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同人]游梦》宁信此生

9、第九章 不要离开我

　　天空明暗交界的时候正是人们一天最放松的时刻，现在一天还没有正式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他们很顺利就出了城。除了从村子来到皮埃塔的这一路外，他们还没到过其他地方，所有对外界的认知都是以前父亲给他们讲的。
　　路上不敢向人多的地方走，怕被拐走，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每次逢遇到村庄都由伊斯力进村换些东西，遇到不对就立刻逃跑。
　　艾思黛拉和伊斯力都把脸画花了，从姑姑的话中就知道他们长得还不错，特别是艾思黛拉，没有大人的保护，两个长相优秀的小孩在外面可以说非常危险。
　　这样没有目的地的走了一段时间，很快他们就遇到了困难。

　　他们的本意是先离皮埃塔远一点，然后再选一个和以前的村子差不多的地方落下来，因此开始遇到的那些小镇村庄他们都不敢停留，可是还没找到真正落地的地方他们就遇到了困难，他们太低估两个孩子在外面行走的艰难。
　　他们最开始选择的方向东北方，这两边都是大陆上有名的环境恶劣之地。东边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很少有人居住，而北方地处寒冷，终年大雪。
　　他们开始还看得到一些村庄，可是到后面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荒凉，前几天又下起了雪，长时间的奔波疲劳，艾思黛拉很快就病了。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一把火在烧，四肢像被巨石压住，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艾思黛拉只能无力的趴在伊斯力的背上被伊斯力背着走。

　　一望无际，视线所及之处全是荒芜的冰雪。

　　从上一个村子换来的食物早就已吃完，艾思黛拉已不知道他们这样走了多长时间，从她生病的那天起，伊斯力就一直背着她，艰难的带着她前进，饿了或渴了就从地上抓一把雪。
　　突然伊斯力踉跄了一下，晃了几下，又站稳了，然后将她背得更紧。寒风夹杂着冰雪袭来，刺骨的冰冷，漫天的风雪好像要将人淹没。艾思黛拉抬头仰望天空，冷灰色的天空苍冷如铁，片片雪花从天空簌簌落下，细碎的雪片落在她的眉眼上。
　　“哥哥……”艾思黛拉望着无边无际的大雪，突然开口道。
　　雪下得好大，大得，就像要将人淹没，无休无止。
　　视线移到身下背着她的人身上，艾思黛拉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不要管我了……”
　　她计算不了时间，只能记得已经这样走了好久好久，她无法自私的什么都不去想，在这样的风雪地又没有食物，一个人都很困难，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生病的她。
　　空气好像有一瞬的寂静，伊斯力顿了顿，却没有放下她，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不要怕，艾瑟，很快就能找到有人的地方了，你不会有事的！”
　　艾思黛拉没有说话，“我不会丢下你的，说好了会保护你的，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眼眶突然无法抑制的发酸，艾思黛拉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落在身下人的衣服上，凝结成冰。

　　又是几次昏睡醒来，艾思黛拉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伊斯力一直背着她，没有食物，就将雪含在嘴里融化了喂给她。那片白还是没有边际，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艾思黛拉大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只能感觉到身下的人背着她一晃一晃前进的步伐。
　　意识在浑浑噩噩中游离，漂浮不定。
　　眼前晃过很多画面，好像是在做梦，又好像不是。

　　爸爸妈妈疼爱的笑脸、离开家乡时渐行渐远的村庄，身后追来的晃动的火光、刀尖反射的血色，埋葬妈妈时的心冷绝望，逃出来时的茫然……

　　牵着她手的院长妈妈，在小屋中羡慕的趴着窗口往外看的小女孩……

　　树林间从唇边流泻的轻盈跳跃的旋律、手心中缓缓升起的泛着微光的萤火虫、微光后望着她微笑的那张脸，窗外泠泠而下的雪，屋中握着她的双手……
　　无数张面孔一晃而过，如翩钎的蝶飞过又远离。
　　前世今生，一瞬而过。

　　“……艾瑟……艾……瑟……”是谁在喊她的名字？
　　“艾思黛拉……不要睡……不要……睡……”好累……那个声音还是在一遍遍的喊着。
　　“……不要……睡……”是谁？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进意识里，艾思黛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身子在虚空中浮沉，脑中一片混沌。
　　“……醒……过来……”
　　对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哥哥。
　　她要死了么……？
　　这样也好，没有她的拖累，哥哥一个人会轻松很多。
　　“不要睡……”呼唤着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落在她脸上。
　　身体好像被平放在雪地上，身边传来一阵稀稀索索的声音，静了一下，然后有什么凑到她嘴边，温热的液体从她的嘴唇流过她喉咙，冻得麻木的咽喉恢复了一点知觉。
　　然后一个怀抱抱起了她，紧紧的，好像怀里抱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雪簌簌落下的声音，艾思黛拉意识渐渐回来，身体也一点点恢复知觉，她迷茫睁开眼睛。
　　被雪遮盖住的天空，四周一片白。
　　这是哪……？
　　脑袋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艾思黛拉眨了眨眼，困难的移动着脑袋。
　　怎么回事？哥哥呢？
　　落在身上的积雪几乎把人掩埋，艾思黛拉偏过头，呆了一下，一个人躺在她旁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积雪下露出一张苍白瘦弱的脸。
　　“哥哥……？”她慌张的想要爬起来，手脚却还是有点无力的扑倒，茫然无措袭上了心头，视线飞快的扫过雪里没有丝毫动静的哥哥身上：“哥哥……？哥哥？！哥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艾斯黛拉仔细的看着身下的人，视线在看到他手上的一刻停住了——那双手上斑斑伤痕，可以看出经过反复撕裂的伤口，此刻上面的血已经凝住，被冻得乌紫僵硬。
　　恍惚间昏沉时记忆回来，流入嘴中的温热液体以及口鼻间的血腥味……
　　艾思黛拉的身体突然止不住开始颤抖，她想要握住伊斯力的手，又怕伤到他，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不要……”她带着哭音颤抖道，小心翼翼的抱住伊斯力，想要让他的身体温暖起来，“……哥哥……”
　　怀中所及之处冰冷僵硬，几乎已经没有了起伏。
　　她无力的伏在他的身上，哭道：“哥哥……不要离开我……”
　　“你说过要保护我……你说过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你不可以丢下我……”她一遍遍说道，天地一片茫然，没有一丝回应。她的心一点点颤抖，好像全世界都随着怀中冰冷的躯体一起被掩埋。
　　“求求你……不要死……”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
　　“艾瑟……”怀中传来一声无意识轻唤。
　　艾思黛拉睁大眼，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她紧紧抓住伊斯力的手，“哥哥！你醒醒！看看我！求求你……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 然而怀中人只喊了那么一声就没有动静，艾思黛拉踉跄的爬起来，仓惶无措的看了看四周，她胡乱的擦了擦眼泪，用力的抬起伊斯力的身子，想要将他托起来，快点离开这里。
　　只有找到有人的地方，他们才能得救！
　　然而只是抬起一点，艾思黛拉的腿一软，两人一起摔滚在雪地里，她又爬起来，努力的想要拖着他向前走，然而只是走了没几步，就摔了几遍。
　　艾思黛拉抱着伊斯力，伏在他的胸口上听着那微弱的心跳，视线所及还是望不到边的白色，满心说不出的绝望与不甘，她想要哭，可是再没有人会为她的眼泪而心痛。

　　她呆呆的抱着伊斯力坐着，任无声的大雪将她淹没，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远处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
　　艾思黛拉的心跳动一声，心里又升起掺杂着绝望的希望，她爬起来向着那边跑去。

　　伊斯力朦朦胧胧感觉到有人在翻动自己的身子，他想要动，全身却一阵酸疼无力，无法动弹。似乎有谁在旁边照顾着他，用布擦着他的身子、脸、手，然后一阵稀稀梭梭衣服摩擦的声音，那个人在他身边坐下，手上握上了一个软软的触感。
　　谁？艾思黛拉呢？
　　有水珠样的温暖液体滴在他脸上。
　　他费力的睁开眼，点点光线透过眼帘射进眼里，视线一阵模糊，渐渐清晰。
　　视线由远及近，从模糊的视线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山洞样的洞穴，地方不大，光线从洞外照进来，刚好看清四周，不远处站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绷带的人，远远的望着他们。
　　艾思黛拉……
　　身前一阵人影晃动，有谁靠了过来，“哥哥……”
　　他费力的拉回视线，视线慢慢凝聚，从模糊到清晰，眼前的影像终于映入眼。雪色长发的女孩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看到他醒过来，脸上扬起笑容，眼泪却落了下来，似哭似笑。
　　他费力的反握了一下她的手，声音低哑干涩，“艾瑟……”
　　女孩紧紧点头，眼泪随着动作一滴滴落在他脸上，她的脸颊贴上他的脸，一片濡湿。“哥哥，你不许再丢下我了，我们要一起活下去……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