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一梦归》卿音

65、白雪茫茫终遗恨

　　孟柯恍然大悟，“你要用假剑谱骗陆离。”

　　云晞笑道，“陆离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剑谱，增一个字，少一个字，他又如何得知？”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武学之道最忌讳有偏差，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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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渐渐覆盖周遭一切，长留山依旧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只是，更加让人看不真切。

　　黛媚儿无趣地打了个哈欠，正揉着睡眼，朦胧间一团火红越烧越近。

　　她定睛一瞧，那火红的身影骑着一匹红马，正飞快地穿过浓雾奔来。

　　“诶诶！那不是云晞吗？”

　　黛媚儿拍了拍一旁的缃叶，红马速度很快，不过几息之间便停在了她们面前。

　　“东西呢？”

　　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二人，黛媚儿问道。但云晞却放出信号弹，不咸不淡地斜了二人一眼。

　　“急什么，把你们主子叫来。”

　　见她神情淡然却胸有成竹的模样，二人对视了一眼，也放出信号。

　　三人一马相对而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风花雪月四使与陆离素雪先后而至。

　　见云昭已将化作冰人，云晞掏出怀中七星宝典道。

　　“东西就在这儿，但你要先给阿昭解毒。”

　　陆离看了眼她手中的书，眼眸微眯道。

　　“我怎么知道你手中的东西是真是假？”

　　“倘若是假的，以谷主的武功，想必要擒住我们几个，不在话下。”

　　云晞淡淡道，素雪却摇头，低声开口。

　　“谷主，不可不防啊。”

　　陆离微微抬手，示意素雪噤声。身形一动便欺身擒住云昭，看不清的掌法拍在云昭周身大穴，几息后又撤掌返回。

　　“噗——”

　　云昭吐出一口黑血，其他三使忙扶着她。诊脉后确定寒毒消散，云晞心中终于一松。

　　“拿去！”

　　纵身抓住云晞掷出的书册，陆离迅速翻开检查。见云晞几人离去，黛媚儿不由诶了一声。

　　“她们跑了！”

　　“不必去追。”

　　陆离道，将东西放进怀中，侧目望向不远处的红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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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光山上，云晞四人正围坐在云昭周围，她们修习的心法相同，合力为云昭疗伤可事半功倍。

　　一个时辰之后，四人敛息收掌。见云昭终于恢复，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

　　“辛苦你们了。”

　　云昭运转真气，已再无滞涩阴冷之感。望舒三人笑着摇头，见云晞立在亭子边眺望，不由问道。

　　“圣女，难道你真的将七星宝典交给陆离了？”

　　云晞没有言语，只是望着脚下的碎星湖，心中五味杂陈。

　　二十年前的一切是从这里开始的，若是云蘅三人没有遇见那个少年，也就不会成了那场屠杀的靶子。

　　“师父呢？”

　　云昭四人对视了一眼，不由觉得奇怪。

　　三日前她们收到云晞的飞鸽传书后便启程赶了过来，只是路上云蘅忽然收到一封信后，便让她们先行赶来，她随后就到。

　　云昭四人已在长留山下等了一夜，按理说，云蘅现在也该到了。

　　“难道出什么事了？”

　　扶摇不由拧眉，就在此时，碎星湖上十几点黑影踏空而来，云晞凝眸远望，那正是武林盟与各派高手。

　　“云晞！”

　　白疏雪忽然越过树林落下，看了眼远处逼近的人影，拉着云晞的手腕急道。

　　“快走，出事了！”

　　不由分说，几人迅速跟着白疏雪钻入树林下山。

　　“她们逃了！”

　　率先踏过山壁跃上凉亭的何霏儿大叫道，鱼莲舟林静初等人随后赶到。

　　鱼莲舟面若寒霜，率先奔向林间。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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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云晞眼瞳骤缩，紧紧攥住白疏雪的手腕呵道。

　　“你是如何知晓？我师父如今人在何处？！”

　　对上少女凶狠怀疑的眼眸，白疏雪没有隐瞒，如实道。

　　“不瞒你说，我的确暗中留意着你们的动静。但是你相信我，我与你是真心合作，绝无暗害你们之意。”

　　白疏雪看了眼远处浓雾，不由拧眉。

　　“清和故意引走云蘅，就是为了让浮雪教成为众矢之的。”

　　云蘅收到的信，就是清和伪造的。她以为江自流命在旦夕，便只身前往。没成想武林盟早已收到密信，信中说浮雪教的人要暗中潜入武林盟暗害江自流。

　　双方不由分说交手，云蘅只觉这是江自流的阴谋，请君入瓮。一怒之下，云蘅打伤了武林盟十几名弟子，陆含章更是身受重伤。

　　而就在此时，江自流终于出关，骤然见此情形虽心觉古怪，但见云蘅出手如此狠毒，不由怒火中烧，拔刀与云蘅交手。

　　二人势均力敌，谁也无法胜过对方。他们二人此时已离开武林盟，身处剑门山密林之中。

　　正在二人酣战之时，幽冥谷的人忽然出现，为首的正是清和。

　　就在他们凝神交手之时，一道黑影出现偷袭，重伤了江自流。

　　江自流重伤昏迷，而清和正要趁机对云蘅下手之时，沈听澜现身与云蘅联手对付他们。

　　而清和却又收手撤离，云蘅心觉有蹊跷，正检查江自流身上伤痕，鱼莲舟便追了过来。见江自流重伤昏迷，而云蘅又在侧，便误会是云蘅所为。

　　知道中计了，云蘅担心云晞这边也被幽冥谷算计，顾不得这些人迅速撤离。

　　“陆离的目的，分明是要一并将教主与江自流除去，做成两败俱伤的模样，好让武林盟与浮雪教拼死相斗。”

　　凌波眼眸微眯，但他们没想到沈听澜会忽然出现。

　　“圣女，陆离显然一开始便算计好了。”

　　望舒肯定地说道，云晞点头，微微思索后不由脸色一变。

　　“不好！我们快走！”

　　见云晞纵身返回长留山，几人也不由分说地跟了上去。

　　待云晞几人赶回扶风谷，见到的便是满地狼藉。

　　血迹、断竹，原本平静祥和的山谷已血迹斑斑，白雪被染成血红，黑土炸起又覆在白雪之上。

　　快步越过竹屋，云晞的脚步骤然停住。

　　落满白雪的地面躺着两个人，一个在不久前尚且满头青丝，如今却与周遭的雪融为一体。另一个闭目躺在身侧，生死不知。

　　云晞匆匆奔向二人，幸而孟柯仍有一息尚存，但裴朗却已没了呼吸。

　　握着没有脉搏的冰凉手腕，云晞不死心地为他输入真气，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回应改变。

　　“精气尽失，他是散功而死。”

　　蹲在裴朗身前，白疏雪凝眸道。裴朗身上有不少伤口，却不致命。探了探孟柯脉搏后，白疏雪心中了然。

　　“看来裴朗将自己所有内力都传给了孟柯，这百年的内力若不尽快梳理吸收，孟柯必定爆体而亡。”

　　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云晞终于松开手怔怔地看着裴朗。

　　正如孟柯所说，她知道的，云蘅其实一直放不下裴朗与江自流。曾经出生入死、畅游江湖的至交好友，却因为无妄之灾而分道扬镳。

　　云蘅放不下，无论是怨恨还是不甘。云晞知道，云蘅放不下过去的一切。

　　纵然她恨，但她心中对裴朗、对江自流，还是惦念的。

　　而就在几日前，云晞知道，他们终于可以化解一切误会，终于可以再像从前那样。

　　可是，如今却再无可能。

　　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让云晞抬头，望见云蘅怔然的面孔，云晞嚅喏着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云蘅当年的真相，裴朗还没来得及亲口告诉她。一切都已经晚了，云蘅再也没有机会听他解释。

　　“死，了？”

　　云蘅的声音缥缈，只觉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在她记忆中，裴朗的模样还是当年的样子。可眼前的身影却满头华发，让她感觉陌生极了。

　　云蘅蹲在裴朗身边，仔细端详着这张面孔。半晌之后，好似终于拨开层层迷雾看到了他的真容。

　　云蘅忽觉心中一空，面前的这张脸开始变得扭曲。

　　不，不只是这张脸。

　　雪缓缓升起，竹子也旋转而去，变得头下脚上，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周遭的一切似乎变得很安静，静得她连落雪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却又变得很嘈杂，有很多似曾相识的声音穿过雪幕直直刺穿她的耳膜。

　　“师父。”

　　嗡鸣声骤然消散，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面前的脸也越发清楚，是云晞。

　　看着她泛红却没有一滴眼泪的眸子，云晞心中难过极了。弯了弯唇，柔声道。

　　“他们很快就会找来，师父，将裴谷主葬了吧。”

　　云昭几人已经找出了裴朗早早就备好的棺木，几人合力在前谷主的坟旁挖好坑洞。

　　陆离的人定然在长留山外引鱼莲舟他们追来，她们没有多少时间留在这。

　　多么残忍。

　　云蘅望着裴朗的脸如此想着，当年他们匆匆一别，留给彼此的只有愤怒憎恨与伤害。

　　如今终于见面，却没有时间留给她好好道别。

　　云蘅将裴朗葬好，几人便带着孟柯离开了扶风谷。

　　而就在她们离开不久，鱼莲舟等人匆匆追来，见到新立的坟后，不由心中火气更甚。

　　“又来晚了一步！让她们溜了！”

　　何霏儿跺了跺脚，见鱼莲舟脸色阴沉，不由道。

　　“莲舟师兄，她们一定回玉华山了，我这就联络师姐围剿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