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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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超群正在等，他现在也只能等。
一个人在等人的时候总是会比较难过一些的，而阎罗王显然深暗此道，除了吩咐鬼差把司马超群带到阎罗殿后的厢房外，倒没有多加刁难，安心的放任他去好好的自我折磨一番。
司马超群没有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所以他知道若他真得见到了卓东来，就代表卓东来已经……
司马超群并不希望卓东来死，他的心里也不认为卓东来已经死了，可是想要再见一面的想法却还是无法彻底消除，盘桓在心头，像蛇一样的引诱着他。
贪心了吧！？
要得太多给得太少，陷在进退失据的虚假梦想里，到最后一无所有，连爱恨的面目都看不清。
满盘皆是错，步步皆遗恨。
偏偏错又错得不够坚定，不能一错到底，要纠正又不敢面对，多么的可笑！
既然这么不舍，那个时候，为什么能够说出残酷的话语、无情的刀剑相向？为什么最后什么也不肯留给对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司马超群按着额角，硬扯着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嘲讽般的弧度，脸上浮现一种苍白的笑意。
他其实是……
不想见到卓东来的……
阎罗王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趣极了，他几乎忍不住想笑。
殉情的鬼魂，他不是没有见过，手拉着手走到孟婆面前，喝交杯酒似的喝下孟婆汤，约定来世再续前缘，接着重入轮回，然后…从此路人。
──因为不记得了，所以不再重要。
他了解人。
如此卑微，不过是让生死夹攻的棋子。
无知的相信现在做不到的事，以后就一定能做得到，一厢情愿的认为那就是希望，殊不知那其实是逃避、一个美丽的借口。
错过便错过，后世可不是为了补偿前世才存在的。
所以他才会觉得有趣。
不求来世、不要自己，到底是想要博到些什么呢？
卓东来跟在阎罗王的身后，在阎罗殿蜿蜒曲折的回廊上前进，身边的一切都被乳白色的迷雾吞噬，如梦似幻、似假非真，在这一片纯粹诡异的浓白中，不但无法分辨方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疯狂起来，彷佛只过了一瞬，又彷佛已过了一世，所有的感官被无限制的削弱，好像会被永远的困在这虚无的牢笼里，几乎令人感到绝望。
「到了。」
阎罗王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情绪，他的手往前一伸，雾气就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缓缓的往周围散开，露出一扇雕花木门，然后他转过身，给了卓东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这个给你。」阎罗王从怀里摸出一个素色的瓷瓶，在手中晃了晃：「就当作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的报酬吧！」
卓东来冷冷的盯着阎罗王的脸，对瓷瓶视若无睹，显然没有接受的打算。
即使被卓东来刀锋般的冷眼扫过，阎罗王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见卓东来毫无伸手接下瓷瓶的意愿，亦不再勉强，往旁边侧了一步，瘦小的身影立刻融入了周围的白雾里。
卓东来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一低头便瞧见那凭空出现在衣襟里的小小瓷瓶。
阎罗王的身影已变得蒙眬，逐渐消失，声音却依然清晰。
「要相亲相爱哟！」
彷佛是为了应和这句话一般，啪的一声响，木门被人推开了。
在这一瞬间，卓东来的心里有什么感觉？
没有人能了解，更没有人能形容，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明白。
卓东来认得那对眸子，依然像在阳光下潺潺流过的溪水，有着动人心弦的光芒，使他有如浸泡在水流之中，似要窒息。
卓东来知道窒息的滋味，却不知道这滋味能如此美好。
司马超群的反应却像是被蛇蝎所刺、利刃所伤，他手上的青筋凸起，一把揪住了卓东来的前襟，嘶声吼道：「你死了？为什么？」
卓东来设想过各种可能的情况，包括见到的人不是司马超群的可能，他甚至可以理解司马超群不再见他，直接投胎转世，然而他却不能理解司马超群此刻的怒气从何而来，就像他不能理解司马超群为什么要反对他用孩子控制蝶舞，于是他只好等，如同他们以往无数次争执时那样。
这一次卓东来并没有等太久，因为司马超群很快的松开了他的衣襟，往后退了一大步，冷冷的说：「你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其实司马超群并不是对卓东来感到愤怒，而是对自己，明明知道若是相见，就代表卓东来已死，可是在那一瞬间，他仍然无法自控的…感到一丝欣喜……
司马超群彷佛已变成一口空麻袋，连站都站不稳，他看着卓东来，说道：「你走吧！」
话虽如此，司马超群却率先向房门走去，只有他自己的心里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能让卓东来留在这里。
司马超群当然记得和阎罗王的约定，他知道他走不了，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不走，卓东来就不会走，所以他一定要走，至少……要让卓东来相信他会走。
司马超群没有再开口，那种又酸又苦的感觉已经堵塞住他的咽喉，他的胸口有股郁结之气，久久不能消散。
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个样子的，司马超群已学会忍耐。
卓东来也可以忍耐。
他可以忍耐流水，只因为流水是一个有用的人，他也可以忍耐吴婉，只因为吴婉是司马超群的妻子，他甚至可以忍耐他的敌人们，只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并不能真正的困扰他。
可是卓东来却不能忍耐司马超群。
司马超群觉得自己的骨头彷佛已被捏碎，即使隔着一层衣料，他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卓东来手上的薄茧，甚至是关节与血脉。
卓东来紧紧的捉住司马超群的手，那力道简直就像是要将这截手臂生生掐断。
他想要的当然不是司马超群的手，而是这个永不再来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