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瑾记》思索

47、重逢

　　“贾信，到现在还没有大小姐的消息吗？”清风别苑的书房里，本应春风得意的准新郎满脸急色，丝毫不见半点喜气。
　　“属下无能还未寻到大小姐踪迹，请少主责罚。”办事不力的贾信主动请罪。
　　“现在怪你有什么用，其实最该怪的人是我。”背靠座椅，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想到那巴掌连城璧止不住的心疼愧疚和懊恼，城瑾是为了自己才会如此失态，可自己是怎么回报她的呢？一巴掌，早知如此还不如明明白白的偏袒城瑾，背上纵妹无度的骂名也比城瑾失踪来得强！从小到大城瑾哪受过这种委屈···
　　“堡里，附近镇上的客栈酒楼，杨家马场，后山的小屋都找过了吗？”仔细回想城瑾可能会去的地方，连城璧再次确认。
　　“禀少主都找过了并未看到大小姐的身影，但是属下已经嘱咐过了若是有大小姐的消息各处管事和杨家马场那边都会尽快回禀的。”
　　“城瑾跑出客栈的时候连马都没骑，速度应该不快，你再派人仔细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城瑾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杨家马场，后山小屋对了还有于记药店那里你也再派人去找一次，城瑾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往这几个地方跑，许是和你们错过了也不一定。”看到正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白杨绿柳，连城璧无力的挥挥手示意贾信退下。

　　看到贾信出来，白杨绿柳你拖我拽拉拉扯扯的走到连城璧面前，一副拘束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眼里闪着小心，。
　　“想问什么就问吧。”最后先开口的还是连城璧。
　　“少主，听说小瑾回来了是真的吗？”问话的是白杨。
　　“是啊，可是又被我给气跑了。” 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连城璧疲惫不堪的回答道。
　　“少主啊，小瑾的性子虽然天马行空了点，但从小懂事，要是她真做错了什么你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千万别和她计较，慢慢跟她说啊。”自打从跟随连城璧的护卫口里不清不楚地听说兄妹俩吵架了，连城璧把城瑾给打了之后，两个老头子是坐立不安，既担心兄妹俩真的闹僵了又担心城瑾受了委屈，这才急急忙忙的前来打听消息。
　　“城瑾的性子我能不清楚吗，是我对不住她，我会派人继续找她的。”明白两位老人对于城瑾的关切连城璧许下承诺，转而言道：“只是眼下有件要紧的事需要你们去办，后天一早你们就去沈家庄把割鹿刀给取来。”
　　“割鹿刀？”听到割鹿刀两个老头睁大了眼，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转头又异口同声的对连城璧问道：“我们都没听说过割鹿刀在沈家的消息，少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累了，现在不想说话，有什么问题你们直接去问贾信吧，他都清楚。”无力的闭上双眼，背靠椅背，连城璧仿若睡着一般不再言语。看见连城璧没有开口说明的打算，白杨绿柳一步三回头无奈的退下，想要再问点什么，但看到连城璧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心开口。
　　“连姑娘还没回堡里吗，二锅头？”清风别苑的来来往往全都被走廊拐角的王皓炀和二锅头给看在了眼里，想找连城璧探讨某些事情的王皓炀止住了脚步，转身问二锅头道。
　　“肯定还没回，要是大小姐已经回来了少堡主和白老头绿老头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二锅头摇摇头叹了口气情绪也不太高，心中嘀咕：怎么这俩兄妹的别扭还没闹完，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我还是先回房好了。”王皓炀说着就往回走。
　　“可王少镖头不是找少堡主有事吗，这些天少堡主忙大婚的事难得有空，错过了这次可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碰上了。”二锅头好意提醒。
　　“事情已定谈与不谈其实没什么差别，劳烦你告诉连少堡主一声说我曾前来拜会。”留下这话，王皓炀转身回房。
　　只留下二锅头一个人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末了他一跺脚一拍手，灰心丧气的叹气道：“唉！这都叫什么事，明明堡里是要办喜事，怎么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提不起劲，来观礼的莫名其妙也就算了，连要成亲的那个也是无精打采！算了不管了，我才不去凑霉头呢！”一转身也走了！

　　命中注定的事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同萧十一郎盗取雪花骢，杨开泰对卖马的风四娘的情有独钟；如同萧十一郎和沈璧君在沈家庄的一见钟情，凤钗染血，红纱为念；也如同白杨绿柳在取刀的时候被灵鹫雪鹰和小公子拦截被萧十一郎渔翁得利，萧十一郎对沈璧君的英雄救美。这一切的一切城瑾都来不及改变或阻止，甚至连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都不清楚，只能被动的接受。

　　林中的城瑾正漫无目的迷茫的走着，突然眼前一道黑影掠过，还来不及反映，另一道身影又出现在了眼前，身心俱疲的城瑾对此毫不关心正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而去，却被传来的声音唤回了神：“前面的小贼还不给我站住！看你今天往哪跑，我非抓住你不可！”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刚才的背影是？开泰哥！尾随着前面施展轻功的两道影子，城瑾全力追赶以防跟丢，片刻不歇找了一会好不容易来到一幢木屋前，看到的就是一副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
　　“风姑娘这一万两银子你先拿去用吧，若是还有需要尽管对我提，你弟弟的病要紧。”杨开泰说着就要把手里的银票往风四娘的手里塞。
　　“这怎么好意思呢”风四娘眼冒金光笑得合不拢嘴假意推脱两下正要接过银票，却被一声大喝打断：
　　“等一下下下！！！”
　　被打断的两人扭过头准备看看是哪个扫兴的家伙，唰的一下，杨开泰手里的银票易主了，被城瑾给抄到了手里。看着面前，方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衣着简单给人略带憨厚之感的杨开泰，城瑾无语了，自己都是什么命啊！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平时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怎么遇到了心爱的女人之后就都成了傻蛋呢！
　　喘着粗气，扶着腰，城瑾一副快断气的样，断断续续的说：“开泰哥，钱，不是这样，花的啊！”
　　自动忽略城瑾的话语，杨开泰一脸惊喜：“小瑾，你没事吧，这几天你跑哪去了，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我不是说过吗，如果受了委屈就来杨家马场，开泰哥给你做主，可我在杨家马场等了你好久都没看到你。这半年在外头过的不好吧，瞧你比以前瘦了好多，也黑了。”跟从前一样，杨开泰捏了捏城瑾的脸颊，摸了摸城瑾的额头一脸心疼。小时候长得胖就是这点不好，脸老是被人像捏包子一样捏来捏去！（城瑾你就别抱怨了，够资格做这个动作的统共也就三个人：连爷爷，连城璧，杨开泰）
　　“我也想啊，”城瑾委屈的说：“可谁叫让我受委屈的是我的另一个哥哥呢，总不能因为我让你们吵起来吧，再说那天我确实也做错了事活该挨打。”想到那天的事，城瑾羞愧郁闷的低下了头，为了替自己善后哥哥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打了自己哥哥心里也不好受，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自责呢？
　　“他还真打你了！”城瑾的话杨开泰只听了自己想听的那一半，气得火冒三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对你动手！我还以为是堡里的下人胡说呢，他从小到大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说一句，居然会动手打你，搞了半天是真的！太过分了他！活该他这几天着急上火！小瑾啊，如果不想回家没关系，就到杨家马场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他不养你，开泰哥养你！”杨开泰拍着胸脯保证着，看着杨开泰那一副上火的样子，城瑾反倒乐了。
　　“我就知道开泰哥对我最好了。”
　　“对了，你这几天都在哪，怎么大家都没找你？”
　　“还能在哪，我一直都在后山的小屋呆着呗。”只不过那天挨完哥哥的那巴掌，走在路上十分茫然惶恐又无助：作为妹妹自己说真的是没资格干预哥哥的婚事的，特别是这桩婚事为众人所看好的时候；但总不能对哥哥说沈璧君会给你戴绿帽子你不能娶她否则不得善终（一个女孩的话谁信啊，要真是会预言的话怎么没算到自己会中毒！）；而且那天实在是被哥哥伤得狠了，最主要的还是担心未来哥哥的惨死结局，结果又是忧虑又是伤心又是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在半路上就累极又虑极的身体支撑不住的晕倒了，醒来后看着来找自己的人来来回回都空手而归后才露脸。
　　“后山小屋那里什么都没有，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怎么会，你和哥不都在里面把柴米油盐和衣服都备好了吗。”
　　“那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山里也危险，再说了那些活也不该是你干的，你还是跟我回杨家马场吧。”
　　“咳，咳，咳，”被无视的风四娘不乐意了，原本围着自己转的杨开泰怎么被一个小丫头勾了魂还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而且这个小丫头还把自己快骗到手的银子给揣兜里了。
　　打量着眼前，五官明艳，风姿绰约，妩媚动人，举手投足见满是风情还带着自信的女子，城瑾明知顾问：“开泰哥，这位姐姐是？”
　　“四娘，风四娘。”认识杨开泰十几年城瑾头一次见杨开泰如同一个情窦初开毛头小子般羞涩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哀嚎：靠，有必要这样吗！不就是个女人，还是个拿你当冤大头的女人！
　　注意到风四娘的不悦，杨开泰连忙向风四娘介绍兼解释：
　　“四娘，这是小瑾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待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当媳妇看待的呢。”听着风四娘阴阳怪气的语调，本来一见风四娘就脑袋不灵光的杨开泰彻底短路了，忘了接话。
　　还是城瑾先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风姐姐别吃醋，我跟开泰哥真的只有兄妹之情，要是你真能成为我的嫂子小瑾打心眼里替你们俩高兴。”说真的，看电视的时候城瑾就觉得这一对还挺有爱的，一个憨一个娇，一个傻一个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没想到城瑾会这么说，饶是风四娘也羞红了脸，扯着手绢，瞪了城瑾一眼娇羞的争辩道：“没有的事你胡说什么！”
　　反观杨开泰那是一脸的窃喜嘴角的笑挡也挡不住，还向城瑾伸出了大拇指：“好妹子，哥没白疼你！”
　　给了杨开泰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城瑾话题一转对着风四娘问道：“风姐姐刚刚我听你和开泰哥说因为弟弟病了所以需要大笔的银钱治病是吗？”
　　没想到城瑾会有此一问，风四娘以为城瑾是个没江湖阅历的小姑娘和杨开泰一样好骗，假意的拿手绢拭了拭并不湿润的眼角“可不是吗，为了治弟弟的病我已经是倾家荡产了。”
　　“那，你每次都是让同一个大夫看病，药材也都是向那个大夫买的吗，就是那个大夫告诉你还要一万两？”城瑾总算绕回了正题。
　　以为有利可图，风四娘点头称是：“何止是一万两，这几年我弟弟单是名贵药材就不知道吃了几万两了，还有大夫的诊费，虽然这位大夫的要价是高了点，可疗效还是不错的。为了我弟弟的病，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也会坚持下去！”
　　风四娘本以为城瑾一定会为自己的话语所感动，奉还一万两银票，可城瑾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风四娘的预料！
　　“太过分了！”城瑾一脸的义愤填膺：“风姐姐，究竟是哪个蒙古大夫给你开的药，还收你这么高的费用！几年还医不好一个病人我看他一定是看有利可图才拼命拖延你弟弟的病情！我家就有开药铺我还能不清楚！一万两银子药铺都能开好几间了，怎么会治不好一个人的病，那个大夫要么是图钱要么就是黔驴技穷还死撑着！”
　　没想到城瑾会那么说，风四娘楞了一下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小瑾啊，我这弟弟并不一般，他伤的是脑子，寻常大夫看不好的，有本事的人性子总是怪些”
　　“听他胡扯”城瑾状似气愤的一挥手：“有本事的大夫我认识得可多了，从武林神医到大内御医从使毒专家到解毒行家什么样的杏林高手我没见过，你那个大夫有什么名号报给我听听。”
　　被城瑾这样一问，风四娘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个名号。
　　城瑾貌似同情的挽住风四娘的手，诚挚地开口了：“风姐姐就是太善良了又病急乱投医才会被那个蒙古大夫给骗了，以后不要再让那个蒙古大夫替你弟弟看病了，我替你找大夫。”不等风四娘反应过来，状似心疼的拍了拍风四娘的手背，城瑾又补充道：“风姐姐这几年为了治弟弟的病过得很辛苦吧，一直住在这林子里多不方便啊，要不你和你弟弟搬到杨家马场吧，开泰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啊！“看到杨开泰那副吃惊的表情，城瑾别提有多恨铁不成钢了，连忙口型示意：开泰哥，近水楼台先得月！做着口型，城瑾手上也没闲着比了个捞月的动作。
　　“哦，对！对！”杨开泰总算反应过来了：“四娘，你和你弟弟尽管在杨家马场住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姐弟的。”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别太耀眼啊！
　　这下风四娘着急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到搬家了，不好意思的笑着急忙推脱：“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和弟弟怎么能到你家去打扰，再说我弟弟的病需要静养，杨家马场可热闹着呢！”
　　“那也没关系！”城瑾急忙插嘴：“不住杨家马场，住连家堡也可以的，刚好我也可以有个伴，风姐姐的弟弟如果需要静养那我就叫堡里的下人专门收拾个清静的院子给你们住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开泰哥天天跑连家堡就是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连家堡？”来不及仔细回味城瑾话里的意思，风四娘因为这个词猛地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