,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情感,无论是面对外界的恶意还是善意,她都表现得很平淡。
她的心理医生说她的任何情绪都很淡,简单来说就是丧失了对这个世界的求生欲,行尸走肉般活着。
医生建议她找个东西当做自己目标,这个东西可以是人、物、爱好。
可是外人不知道,人的信仰一旦崩塌,将再也建立不起来。
霜念就像大海里的小小浮萍,在无边无际的幽幽大海迷茫地飘荡,哪天来了大风大浪,她就会跌入冰冷刺骨的海水。
这几日易玲美带着房霜念到处游玩,去了几个著名的景点。
屋内的芍药花快要枯萎时,霜念也要离开了。
易玲美抱着她很不舍,哭的泪眼蒙蒙:“这次分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我会想你的。”
霜念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很轻地嗯了一声。
“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能做傻事。”易玲美双眸通红,“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霜念无奈笑了:“好,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的。”
和易玲美告别后,霜念一个人登机,在机场她又在人群中看到了程逸风。
也不是她眼神乱看,而是他身材修长,在人群中属于很特别的存在,气质出众。
程逸风也看到她了,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又遇到了,这段时间玩得开心吗?”
霜念突然想到他每次结尾都会说一句“祝你玩得开心”,他为什么每次都要说这句话呢?
“还行,我还以为你回去了。”说完后半句,霜念又懊悔多说这句话,“我先过那边了。”
“你为什么每次都躲着我?”程逸风赶在她离开前问出这一句,“我长得很吓人吗?”
每次见面,这姑娘除了冷淡,还保持淡淡的疏离。起初,程逸风以为她是心情不好或者是对不熟悉的人这样,但经过两三次的接触,他又不这么认为。
她总是走神发呆,看着这个世界在思念一个人。
房霜念抿着唇,被他这么一问不知道要说什么。
程逸风意识到自己冒昧了,他摆摆手:“抱歉,是我问太多了,我想知道,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可以。”房霜念知道这个男人帮了她很多,若是拒绝未免说不过去。
她趁着这个机会表达谢意:“谢谢你,大青蛙。”
程逸风反应过来她说的大青蛙,不禁笑了,霜念看他笑了也露出淡淡笑意。
程逸风趁热打铁:“请问到了伦敦,若你有空,我可以约你吗?”
霜念下意识想拒绝,又想到自己刚答应他可以做朋友。
既然是朋友,如果连这点都拒绝,肯定又要被他打趣了。
“再看吧。”霜念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你去伦敦是出差吗?”
“嗯,我会在那边待一个月。”程逸风把自己订的房子位置和去伦敦做什么项目全盘托出,言语间好像在和家人报备。
机场广播播报响起,霜念松了口气,太久没和除了易玲美以外的人接触,她的手心全是汗。
总算能逃离了。
但是她没想到,在商务舱遇到了程逸风。
对方微微一笑:“好巧。”
霜念浅淡笑了笑,在自己位置躺着。她以为程逸风这种一看就是公司大老板,一定会在头等舱。
可她没想到,自己再一次被易玲美出卖。
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程逸风没有和她搭话,而是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
落地伦敦后的当天晚上,程逸风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霜念看着他发来的消息犹豫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答应了。
既然吃饭了,刚好表示上次的帮助,霜念打算这顿她请。
两人吃的是中式馆子,店里采用古色古香的布置,典雅又颇具韵味。
霜念问他:“你能吃辣吗?”
程逸风:“按照你的喜好来就好。”
霜念以为他这样说是能吃辣,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酸汤火锅,又点了些自己爱吃的菜,再把菜单给他点一些。
在伦敦的这些日子,她吃的最多的还是中国口味,平常吃饭也是找中式餐馆。
两人吃饭时,程逸风涮肉下菜,熟了后用公筷夹到霜念碗里。
一餐饭下来,霜念的碗就没空过,总是满满一碗,反观程逸风就没吃几口,那碗看着白白净净的。
“你吃不了辣吧。”霜念斩钉截铁说,她不顾程逸风辩驳又点了两个不辣的食物,“你不用这样的。”
程逸风失笑,聊起另外的话题:“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霜念反问:“不是在日本那次?”
“不是。”程逸风本来想把照片给她看,又怕会吓到她,他说,“我之前来伦敦出差的时候,在教堂中看到你一个人在那画画。”
“你画的很好看。”
其实画的什么不太记得了,只是记得光影落在画画的人身上,宛如一尊忧郁的天使。
“谢谢。”霜念没什么印象了,她去过无数次教堂,也在那画过几次画,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逸风去日本一趟认识了房霜念,他本来以为此生都没机会遇见了。
吃完饭,两人沿着泰晤士河畔散步。
夜幕降临,大本钟在灯光的照耀下庄严神秘,整点时分,悠扬庄重的钟声穿透云霄,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古老的历史。
房霜念也曾一个人走过无数次泰晤士河畔,每当听到大本钟庄重的钟声,都会想到少年溢出口的爱意。
22岁的少年已经病重,他拖着疼痛不堪的身体和霜念来到伦敦。
两人牵手走在泰晤士河畔,当指针指向12时,少年在凌晨表达爱意。
“阿念,我爱你。”
他紧紧握着霜念的手冰凉,他的内心却炙热无比,如同他的爱意只增不减。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未来。”
第一句“我爱你”,第二句“对不起”,彼时的少年也没料到,这两句结合在一起本应该是从渣男口中说出,有一天会从他嘴里说出。
如果可以,他多想自己的生命像大本钟一样,每当整点时分都能准时响起。他恨自己的生命为何如此短暂,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在夜幕降临和晨曦升起时都可以对阿念说声“我爱你。”
22岁的两人紧紧抱着彼此,在大本钟下泪流满面。
霜念拥着他的后背,才发现少年比她想象中的还瘦,好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她哽咽道:“阿池,我爱你,我也爱你。”
四年前的两人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却忘了病痛。
在体检单面前,再真挚的感情都无法抗拒。
少年叫于池,是她整个青春的爱人。
年少时的欢喜,到两人打算订婚,最终止于大学毕业那年。
她记忆中的于池死在了22岁的夏天,永远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