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书简》宝菀空雀

6、第 6 章

　　除了和薛晴一起做贸易，我还在一家语言学校教蒙语。学这门语言的人少，我班上一共五个学生，年纪从十六到三十都有。

　　下了课照常是闲聊时间。年纪最大的那位学生，家里是在边境城市做两国旅游的。人很豪爽，正在张罗大伙儿结课以后去蒙古玩儿一圈，他全程买单。

　　“竺老师到时候一起来啊？”他吆喝我。

　　“再说。”我笑笑，走到走廊上看手机。

　　刚才课上就在响，我点开看，是我妈发过来的——“你下班别忘记把那只鸡给你哥送过去，你们离得近。”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妈非要把那只风干鸡塞我后备箱里，说是那天萧简来忘了给他，要我带过去。我学校是离萧简工作的地方不远，可那不代表我就应该做这个跑腿的呀？

　　虽然不太乐意，我还是回了个好。

　　我妈对她这便宜儿子还真是挺好。她自己对他好还不够，还要拉上我，动不动就说什么你们俩要手足情深、互相帮衬。太搞笑了，我和萧简算哪门子手足？义肢还差不多。

　　我开车往萧简单位走，路上堵了一会儿，本以为拖过下班时间萧简肯定已经走了，没想到他还在办公室里。见我来，他挺意外，“干嘛来了？”

　　自那天给我妈接风我俩闹得不欢而散，我还没跟他说过话，这会儿见了面我依然没什么好气：“借钱。”反正在他眼里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要多少。”萧简头也没抬，一指窗边的单人沙发，“坐。”

　　我把装风干鸡的盒子放在门口地上，“不坐了，我妈让我给你送鸡。”

　　“哦，放那儿吧，帮我谢谢郝姨。”他也没看那盒子一眼，目光聚焦在电脑屏幕上，又问，“你要多少？”

　　这人还当真了。“我不缺钱。”

　　鸡既然已经送到了，我也不想多留，转身要走时萧简叫住我：“真就送个鸡？没遇见什么难事儿吧？”

　　我本想说没有，突然想起一事儿，在脑子里滚了两圈，有点犹豫，但终于还是决定跟萧简开口试试。反正也是他先送上门来的。

　　“要说事儿呢，还真有一件，你也能帮上忙的，要听吗？”我走到沙发边坐下。萧简这才从电脑上移开目光，看着我：“说说。”

　　那神态就跟皇上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似的。不对，这台词是不是一般都是太监说的？

　　冷杉公司想投标一个项目，萧简说一句话比他自己跑断腿都有用。我把事儿说了，萧简目光晴晦不明地看着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我凭什么帮他？”

　　他这态度我不意外，反正他本来就不喜欢冷杉。

　　“事儿成了他高兴我就高兴，”我想了想，又说，“而且他是你妹的男朋友啊，也不算外人吧？”

　　萧简笑了一下，“你对他还挺入戏？照片的事儿你忘了？人心里有别人，别自作多情了。”

　　“心里有别人就有呗，我又没要求他心里必须得只有我。”

　　我悠悠地看向窗外，萧简的办公室在二十层，望出去视野开阔。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云尖儿上隐着一线金光，像镶嵌了一层水晶，真是好看呐。

　　萧简走到门边拎起那只盒子看了眼，又放下，顺手把门关上了。

　　门边柜子上有咖啡壶，萧简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多倒一杯递给我：“你喜欢他什么？”我摇头：“不要，快晚上了，喝咖啡睡不着。”“无咖啡因的。”

　　我于是接过来，抿一口放下。喜欢冷杉什么呢？

　　“长得帅，家里有钱，喜欢我，算是个良配吧？”我点数着冷杉的优点。

　　“竺雨，我们家从小是亏待了你还是怎么的？你缺钱？”萧简短促地笑了一声，眸子还是冷的，“而且‘长得帅’这一点……那就是个小白脸。”

　　冷杉明明有一米八五，哪里小了？而且你自己不也白得像水里泡过一个月似的，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小白脸呢。我心里腹诽的话一大堆。但傻子也能看出萧简的讽意，我选择闭嘴。

　　气氛又闹僵了，早知道就不该开这个口，萧简一定会抓住机会讽刺我的。

　　我有点后悔，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真难喝，这玩意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放下杯子，我离开他的办公室，萧简在背后问：“冷杉的公司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