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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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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卫生间里吹头发,不要在卫生间里吹头发,尤其你每次都是洗完澡就吹,洗完澡就吹,里面水汽还没蒸发完,你的头发倒是吹得差不多了。”
“瑞文·格里菲斯,你是嫌你命太长,还是嫌吹风机的使用寿命太短!”
霍利斯忽地拔高音量,把沙发上的瑞文吓了一跳。
事发突然,瑞文没去成厨房,又回到客厅,坐回沙发上。
这回他底气不足,坐姿都不敢大开大合,而是双膝靠拢,手腕搭在膝盖上,含笑仰头,注视面前这个男人。
他一回来就取下了眼镜,如今没了镜片遮挡,一对灰绿色的桃花眼暴露在空气里。他言笑晏晏,眼角略微上翘,荡起两道小波浪。
一开始还颇为戏谑的语气,眼下只剩下乖巧:“我下次不会了。”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霍利斯倒是戴上了眼镜,像是担心看不清,遗漏瑞文更多“罪证”。
那是一副黑色方框眼镜,对脸型毫无修饰作用,也就是他长相出众,经受住了眼镜的摧残。
对此,瑞文欣赏不来,认为他换身格子衬衫,可以无缝连接程序员。
差一步成为“程序员”的霍利斯,此刻一手叉腰,一手抓着吹风机,站在瑞文面前,出风口正对他,黑黢黢的,好似一柄枪口。
瑞文伸手,试探地推开出风口,收回手后,霍利斯又转了过来,他只好作罢,专心对付霍利斯:“这次我真的记住了。”
“你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瑞文摸了摸鼻子,怀疑是霍利斯夸大其词。
“我就不信了,改不了你这个臭毛病!”
霍利斯手握吹风机,一扭头,径直走向阳台。
他半蹲下来,把吹风机塞进柜子里,疑惑的声音响彻客厅.
“我给你放这么远,你洗完澡还能拿回卫生间吹,懒成这个样子,就在客厅吹完放回去,不是更方便?”
瑞文没有反驳。
他姿势不变,注意力全部放在霍利斯身上,直到看见他进了厨房,才稍微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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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妙地躲过一劫,瑞文趴在沙发上,望向厨房。
白天会议上争执不下的两人,没想到散会后,关上门,一个坐在客厅,乖乖等着吃饭,另一个戴上围裙,在厨房忙碌。
空间小有空间小的好处。
待在客厅,瑞文也能观察到霍利斯大部分动向。
只见他一进厨房,顺手取下挂在门上的围裙,熟练地系打了个蝴蝶结,洗完手,去开冰箱。
冰箱伫立在厨房角落,瑞文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几秒过后,他空着手,又出现在视野里,双手叉着腰,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理石台面。
工作、生活,人前、人后,迥然不同的相处方式,瑞文忽然生出别样的情绪。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
瑞文用下巴蹭了蹭手臂,歪了下头,脸埋得更深了。
他期待“巧夫”如何解决无米之炊。
“巧夫”原地不动,围裙带子勒出他的腰线,肩宽、腰细、腿长,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身材,一副行走的衣架子,背后却系着一个蝴蝶结。
瑞文不由地心潮一荡。
毫无逻辑、不讲道理,明明他只暖和,还没吃饱,之前厕所里的一幕幕莫名浮现出来,一些忽视的细节,在回到隐秘的私人空间后,被无端地放大。
他眼尾涌出一股热意,热意驱使他起身,走进厨房,站到霍利斯身后,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关心似的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反正也没什么吃的,干脆吃点别的好了。
“你打算吃什么?”霍利斯没好气道。
过来点菜呀,冰箱比脸还干净,喝西北风都找不到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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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班,霍利斯就在思考晚上做什么吃了。
他千算万算,算到肯定要去超市一趟,可是离开前,目睹了瑞文和希维尔“纠缠”,长途奔波的疲惫袭来,什么也吃不下了。
料想瑞文今晚有约,晚饭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
走到门口,摸遍全身,找不到钥匙进不去,茫然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去哪里,仿佛没有家的流浪动物,只能席地而坐。
万幸最后等来了主人接他回去,但晚饭还未解决。
面对光耗电的冰箱,霍利斯闭了会儿眼睛,再次睁眼,托起瑞文的下巴,把他从肩膀上移走,随后长臂一揽,连人带头推出厨房。
“好了,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瑞文站在厨房门口,怔然地望着霍利斯利落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啧。”一切旖旎心思消散,瑞文打道回沙发,他欣赏霍利斯此刻的决绝,希望他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背后,霍利斯问道:“还有一包挂面,你吃不吃?”
他翻箱倒柜,好不容易翻出这包面,却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仅剩的食物面前,也要询问孩子的意见。
成熟的孩子很有礼貌:“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你最好是。”家长反倒不领情了,转头又心疼道,“没什么配菜,只能煎两个蛋了。”
霍利斯忙碌起来,瑞文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静默两秒,茶几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拿起来一看,陌生的名字令他眉头一皱,手机继续震动几下,才意识到这是霍利斯的手机。
他们手机的品牌一样、型号一样、颜色一样,连屏保也是出厂设置,没有更换过。
几次差点拿错,瑞文换了个屏保方便区分,但来电显示没有办法,难免有些迟疑。
屏幕上的备注有名无姓,应该是认识,很可能还是熟人,瑞文担心有事,举起手机冲向厨房:“你电话。”
霍利斯腾不出手,看也没看就说:“你帮我接一下。”
“我帮你接?”瑞文回绝道,“万一是你同事呢。”
霍利斯一想,也对,瑞文在曙光党大小是个名人,说不好有人听得出他的声音,于是换了种说法:“那你帮我开一下免提”
瑞文顿了一下,还是划过接通键。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性的嗓音。
“尊敬的兰斯洛特议员,听说贵党最近和民理党那帮老顽固在召开跨党派协商会议,会上可有发表什么建设性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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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老顽固们的一员,瑞文好笑地睨着霍利斯。
他不至于因为陌生人随口一句话,就对号入座,以至于迁怒电话的主人。
目前看来,电话的主人才是不高兴的那位。
他还差一点把筷子折断了。
瑞文不免幸灾乐祸地想,谁叫他要开这个免提。
霍利斯看了眼屏幕上“佩顿”的名字,朝瑞文做了个“我爸”的口型,手上动作不停,哗啦一下,面条投入沸腾的水中。
“提案通过,公告出来,你不就知道了。”
瑞文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佩顿·兰斯洛特先生,私下居然这么和儿子相处。
霍利斯话音刚落,佩顿先生就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真到那个时候,我还用得着给你打这个电话。”
有点礼貌,但不多。
“那你挂了,我在忙。”霍利斯声线平稳得仿佛一条直线,听不出起伏。
“看来又是你关于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美好,但毫无可取之处的愿景。千百年来,主流异性恋的婚姻尚且如此,你一个同性恋折腾个什么劲儿。”
电话里,佩顿的声音失真又冷漠:“每年一次的会议,不发表一些具有建设性的提案,你们攥着纳税人的钱,就做了这么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霍利斯看准时机,把软乎的面条挑进碗里:“主流异性恋,我妈和你吗?”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措辞简单得只有几个字,但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瑞文吓了一跳,立刻生出后悔,恨不得时光倒转,刚一接通电话,他撂下手机就跑。
哪怕受累一点,帮霍利斯举手机也行,好过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闲杂人等心情尚且如此复杂,何况另一位当事人。
只见周围的空气好似凝滞住了,直至佩顿把电话挂断,才重新流通。
霍利斯给两碗面撒上葱花,盖上荷包蛋。
见状,瑞文把手机揣进兜里,腾出手,颇有眼力见地去端,霍利斯却侧过身去,用后背隔开他的动作:“别动,小心烫手。”
见瑞文表情微妙,他用下巴点了点餐具:“你负责拿筷子。”
分配到任务,瑞文说不好他是什么感受,很奇怪,又有点受用,总之很矛盾。
他拿了筷子出来,看见霍利斯在脱围裙,随手挂在椅背上,还有些遗憾。
霍利斯系围裙的模样,有一种奇特的气质,意外地很吸引他。
他撇了下嘴,走过去坐好,竖起四支一样的筷子,比了下长短,取一双递给霍利斯。
汤面的热气腾腾上升,散发的香味扑鼻而来,瑞文夹起一小筷,呼呼吹了几下,送进嘴里,他没有咬断面条,也没有发出声响,吃得认真又小心。
在他对面,霍利斯的碗,下去三分之一。
吃完,他放下筷子,冷不丁开口道:“我爸,他……性格问题,习惯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瑞文动作一顿,面条还没有全部进入口腔,就这么望向他。
霍利斯不提,他差点忘了还有这茬儿。
在意必定是不会在意,不过不妨碍他逗一逗霍利斯:“我们在民众心里,就是一群老顽固?”
霍利斯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被瑞文无语到了。
他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选择配合瑞文:“如果你们通过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提案,民众就会改变对你们的印象。”
“禁止夹带私活,议员先生。”瑞文不由地笑道,“激进党嫌弃保守党不够激进不是天经地义。”
霍利斯附和两句,点了点桌面:“快吃吧,一会儿面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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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碗不烫了,瑞文端起两只碗,回到厨房,打开洗碗机,眼看就要放进去,霍利斯忽然起身:“懒死你算了,就两个碗,你也要劳烦洗碗机。”
他不光说,还动手,从瑞文手里接过碗筷,把他挤到一边,嘴上、手上一起忙活:“说了饭我做,碗我洗,你觉得不公平,非不要。”
说着,他打开水龙头。
水花四溅,伴随哗啦声,他继续说:“当初洗了一次,第二天就买了个洗碗机,买就买了,结果用过一次的杯子、筷子,也要扔进去洗。”
在懒上面,瑞文一直是个行动派。
“瑞文·格里菲斯,”霍利斯语重心长道,“你有没有想过,在水池里过一道水更方便,更省钱,也更环保。”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他一说完,两对崭新的碗筷就从水池里捞了出来。
瑞文摸了摸鼻子,思绪还停留在买电器,不就是为了解放双手,闻言,他想也没想就说:“餐具不像衣服,不好攒一堆一起洗吧。”
他并不是故意做给霍利斯看的,他只是习惯成自然。霍利斯没住进来之前,他根本不需要考虑洗碗的事情。
霍利斯:“……”
合着他刚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霍利斯把洗好的碗筷放在架子上沥干,一只手搭在水池边上,侧身面对瑞文,似乎很好奇他这个想法从何而来。
“你的衣服什么时候攒一堆洗过,不都是脱下来,干洗的,我给你送去干洗店,手洗的,也是我给你手搓,甚至机洗的,还是我给你分类好,扔进洗衣机,除了我要出差。”
瑞文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的日子这么麻烦,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他由衷地笑了笑,感叹道:“霍利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