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局》琛小玉

16、第 16 章

　　顾辰谦接到白苏的通知，第二天向崔传打听了下净灵井的位置便御剑来到了飞来峰。

　　他途中遇到不少提着木桶上山的百姓，在飞到半山腰时突然发现了一座不知供奉的是谁的宫观庙宇。

　　外围红色墙体漆皮掉落，在雨水常年的冲刷下变得有些斑驳。

　　两扇紧闭的深棕色木质庙门上结满了蜘蛛网，一只蜘蛛正悠闲地趴在网上享受山林的静匿。

　　庙门正上方悬挂着一个破旧、有些歪斜的牌匾，牌匾上满是灰尘，但仍能看清上面雕刻的三个大字——龙王庙。

　　庙前杂草丛生，挡住了部分门板。

　　顾辰谦推开破旧的庙门，抬脚跨过杂草，进入了龙王庙。

　　龙王庙内同样破败不堪，他来到正前方的大殿，双手按住红色镂空的门扇推开了殿门，只见殿内一尊器宇轩昂的彩色龙王像魏然伫立。

　　无论是龙王像，还是供桌都落满了尘土。

　　供桌上放置着一个倒扣着的一个牌位。顾辰谦走过去，拿起牌位看了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牌位上竖着写着四个字——净灵龙王。

　　顾辰谦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净灵龙王庙，怎会破旧至此？只可惜他没带打扫工具，只能改天再来。

　　他走出庙门，只见一个看上去七八岁、身穿粗布小花袄的小女孩和一个身穿褐衣、提着木桶的中年男子向这边走来。

　　小女孩见顾辰谦从破庙中走出，面露惊讶之色。

　　“大哥哥，那庙里的龙王不灵的，你去拜了也没用。”

　　“小叶子，休得胡说。”中年男子训斥道。

　　“我就是路过，顺便进去看看。”顾辰谦垂眸看了眼中年男子手里的木桶，“你们也是去净灵井打水的吗？”

　　“对，娘病了，我和爹来打些井水。”小叶子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大哥哥，你家人也病了吗？”

　　“呃……对啊，我们一起走吧。”

　　中年男子打量着顾辰谦，眼底流露出一抹审视的意味：“在下鲁时机，在城中开了一家木材行。我看公子面相生得很，不知住在城中何处？”

　　“我不是杭州人，两个月前才刚和家人搬到城外居住。”顾辰谦回头看了眼净灵龙王庙，“刚才您儿子说那庙里的龙王不灵不知是何意？”

　　“之前城中水井阻塞，只剩很少的井能勉强取水。人多井少，难以供应大家日常所用。后来，有人来净灵龙王庙向净灵龙王祈求疏通水井，以解大家的燃眉之急，但几番祈求无果，所以便有人说龙王不灵。小孩子家的话，你听听就好，别当真。”

　　“原来如此。井龙王管辖区域有限，既然要疏通城中的井，就应该去城中或者城池附近的龙王庙相求，求净灵龙王是没用的。就像一州的知州不能擅自管辖他州之事，井龙王亦然。”

　　小叶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呢！”

　　三人一路闲聊着，沿着盘山路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净灵井附近。

　　“你、你先打！”

　　“不不不！你先！”

　　“还是你先！”

　　前方簇拥了一群人，声音便是从人群中传来的。

　　三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最前面，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口井，井壁上写着“净灵井”三个大字。

　　两名男子正站在井边不停地谦让着，让对方先打水。

　　顾辰谦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让来让去，没完没了，不耐烦地喊道：“你们还打不打？不打让开，让我先打！”

　　“那你先！”两名男子异口同声说。

　　顾辰谦愣了下：“我先就我先。”说完走上前去。

　　刚回到井边，一股裹挟着湿寒水汽的气浪扑面而来！

　　他本欲纵身跃起躲避，余光看到身后的众多百姓，急忙施展法术，生成一面巨大的防御屏障，抵挡气浪的冲击。

　　气浪撞上屏障，最终消散。

　　鲁时机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出现了一丝变化。

　　顾辰谦打量着净灵井，右手指尖闪现一张散发金光的符，随即念着定身咒，将符向前抛出。符径直飞到井边，竖直贴在了净灵井外围的石壁上。

　　噗通！

　　一声重物落水的沉闷声音传来。

　　紧接着。

　　轰！

　　一股巨浪从井口竖直涌出，在众人面前形成一面水帘。水帘消散，三只浅灰色的龙虾举着钢叉身体直立地站在井前。

　　“啊！妖精啊！”

　　百姓们呼喊着仓皇逃离，连滚带爬地向山下跑去，一时间附近只剩顾辰谦、小叶子和鲁时机三人。

　　站在中间的那只龙虾指着顾辰谦厉声质问：“何人在此造次！”

　　顾辰谦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在下顾辰谦，听闻净灵井水可以治疗瘟疫，特来向净灵龙王讨要一二。”

　　龙虾精举着钢叉厉声说：“平日不烧香，临时抱龙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识相的就快点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顾辰谦回想起废弃的龙王庙：“关系要维护在平时，他们用神朝前、不用神朝后这种行为确实不妥。但是如今城中爆发瘟疫，情况紧急，龙王贵为神明，护佑一方生灵，百姓有难，岂能见死不救！”

　　“他们不配得到龙王的护佑！”

　　顾辰谦怒火中烧，懒得和他们再费口舌，质问道：“我再问一次，到底给不给井水？”

　　“不给！”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顾辰谦施展法术，只见一道道散发白光的丝线凭空生成，密密麻麻地直奔三只龙虾精而去，一瞬间便将他们三个缠成了蚕蛹。

　　小叶子激动地拍手叫好：“哇！大哥哥好厉害！爹，我们去打水吧！”

　　三人重新回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正准备打第二桶，井中突然狂风大作，一股小型的旋风在水面形成，并不断向上升腾。

　　“不好！”

　　顾辰谦急忙扔了桶，抓住鲁时机和小叶子的胳膊，纵身跃起，连连后退。

　　嘭！

　　一股水柱从井中窜出。

　　嗷！

　　一声浑厚的龙吟声传来。

　　一条青龙从井口飞出，在井上三米之处盘旋了两圈后向着顾辰谦俯身冲来！

　　鲁时机拉着小叶子急忙后退，只有顾辰谦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巨大的龙头在距离顾辰谦面颊两寸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鼻孔中喷出的热气源源不断地喷在顾辰谦脸上。

　　“太子殿下，救我！”一个龙虾精呼喊道。

　　顾辰谦瞥了眼地上的龙虾精，收了法术，后退一步，对面前的青龙拱手行了一礼：“在下护域派顾辰谦，见过太子殿下。实在是救人心切，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鲁时机脸色骤变，震惊地看着顾辰谦。

　　“你是护域派的？”青龙重新打量着顾辰谦，“天界给你们布置杭州的任务了？”

　　“没有，来杭州是处理私事。”

　　“既然不是天界布置的任务，就该好好修炼，少管杭州的闲事！”

　　“龙王与太子殿下贵为神明，守护一方生灵，想必也不会对杭州百姓弃之不理。”

　　“少给我戴高帽！念在你们护域派为天界效力多年的份上，这次我便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顾辰谦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情绪，语气平和地说：“当地百姓对净灵龙王庙弃之不供，确实做得不对。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们这一次，赐些井水，清除瘟疫。等我下山后就去想办法联系杭州知州，让百姓们重新打扫龙王庙，日日供奉香火，以答谢净灵龙王和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我爹贵为龙王，岂会和凡夫俗子一般见识！”青龙语气中满是不屑，“管闲事前，先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只会是非不分！”

　　“您说的是之前百姓乞求疏通水井之事吗？百姓们无知不知龙王的管辖范围，有所冒犯实属不该，但念在他们无心之过，还望您能宽恕一二。”

　　“打砸了我爹的庙宇就想用一句无心之过一笔勾销，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顾辰谦大惊失色。

　　神明之多，信仰不同，可以不信奉，但不能亵渎！没想到当地百姓竟然打砸龙王庙，实属大不敬，怪不得净灵龙王不赐井水。

　　鲁时机急忙上前，拱手行礼：“太子殿下，那天打砸的只是部分极端百姓，您不能因此迁怒整座杭州城啊！我们一家没有参与，还望太子殿下赐我点儿井水，搭救家人性命！只要您能赐点净水，我保证回去救完家人，就带上工具过来打扫龙王庙！”

　　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青龙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青龙想了下：“也罢，那你们打吧，但只能自家使用。若给了他人，以后休想再来取水！”

　　鲁时机开心地连连磕头：“多谢太子殿下。”

　　青龙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飞入井中，溅得井口水花四溅。

　　龙虾精们紧随其后也撤回井中。

　　顾辰谦总算松了口气，和鲁时机打了三桶水。

　　既然已经暴露身份了，顾辰谦索性提议带两人飞回城中。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袖珍木质篷船，抛向前方。

　　木船在坠落的过程中迅速变大，最终变成一个长三米、宽两米，带着半圆形木篷的大篷船。

　　三人上了船，顾辰谦操控着飞船向着杭州城的方向进发。

　　鲁时机让小叶子坐在船篷里，自己走到甲板上，侧目看向操控船的顾辰谦：“你刚才说你是护域派的？那你和徐泽熟吗？”

　　顾辰谦表情微变，看了眼鲁时机：“熟啊，我师弟，我俩同拜一师。您认识我师弟？”

　　“嗯。十几年前被他爹救过，在他家养伤了一年，那时候他还很小，之后就回杭州了，后来等我再过去的时候听说徐大夫和他夫人去世了，徐泽也被护域派的仙师带走了。他现在过得好吗？”

　　“原来如此，挺好的。我昨天刚和他联系了，他今天或者明天就会来杭州，到时候你们可以见见。”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是住在你们门派的据点一家茶楼吗？”

　　顾辰谦惊讶之余，更添一重警惕。

　　一家茶楼是护域派在杭州伪装的据点，他和鲁时机萍水相逢，话都没说几句，对方竟然知道一家茶楼。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门派的据点？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木匠吧？”

　　“我现在确实是个木匠，不过我师父是一位隐居山林的铸造师，教了我些修法器的本事，所以我平时除了做木工以外，还会帮你们门派的人修法器。”

　　顾辰谦感觉此人没说实话。法器是何等精良的东西，哪能随便说修就修？

　　不过他可以理解，两人毕竟初次相逢，有所防备也是情理之中。

　　“你既然会修法器，想来也会法术吧。”

　　鲁时机叹了口气：“曾经会，后来受了重伤，法力全失，幸得被徐大夫所救，捡回一条命。我若是会法术，也就不劳烦修士相送了。”

　　“原来如此。”顾辰谦用余光扫了下一旁的小叶子，“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小叶子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叶无名。”小叶子说。

　　“叶无名？”顾辰谦震惊地看着鲁时机，“您不是姓鲁吗？”

　　“孩子跟娘姓。”

　　“这样啊，也挺好的，就是名字有点像男孩子。”顾辰谦随口说着。

　　“我就是男孩子呀！”

　　鲁时机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慌乱，面带怒容，厉声训斥：“名儿！忘了爹怎么交代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