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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薄荷 ...

  •   易感期对Alpha来说,是非常不好受的一件事。
      萧至秦两分钟前才打过抑制剂,后颈的腺体却依旧躁动不安地发痒发涨,体内也不断涌起燥热的感受,连带着不正常的心跳和体温一起,让他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如同在火上被炙烤的感觉。
      他曾经在易感期时偶然闻到过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来说堪称救命良药,生理上所有的灼烧感都得到了缓解,但他内心的抗拒和焦虑却无从解决。

      作为一个Alpha,他最抗拒的一件事却是A与O之间的绑定。他讨厌这种本能被攥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也讨厌自己的Alpha身份。

      顾年润又是因为什么讨厌Alpha的?
      靠,想他干嘛?真是没事干了。

      萧至秦侧躺在宿舍的床上,这间宿舍是兰亭大学专门为A与O准备的,密闭性很好,通风管道还有专门的净化系统,以防从窗户散出去的信息素诱导其他Omega发/情。
      又过了十几分钟,抑制剂总算起了作用,身体里的热潮渐渐平息下去,空气里的薄荷味越来越淡,萧至秦有了点力气,他从床上起来,顺着梯子爬下去,坐到了书桌边上,打算趁这个时间看看股票。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人推开了。
      Alpha圈地盘的本能让他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全身肌肉绷紧,以准备战斗的姿态紧盯着门口的闯入者。
      然后他就看见脸色死白的顾年润从门口进来,撑着门板勉强站直,把门关上,紧接着就没骨头似的往下一瘫,坐在地上双腿收紧,脑袋埋进膝盖上不动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萧至秦:“……”

      意识到到对方并没有任何威胁,Alpha血液里暴戾的冲动很快平息。他走过去,低头看了坐在地上的顾年润一眼:“怎么了?”
      “发烧。”顾年润说。
      萧至秦本来想问他“你发烧上我这来干嘛”,但看到顾年润那个样子,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地上凉,你先——”萧至秦的话在碰上他肩膀的一瞬间就止住了。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发烧的人,体温会有这么凉吗?

      萧至秦怀疑道:“你确定你是发烧,不是别的?”
      问完,就听见他声音沙哑地说:“我早上来的路上吃过退烧药了,可能退了吧。”
      “你放你——啧。”萧至秦把到嘴边的脏话刹住了,将他的脑袋掰了起来,手贴了贴他的额头,还是和刚才一样凉。顾年润则全程闭着眼睛,睫毛微颤,任他摆布。
      萧至秦语气缓和了一些:“哪里疼?”
      顾年润声音更小了:“头,还有胃。”
      “吃早饭了吗?”
      “没。”
      “来的时候没买?”
      “老六想买给我,我……没力气吃,就没要。”
      “那稀粥有力气喝吗?”
      顾年润病成这样了还有力气皱眉:“不爱喝。”
      “那你喝西北风去吧!”萧至秦骂了一声,转身回到书桌边上,往脖子上喷了阻隔剂又贴了抑制贴,戴上帽子拿起手机和包,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了宿舍。

      十分钟以后,他从食堂一路跑回来,打开门,顾年润已经从坐在门口改为坐在书桌椅子上。正好,他把买来的白粥放在桌上:“喝了再说,我给你叫了医生,他大概四十分钟以后到。”
      顾年润趴在桌上,眼睛的位置埋在手臂上,有气无力地问:“你还,认识医生?”
      “我请的私人医生,”萧至秦说,“到时候医药费你结一下,谁让你把我卡停了。”
      顾年润什么也没力气说,又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着坐起来,打开面前的粥碗。

      粥还是烫的,他只舀了表层薄薄的一点,放进嘴里的瞬间就蹙眉,咽下去后问:“放这么多糖干什么?”
      萧至秦:“您要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呢?不给你补点糖我怕你死我这儿了。”
      “那也别放这么多啊。”顾年润一边抱怨,一边又舀了一勺喝下去,再度蹙眉。
      然而事实证明萧至秦给他多放糖是对的。一碗粥慢腾腾喝下去,暖流自胃部开始扩散到全身,身体已经比来时有力气多了。顾年润把空碗和塑料勺收拾好,对身边的人说了句:“谢谢。”
      萧至秦接过他递来的垃圾,丢在地上的垃圾桶里:“上床睡吗?要睡的话我扶你上去。”
      顾年润:“不睡,我想先洗个澡,刚从山上下来一身灰,鞋子都湿了。”
      “山上?”
      萧至秦敏锐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昨晚上又去梨天园了?还在山上过了夜?”
      顾年润:“嗯。”
      “你有病吧?”萧至秦这句话不是讽刺,而是肺腑之言。毕竟大半夜跑山里的坟头睡觉,的确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顾年润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可能有吧——你易感期是不是到了?看你走的时候往脖子上喷东西了。”
      萧至秦“嗯”了一声。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他没话找话地问。
      信息素相当于A与O繁殖功能的一部分,对于Alpha来说,告诉别人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和性/骚扰没有区别,萧至秦才不会告诉他:“问这个干什么?反正你们beta又闻不到。”
      “其实我小时候是能闻到的,分化成B之后就完全闻不到了。”
      萧至秦一愣:“你不是天生的Beta?”
      顾年润:“不是。分化以前算是半个Alpha。”否则也不可能在顾家留到十岁,早就该在出生时送出去了。
      “不是天生的beta的话,即使你后天分化成B,也仍旧会保留一部分功能,只要接触的信息素足够浓,离腺体足够近,应该也是可以闻到的。”
      说完,萧至秦问:“要实验一下吗?”
      对上他幽深的眼眸,顾年润有点摸不清他的想法:“我——”
      “咚咚咚!”
      话音还没落,就被医生敲门的声音打断了。

      经过了几分钟的检查,医生对顾年润的情况做出了初步判断:整晚着凉加上饮食不规律加上喝太多酒导致的胃痛和发烧。给他开了几副药,并叮嘱他每天按时吃饭,这一个月尽量不要喝酒。
      检查完顾年润的身体,萧至秦跟着医生一起下楼,说是要送他,但其实是找他开了一卷医用胶带、一包纱布和几种外伤药。
      他还记得顾年润手腕上的伤。

      提着药回到宿舍里的时候,萧至秦一张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顾年润那个傻逼连发烧了不能洗澡都不知道吗?还是脑子烧糊涂了?正要冲过去骂人的时候,余光突然瞟到顾年润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绿色手表。
      这还是第一次,顾年润在洗澡的时候摘掉了他的表。

      萧至秦把那个手表拿起来,往表带内侧的位置上看了一眼,这次的血迹还是新鲜的,但量不是很多,应该口子也不是很大。
      正观察的时候,浴室门开了,顾年润穿着一套黑色条纹睡衣出来,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对正在拿着他手表看的萧至秦视若无睹,吹风机插上插头就开始给自己吹头发,右手抬起来的时候,左手就抓着椅子边沿,把手腕内侧藏在后面。
      等他吹好头发了,萧至秦将他左手抓了起来,翻了个面。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疤瞬间映入眼帘,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一道……两道、三道……
      有一条似乎是几条疤叠在一起的,看起来特别宽特别深,现在上面又被割了一道口子,细细地往外渗血,因为刚才他洗过澡,现在伤口周边已经发炎肿起来了。
      萧至秦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你弹不了琴了?”
      顾年润没有回答,沉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谁弄的?”他又问。
      顾年润垂眸,缓慢地重新给自己戴上手表:“我自己。”
      萧至秦:“你自己想弄的?”
      “有人教我弄的。”
      萧至秦:“谁?”
      “死了。”
      “怎么死的?”
      “我觉得你问的问题有点多。”顾年润回避了这个话题。

      好心好意帮他看伤还被怼了一句的萧至秦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问。我是为了避免你在这里出事,然后顾家找上门来让我负责。”
      听见这话的顾年润噗嗤一声笑了,笑容惨淡:“我就算死在你这里,除了我哥以外没第二个人会管了,你信不信?”
      萧至秦没说话,重新抓起他的手,把他刚戴好的手表又摘了放到一边,伸手打开刚才拿来的外伤药,用医用棉签给他的伤口上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顾年润从他的这个态度中品出来一丝不对劲:“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这话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好像自己就没背着他干坏事一眼。

      萧至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将药粉洒在他手腕的伤口上:“我把你那块表卖了。四十二万换我照顾你几天,这买卖一点都不亏。”
      顾年润:“……”
      得亏是萧至秦没抬头,否则一定会被他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逗笑。

      药上好了,萧至秦把他的另一块手表也兜进了自己的口袋,最后将满桌的医疗用品一收拾,拍拍手站了起来:“你伤口好之前就别想拿你的表了。”
      顾年润声音冷下来:“凭什么?”
      “凭你在我易感期来招惹我啊,”萧至秦笑得有些痞气,“现在你病成这样打不过我,又自己送上门来,我不整你一顿的话对得起我的Alpha身份吗?”
      知道他这话是在阴阳怪气,其实不是这个意思,顾年润无奈地叹了口气:“给我吧。我不会戴的。”
      萧至秦直接道:“你嘴里没一句实话。不可能。”
      他态度太强硬,自己又确实受了他的照顾,顾年润只好认了:“行吧,你别卖就行。”
      萧至秦笑:“那可不一定。”
      顾年润表情扭曲了一下:“……”
      ——要是世界上存在“最欠揍大赛”的话,萧至秦绝对能拔得头筹。

      身体很沉,手腕又痛又痒,短短两天时间,顾年润就把自己一个好端端的正常人弄成了这样。
      发烧的理由是只有发烧才能在顾家睡着;割伤自己是他没能在哥哥生日前一天发烧导致无法参加生日会的自我惩罚;去山上睡在许美臻的坟墓旁边,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许阿姨和萧至秦的身边是安全的。
      对他来说,这些事都是很合理且理由充分的,但在旁人看来肯定是脑子有病的表现。

      顾年润躺在床上,先是睡了一个小时,然后口干舌燥地醒来,咳嗽了好几声。
      “咚!”有人敲了敲他床边的金属爬梯,然后床铺震动,萧至秦端着一个杯子爬了上来:“吃药了。”
      顾年润坐起来,嗓子沙哑也不阻碍他挖苦对方:“四十二万的待遇就是塑料杯啊?”
      萧至秦倒也不气不恼:“那要我伺候到你嘴边喂你喝吗?”
      顾年润叹了口气,懒得和他扯皮,干脆利落地接过那杯药喝下去,身体暖了一些,意识变得清晰的瞬间,闻到了空气中一股异样的味道:“你照顾我还往身上喷香水啊。”
      萧至秦眼睛睁大了些,愣在那里半天都没说话。
      顾年润看他那个态度,感觉有点奇怪:“怎么了?不是香水,难不成是你的信息素啊?”
      他看向对方,只见萧至秦迅速移开了视线。
      这反应有点好笑,顾年润于是就笑了:“薄荷味的?哪个牌子啊,挺好闻的。”

      萧至秦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呼出来,二话不说夺过他手里的空塑料杯就爬下楼梯,往垃圾桶里一丢,最后爬上了自己的床。

      顾年润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耳廓都是红的。
      喷个香水而已,矫情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靠在枕头上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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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被家人绑架式拉去旅游了要旅一个多月TAT,作为补偿这本不会入v,永远是免费文(虽然无人在意但是象征性补偿一下只为了让我的良心安定.jpg)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