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瑾记》思索

38、出走

　　连城璧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三天时间已为城瑾准备好一切，跟各方打好招呼，要各地的管事和武林朋友对城瑾多加关照。城瑾只要打包好行李上轿随便说一个地方就可以出发了。城瑾在听雪小筑里发了两天呆，在第三天上午才召见了水心伴月，交代她离堡时的注意事项，交接了各项事务（本来就没多少，但是有些事只有城瑾才能管），并让她们在拿不定主意的情况下就去找连城璧做主，锦绣成衣坊的事也这么办后就让二人离开了。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城瑾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才开始收拾行李。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不就是几件衣服一件外套斗篷，一些在外面不好买到的生活必须品，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银票，有钱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除了开心，城瑾自嘲的想到。

　　突然要离开生活18年的连家堡了城瑾的内心还是有着不舍和慌张的，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又开始了发呆，直到听到院外的敲门声，不响却是那么的清晰。城瑾走出房，打开院门却什么人都没看到，只看到一个黑色的木质食盒，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米线，不吃光凭香味城瑾也知道这是离连家堡有一段距离的清风镇上的乔家米线，只有晚上才有得卖。清风镇和连家堡一个来回也要两个时辰，可现在这碗米线还是热气腾腾的，一滴汤都没洒。

　　连家堡知道自己喜欢吃乔家米线，又能在米线凉之前就带回来的，除了哥哥还有谁。看着这碗米线城瑾的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开心？生气？酸甜苦辣都有吧。城瑾一言不发的将米线拿回房，平静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不知不觉间眼泪滑落，掉到汤里，吃进嘴里化为慢慢的苦涩。
　　“什么嘛，躲我那么久连句解释都没有，现在送碗米线过来有意思吗，我才不会就这么算了！”红着眼眶的城瑾委屈的自言自语，确还是把米线吃得点滴不剩连滴汤都没留下。这碗米线是城瑾这个月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

　　她不知道，听雪小筑的拐角处有个人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她房间的灯都熄了才离开。
　　“城瑾···”暗夜中是谁在叹息？

　　隔天一大早城瑾就醒来了，可她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完午饭和连家堡众人道别后，愣是拖到了下午才出发，当然，又没见到连城璧。等依她吩咐到到兴民镇的时候，天都微暗了。依城瑾的吩咐连家堡的四个充当轿夫的护卫和两个丫鬟到兴民镇上的老店兴民客栈投宿。奇怪的是只看到了一个伙计。

　　“小二，怎么这店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能当连家堡护卫的怎么会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呢。
　　“客官有所不知，自从悦来客栈在本镇开业以后小店的生意是越来越淡了，今天晚上镇上有个戏班来演黄梅戏所以掌柜的他们都去占位置看戏去了，只留下小的一个人看店。”眉清目秀的小二讲话调理分明，看着眼神也自然，护卫的疑虑稍解。

　　“客官不知需要点什么呢？”听到小二提问护卫自然的看向城瑾寻求意见。

　　城瑾开口对小二说道：“那就麻烦小二帮我好好的喂下马，要四间上房，另外再上一坛酒和几样小菜，挑拿手的来。”又转头对着护卫和丫鬟说：“今天辛苦你们了，晚上就好好休息吧。”
　　“是，小姐！”

　　小二上菜很快，不一会就摆好了。可连家堡这几位护卫的警觉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又一一验过酒菜正常后才开始吃饭。出门在外，城瑾也就不讲究了和他们坐在一桌吃饭。但又没动筷子。

　　“小姐怎么不吃，是否是酒菜不合胃口，如果是这样我再叫小二做几个菜送上来。”叫小莲的丫鬟还是很细心的，不愧是水心调教出来的。
　　“我最近都没什么胃口，你们不用顾忌我该吃就吃，要是待会我真的饿了会再叫小二下碗面的。”
　　听从城瑾的吩咐，几人继续享用晚餐，可是还没用完就都趴在桌上毫无知觉了。

　　连家堡众人过了一夜才悠悠转醒，却发现城瑾不见了，十分惊慌：“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快回堡通知少主！”

　　“少主，不好了小姐不见了！”接到城瑾失踪的消息时，连城璧正亲自为一个秋千换藤绳，闻言惊得手一抖，哐当一声，秋千椅直接掉到了地上，连城璧连保持微笑都做不到了“这是这么回事，我不是要你们好好护着小姐吗？什么叫不见了，快给我说清楚！”

　　听完护卫描述事情经过，连城璧的脸色非常不好，城瑾这次是随便指个地方出发的，谁有这个本事预先知道还设下陷阱的，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连家堡！“那天你们见过哪些可疑人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有查到些什么事了。”
　　“禀少主，据兴民客栈的老板说客栈早一天就已经被人包下来了，看样子就是冲着小姐来的，除了小姐之外，其他人都没事，小姐的马平安也不见了，据说昨晚有人看见一个黑衣男子好像带着一个人骑着平安出城了。”
　　“贾信！”连城璧虽然能无法冷静下来但也知道多拖一会城瑾就多一分危险，开始吩咐了“调集堡内的所有人手都给我去找，连家堡方圆百里的地方都不能错过，另外仔细打探一下连家堡附近的几个城镇是否都有人包场租店，派人去山门那里等着如果是冲连家堡来的，一定会想尽办法传消息到连家堡。带几个人再到兴民客栈看看有什么线索留下。”
　　“是，少爷！”
　　城瑾的失踪让连城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失控，这种感觉他以前也只有过一次，那就是城瑾12岁那年刺伤自己的时候。回到书房平静完心情，连城璧开始反省，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这几年从未有人对城瑾出手就天真的认为连家堡的敌人不会出手对付城瑾，目标只是自己。怎么能忘了呢，城瑾再怎么也姓连！
　　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连城璧却面无表情的吩咐：“暗影，给我查清楚这几天连家堡里有那些人有不寻常的动作！”哪怕城瑾失踪不是你们干的，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也要往主子那里传不是吗？

　　这边连家堡因为城瑾的失踪已经炸开锅了，那边城瑾却在兴民客栈前方的兴隆客栈的客房里闲闲纳凉，直到于记药店见到的年轻男子出现。“你的马就在不远的白松林里，这几天我会找人帮忙照看，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两天后我就走，我哥太聪明了这件事瞒不了他几天，现在我只希望能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了。”
　　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说到底，城瑾的失踪不过是她自己设的一个局，就为了离家出走。城瑾一早就计划好了要离家出走，并定下地点好甩开连家堡的众人。她一开始就打定注意要到兴民镇这个镇上只有三家客栈且连个车马行都没有的离连家堡不近不远的小镇。好让年轻男子能帮她把连家堡的众人给迷晕了。兴隆客栈的房间也是年轻男子一早就帮她定好的，大晚上骑着平安出镇的也是年轻男子。城瑾算计着连家堡肯定会派人到处寻找自己，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谁能想到自己还在兴民镇的客栈里呢。等到哥哥回过神，回头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早就跑远了，这段时间也刚好够让哥哥冷静下来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份是我画的这附近几个镇子的地图，你可以好好看看应该用得到。”年轻男子从怀里掏出份地图给城瑾。
　　“谢谢你！”从未在年轻男子面前隐藏过自己路痴属性的城瑾坦然接受了。
　　“还有这个，”年轻男子又拿出了一把匕首“带着吧，你一个女孩子单身上路很危险的，这个可以用来防身。”
　　城瑾抽出匕首一看，匕首轻巧短小光可鉴人，隐隐冒着几分寒气，虽没试过但城瑾也知道这匕首哪怕谈不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是十分锋利的。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有时就是保命的王牌，不由得想要拒绝“不行，这匕首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将匕首强塞进城瑾怀里，年轻男子说道：“没关系的，你就收下吧，这匕首是我某次任务的战利品谈不上贵重，而且按我现在的身手，它对我没多大的用处了。如果我用得上它，那只能说明我的对手比我强太多，有这把匕首也是白搭，所以你就收下吧。”
　　城瑾其实是个很不会拒绝人的人：“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对了，这里有封信要麻烦你两天之后交给于记药店的掌柜的，他会帮我转交给我哥的。”
　　“我会的，那你好好休息吧，再见。”年轻男子和城瑾道别，顺便帮城瑾关上了门。
　　“再见。”

　　两天的时间足够连城璧彻底的冷静下来了，看着在自己面前吹胡子瞪眼上蹿下跳嚷嚷着要出堡去找城瑾的白杨绿柳，连城璧并未多加理会，仍悠悠闲闲的泡着茶。
　　“少主，你倒是给句话啊，小瑾都失踪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悠闲呢，你就不怕她出什么事吗？”白杨还是一样藏不住话，容易冲动。
　　这回绿柳也不劝他了，反而附和道：“是啊，少主，小瑾从小就没离过连家堡，头一次出堡就不见了，老头子我担心啊，你就让我和白老头去找她吧，不然我们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连城璧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白叔绿叔，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没听护卫说吗，不见的除了城瑾就只有平安还有城瑾的行李。”
　　“这是什么意思？”白杨绿柳对视一眼仍是满头雾水，对着连城璧问道。
　　“意思是说，这回的失踪是城瑾的主意，假如她真被人绑了这么可能那么多天都没消息，哪个绑匪绑人的时候还会捎带上行李的？”城瑾啊城瑾，你真是大胆的可以。
　　“不能吧，少主，小瑾平时都很听话乖巧懂事的，她能做出这样的事？再说你都躲她躲了多久了，小瑾的想法你还猜得透？”别以为连家堡的人都是瞎子，兄妹俩闹别扭的事哪个明眼的会看不出来。
　　“我这阵子是躲她没错，但十几年的兄妹也不是当假的。城瑾她看似循规蹈矩，小心谨慎不肯踏错一步，可那只是表象，你们忘了她小时候上蹿下跳的样子了，若论大胆恐怕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城瑾从小就不喜欢有人跟着，觉得会缺少隐私。而且依城瑾对药物的敏感和实际的身手江湖上能悄无声息就将她拿住的人没几个。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觉得连城璧说得有道理，白杨绿柳点头赞同：“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连城璧补充说到“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传来了。”城瑾是舍不得让关心她的人焦急太久的。
　　正这么说着，东来就来了“少主，于记药店的掌柜的差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小姐要人转交给您的。”说完话恭敬的把信递上。
　　信的确是城瑾的笔迹，却只有四个字：平安勿念。
　　看过信的白杨绿柳泄气的对连城璧说道：“我们确实是小看小瑾了，还是少主了解她。人不服老不行啊。”
　　“城瑾是不想人跟着，东来，吩咐贾信去把搜寻小姐的人手都撤回来，并传我消息要各地的管事要多加留意小姐动静必要时提供帮助但无故不得打扰小姐，小姐在外期间一切随小姐的意。”既然你也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是不会让人打扰你的。
　　“少主，你不派人跟着小瑾吗？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过的是大小姐生活哪会照顾自己。”白杨绿柳真是太爱操心了。
　　“放心吧，白叔绿叔，城瑾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城瑾从来就跟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是不一样的，不管在哪里城瑾都会活得好好的。又对白杨绿柳说道：“这两天你们也没少担惊受怕，现在总算可以松开气了，你们先回房休息吧。”
　　白杨绿柳和东来退下后，连城璧又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说话了：“暗影，通知暗月派人追上小姐并暗中保护，记住别被小姐发现。”话是那么说，但连城璧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城瑾呢？
　　“还有，去把水心给我叫来。”说这话的时候，连城璧绷着一张脸，眼里的寒光可以把人冻死。城瑾从小生活得就比较简单，我从没听她提过有哪个朋友会有这种本事能帮她甩开连家堡的护卫帮她逃家，依城瑾的性子也不会花钱雇人那么做，她根本就不可能放心。什么时候城瑾多了那么个可以信赖依托的朋友的，我居然还不知道，水心是怎么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