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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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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念念!”
卫生间里,瑞文双手搭在裤腰上,下拉的手一顿,扭头,和猫表妹大眼瞪小眼。
两对眼睛,念念是那对小眼。
猫表妹似乎熟悉了自己的新名字,听见瑞文叫它,就乖巧地站在原地,歪着头,疑惑地喵了一声。
瑞文气笑了:“卖萌也没用,说了多少遍,别在我上厕所的时候进来。”
念念无辜地望着他。
瑞文叹气,上前把它撵出去。
怪不得李兰要给房间上锁。
只是落锁的时候,他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安全占据上风。
再是女孩,也是小猫。
他不是不想锁门,实在是这里的门,给他留下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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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阴影,其实有些夸张了,不过是卫生间的门忽然打不开,而他没有带手机。刚好别墅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事情发生在早上。
那天瑞文起床去洗漱,洗完一按门把手,光是咔哒咔哒地响,就是按不下去。
变故让晨起朦胧的思绪短暂回笼,瑞文反应过来,他被锁在卫生间了。
瑞文恍惚地坐到马桶盖上,一手支颐,如一位沉思者,思考解决办法。
可是大脑尚未供能,他先是迷迷糊糊一阵,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是打电话叫人帮忙。
大多数情况下的最优解,前提是他带了手机。
游君玉对瑞文的管教颇为严厉,从小,她就教育瑞文,不管做什么,都要专心致志,上厕所玩手机自然不被允许。
久而久之,在家里,瑞文进卫生间就不带手机了。
一条坦途让好习惯堵死,瑞文继续在马桶盖上晕一会儿。一会儿过后,他的目光飘向窗户。心想,如果守株待兔,守在窗户边上,等有人路过就大声呼救,获救概率有多大。
好像也不大。
窗户朝向马路背面,一片郁郁葱葱,视野不错,就是遇见松鼠的概率比人还大。
不过窗户也可以算作是一个逃生通道……吧。
瑞文慢悠悠地走过去,扒在窗户边上,往下一望。
二楼层高,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大概率保不死,但不一定保不残。
瑞文收回手,摸着下巴,大脑却一片空白,接连两个主意,仅存的能量明显已经消耗完毕。
在困死和摔残徘徊之间,门把咔哒一声,李兰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你没事吧,小故?”她的声音同样风风火火,瞬间攫住了瑞文的所剩无几的注意力。
卫生间门口,李兰手里攥着黑色的一字发卡,看见窗户边上的瑞文,脸色一凛,声调立马拔高:“你在做什么?出不去就想跳楼?!”
瑞文目前脑力有限,还没琢磨出她是怎么开的门,突然被倒打一耙。
“啊?”智商出走,连带情商一起私奔,瑞文不合时宜道,“要跳楼,这里太矮了吧。”
李兰怒目圆睁,老花的年纪,双眼亮得仿佛两团火焰。
“我没有!”智商总算回归,瑞文忙不迭解释,“姥姥,您别误会,我只是观察下面有没有人经过,好求救。我不会跳楼的,也没有这个打算。”
游君玉离世不久,不怪李兰会胡思乱想。
瞧见李兰面色平静下来,瑞文走过去试了试门把手,继续说:“奇了怪了,刚才还打不开,现在……又行了?”
“你别关上又打不开了。”李兰挥掉瑞文的手,“这锁年纪比你还大,老了,不中用了,该换了。”
瑞文不想讨论别墅里新的布局和装修。
旧物的确年久失修,但也承载了当下和过去,如今故人身影不在,故人的印记因为这些旧物,可以无处不在。
“对了,姥姥,”瑞文苦涩一笑,笑容转瞬即逝,“您怎么开的门?”
“喏,就是它。”李兰扬了扬手里的发卡,说完就别在了头发上。
瑞文无意冒犯,却依旧忍不住惊讶:“这也行?”
意外又没那么意外,毕竟电影里见过。
“行走江湖,没有一技伴身,你当玩呢。”
李兰无意跟瑞文诉说战火纷飞的年代,单亲母亲拉扯孩子有多不容易,一些旁门左道的技法,有时候会变成保命的手段。
和平年间长大的孩子,不见得需要,她随口糊弄过去:“别说我,君玉也能小露一手,就是没有我快。”
瑞文又是一惊。
游君玉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带着那个时代和身份的烙印。
瑞文现在很多习惯,受她影响很深,可能父母也难以比拟。
李兰说笑呢,他大家闺秀一般的外婆,也会她口中的“旁门左道”?
但是他问不出口,自从游君玉离世后,他始终做不到像李兰那样,自然而然地提起她。
瑞文喉结一滚,咽下反涌而上的哽咽。
“对了,姥姥,您怎么知道我被关在里面了?”
李兰没有立刻回复他。
她双手往后一背,转身下楼,站在一楼的客厅,指了指趴在地毯上,悠闲得仿佛不关心发生了任何事的游思。
“喏,这事儿还要谢谢你舅舅,就是它跑去叫的我。”
“它?”瑞文震惊得嘴都忘记合上了,生死相隔带来的离愁也散去了。
李兰斜眼乜他:“你这是什么语气,先不说它是你舅舅,你的长辈,就说万物有灵,小动物很多时候灵得很,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
瑞文一个激灵,脑海开始浮想联翩。
游君玉离世一段时间,他说不好想不想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东西。
不过事情再离奇,李兰也没必要骗他,就算要骗他,她大概编不出“小猫舅舅拯救落难人类外甥”的故事。
“您说得对,我是该好好谢谢它,一会儿给它加一个罐头。”
触发关键词,悠闲自得的游思舅舅总算昂起头,操着它那口破锣嗓子“喵”了一声。
确实聪明,瑞文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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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眼下,瑞文上了个战斗厕所,手还没擦干,就快速把门打开。
门口空无一物,他拍拍胸脯,只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衬衫上印出一个湿湿的巴掌痕迹。
瑞文:“……”
从卫生间出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消失不见的猫表妹再度出现,跳到瑞文身旁,用脑袋顶他的手。
瑞文把它抱到腿上:“你要是人,我就可以锁门了。”
好比昨晚的霍利斯,瑞文锁门锁得心安理得。
只是刚想起这个人来,这个人的电话也来了。
瑞文接通电话就说:“真巧。”
“嗯?”霍利斯愣在情理之中,“你也要给我打电话?”
瑞文不置可否:“我在想你。”
霍利斯清楚他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但心脏还是禁不住猛烈一颤。
再开口,他的喉咙仿佛含了一把生锈的剪刀,一字一句碎得很不连贯:“你,明天,回来吗?”
瑞文没想到他打电话过来是问这个,怔了两秒才回答:“明天恐怕不行。”
霍利斯的追问刚起了个头,听筒传来了奇怪的响动。
别墅里,瑞文腿上的念念,正伸出爪子扒拉他的手机。他无奈把手举高,另一只手摁住念念的爪子。
念念挣扎不过,急得喵喵乱叫。
“别闹。”
“怎么了?”
眼见事情藏不住,瑞文只好开免提,凑到念念嘴边:“好好好,给你。来,念念小朋友,跟霍利斯哥哥打声招呼。”
一天不到,猫表妹已经知道“念念”是它的新名字,听见表哥叫它,它立刻给出回应:“喵。”
“猫?”霍利斯讶异道,“你不是在姥姥家里帮亲戚带孩子吗?”
“这不正带着么。”
霍利斯哑然失笑:“孩子是小猫。”
瑞文耸了耸肩,鼻腔发出一声“嗯哼”。
电话那头,霍利斯近乎温柔地说:“你和小猫是亲戚,那你也是小猫?”
瑞文纠正他:“我这个年纪,应该是只幽灵猫吧。”
霍利斯被他逗得笑出了声,笑声传过来,念念疑惑地看向瑞文:“喵?”
瑞文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像是替霍利斯给它带去困扰道歉。
“对了,”霍利斯笑完,遗留的笑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你刚刚让念念叫我什么?”
“哥哥呀。”
刹那间,客厅里响起了不太和谐的声音,瑞文疑惑,霍利斯含笑应了一声:“嗯。”
瑞文失笑道:“多大了你。”
占这种便宜,幼不幼稚。
幼稚的霍利斯清楚瑞文不会在意,但他一向不舍得瑞文吃亏,他占完了便宜,就想瑞文也占回去:“能让念念小朋友叫哥哥的年纪,瑞文叔叔。”
瑞文叔叔脑子空白了一瞬,半晌才理清霍利斯把辈分弄错了——他以为他一开始让念念叫他哥哥,是在开他的玩笑。
殊不知,叫哥哥完全没有问题,他并没有说错。
这回轮到瑞文对着手机笑得花枝乱颤。
“很好笑?”
瑞文揩掉眼角的泪花:“对你来说,可能不好笑。”
霍利斯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明白,正琢磨,听见瑞文说:“对了,你今天送衣服去干洗,之前洗好的衣服拿回家了么?”
这里的家,指的不是瑞文出租的公寓,而是霍利斯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