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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米罗尔宫夏季最炙手可热的社交明星？
如果有人这么问，答案肯定只有一个——
卡西恩.布莱克，布莱克家的次子，皇家军事学院的天才，女王陛下和王储殿下忠实的仆人，并且不久便就会接到皇家近卫队的正式任命。
最令人着迷的是他那双深邃的，金绿色的眼睛，当他抬眸看你时，那目光仿佛有魔力一般。
既危险，又摄人心魄——
米罗尔宫的贵妇人们低声议论着。
年轻，英俊，勇敢，帝国最古老家族的继承人，而且尚未订婚，这些条件足以让卡西恩成为贵族圈内众人争相结交的对象。
不会有人傻到再去提起他那并不光彩的私生子身份；
更不会有人讨论他和兰卡罗德家小姐那些暧昧不清的旧闻。
最近这段时间，不论是狩猎，沙龙，政务，乃至与女王陛下的御前会议，王储殿下都格外看重这位新贵的意见，
埃德蒙殿下的态度，已是最清晰不过的信号。
贵族青年之间三角关系，固然是茶余饭后讨论的谈资，但谁能带来切实的利益，才是判断亲疏的真正标准。
毕竟，少年时代，谁不曾为一时的激情犯下错误呢？
更何况，那位发表一通不知天高地厚言论的小姐，也许并不值得让王储殿下为她，去和一位未来的权臣反目成仇。
这天晚上，米罗尔宫和往常一样，在西侧镜廊举办舞会。
这是整座宫殿最华丽的厅堂——穹顶高挑，拱形长窗一列排开，水晶枝形吊灯如繁星倒挂，迎着上方天顶的壁画。三百余面镜子沿墙对称排列，光影在镜中交错层叠，整个空间宛如仙境，如梦似幻（注）。
马祖卡舞曲响起，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迈入舞池，裙摆如盛开的鲜花，随着三拍子的乐曲荡漾着。
旋转吧，沉醉吧，欢歌笑语，美酒佳人——尽情享受这属于帝国的，永不终结的夏日。
一曲将尽，卡西恩垂眸望向面前的少女：
“小姐？还要再跳一曲吗？”
事实上，他甚至不太记得她的名字，但只要他微微一笑，那姑娘的脸便像是沾染了玫瑰露的绯色，不敢再看卡西恩。
真无聊啊——黑发少年在心里哀叹，却又无法从淑女们的热情邀舞中脱身。
他的目光扫过镜廊，落在站在一隅的蜂蜜色头发女孩身上。她今天穿着一条设计简约绿色绸缎礼服，黑色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她打扮得并不隆重，却美丽得像一只误入宫殿的翠鸟。
埃德蒙殿下今日因公务未能出席今夜的舞会，艾莉森是和嘉德琳公主一同前来的。起初还有不少人围着她们，但随着公主被人邀入舞池，艾莉森便落了单，再和自己的哥哥凯恩跳了几支舞以后，便再没有胆大包天的贵族青年敢顶着中尉那杀人的目光靠近，于是她也乐得清闲，把凯恩赶去应酬，便端着杯香槟，安静地站在一旁。
卡西恩看到她的时候，她也正巧看了过来。
两人都愣了愣。
卡西恩正要过去，一名青年侍从却走了过来，低声道：
“布莱克阁下。”
卡西恩微微定了定神，再看向那个方向，艾莉森已经走开了。
他定了定神，将那不合时宜的悸动甩在脑后，穿过舞池中的人群，和贵族们点头致意，走向安静的中庭花园。
在扇形阶梯的尽头，埃德加.威尔逊在阴影中等候。
这名皇室密探今天并没有穿制服，而是换上了黑色的男士正装，但那刀锋一般的气质，却丝毫未减。
“难得见您穿正装，我一时没认出来。”卡西恩迎了上去，朝他伸出手。
埃德加的面容如同岩石，甚至连嘴上的胡子都不会透露出一丝情绪，他向卡西恩微微一鞠躬：
“的确是很久没有来到米罗尔宫了。”
“是吗？”卡西恩摘下手套，朝他走来，“那您是怀念呢，还是……”
埃德加没有理会他的试探，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卡西恩身着晚礼服，平日里有些杂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比起初见的时候，他身量又长高不少，显得更加成熟，大概是权力的滋养，让他举手投足，也越发游刃有余起来。
这个少年才十七岁，击败了他的兄长，未来，他将会继承布莱克家族的爵位，成为这个国家最具权力的人之一。
袖扣上的托帕石折射出锋利的光芒，但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身上那份凌厉的气场，与深植与骨血中的野心与锋芒。
自从路易殿下被软禁，埃德加便逐渐失去了女皇的信任。
埃德蒙殿下身边，有太多陛下的眼线，他必须重新下注——
身为密探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
埃德加低下头，从怀中递上一封信，低声道：“王都有变。”
卡西恩勾起唇角，接过信函，刚要拆开，却被埃德加按下。
“等我走后再看。”
卡西恩挑了挑眉，没再坚持。他将信收起，指了指身后灯火辉煌的舞厅。
“威尔逊爵士，您难得露面，不去参加舞会吗？”
“我对舞会没有兴趣，”埃德加抬眼看了看高处，冷笑一声：“何况，那里并不会有人欢迎我。”
说罢，他向卡西恩再次行礼：“请代我向埃德蒙殿下致意。”
“我会转达。”
卡西恩目送埃德加隐入夜色，待周围归于寂静，才缓缓取出那封信函。看清里面的内容后，不禁蹙起了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的边缘，半晌，他那双金绿色的眼里，浮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事到如今，他还在期盼什么呢？
——他和卡洛，都不过是父亲自恋下的投影罢了。
音乐从舞厅中传来，并不是马祖卡那种欢乐的曲调，相反，这是首不合时宜的悲枪曲子，像在燃烧的教堂中做出最后的弥撒。
卡西恩向来对艺术没什么感觉，但那如泣如诉的旋律却在他心中翻涌，仿佛在逼迫他回想：
儿时的痛苦经历，母亲的哭泣，矿坑的黑暗，以为得救却最终发现是另一个地狱的开端。
他渐渐攥紧拳头，那封信在他手中被捏成皱缩的纸团。
既然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卡西恩！”
舞厅里的音乐此时已转向慢板，长笛加入合奏，如水的旋律，像是最后的温柔。
卡西恩将那纸团收入兜中，缓缓转身，抬起头来。
他笑了，抬起头，双眸印出少女身着绿裙的身影，像是一场几乎荒唐的梦境，她从光里走来，像是这无尽长夜里唯一的灯火。
“艾莉森，你来了。”
他说的如此自然，不是“兰卡罗德小姐”，而是她的名字，好像他本就该在这里等她，却又温柔得与在校园里那一场场的密谈，交易和对峙截然不同。
艾莉森愣了愣，像是为了回避他的目光似的，她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为什么要这么笑得如此温柔？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心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
别心动，别靠近，即便是逢场作戏，你也不应该忘记沃尔晶矿的教训。
他太危险了。
你救他，帮他，是因为你知道他未来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大人物。
你们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你们有共同利益。
同学，朋友，盟友，随便什么，唯独不能是”恋人”。
不可以让他走进你的生命里，不可以被所谓的命运牵着鼻子走。
那个梦，比真实更加清晰的梦中的未来：
恶役千金成为了“军神”的妻子，被他半是囚禁半是圈养地关在布莱克家的大宅里，笼中鸟一样的未来。
埃德蒙不可以，卡西恩……更是绝对的禁忌。
艾莉森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追着他跑出来，至少在舞池中，音乐能够很好地掩盖住她逐渐加快的心跳。
冷静一点，艾莉森.兰卡罗德，她对自己说。
“看来今日殿下有公务，让他美丽的未婚妻落单了。”卡西恩往上走了一步，朝艾莉森迎了过去。“还是说，您是来邀请我跳舞的？”
艾莉森停下脚步，想像往常一样直视卡西恩的眼睛，与他针锋相对，但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容，她却没由来地想起，爆炸案时他猛然贴近的脸，近在咫尺的唇——
舞厅里的演奏也到了尾声，乐队再次奏响华尔兹，不像马祖卡舞曲那么欢快，也不像方才的演奏那样的悲怆中的温柔，华尔兹的音符，像是月下拍打的潮水，将弥散在米罗尔宫花园的白花香气送进人的心里。那香味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茉莉和晚香玉，本都是小小的花朵，但在盛夏却显得霸道，像是要通过嗅觉来宣告它们的存在一样：
我在这里，你逃不掉。
艾莉森心想，我一定是疯了。
“很遗憾，今天我并不想跳舞。”
她有些生硬地低下头，从手袋里取出她想要让卡西恩看的东西：
那一截椴木。
“这是什么，兰卡罗德小姐？”卡西恩停下脚步，他仍然笑着，但眼中的温柔瞬间褪却了，又变成了艾莉森熟悉的那种讥诮的，仿佛带着面具一般的神情。
这反而让她好受了些。
艾莉森：“狩猎大会上发现的，来自王都的椴木——我听说，在矿区，人们会这种椴木磨成粉屑吸食，听说能够让人产生看见天堂，忘记伤痛。”
“动物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很多，不是吗，卡西恩？”
“看来矿区之行，您学到了不少东西。”卡西恩摊开手，“可是，这和我这个布莱克家的次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往上走了几步，最后停在她身侧：”你赞同也好，不赞同也罢——今时今日，不会再有人戳破我从前的身份，就和在学院一样。那帮人是什么货色，你我都心知肚明。”
“手段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
卡西恩的手指轻轻搭在艾莉森的肩上，丝绸手套冰凉的质感几乎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黑发少年凑到她耳边，悄声说：
“老家伙坐不住了。”
艾莉森猛地回过头，卡西恩却已拉开距离，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赞成你的提议，不代表我不会按自己的节奏来。您可以告诉埃德蒙殿下，该准备准备，砍掉毒蛇的脑袋了。”
说罢，他又伸出手，笑道：“真不打算跳舞吗？现在找我邀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艾莉森：“不用了，我不擅长被人牵着。”
见她反应冷谈，卡西恩也没有坚持，浅浅行了一礼，便要再次向舞厅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艾莉森张了张嘴，想要再问些什么，最终却咬了咬牙，将所有未出口的疑问生生咽了下去。
她转过身，没有再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舞厅，独自回到了自己在米罗尔宫的住处，拉开抽屉，打开了传声器。
“艾莉森？”
海蒂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
“太巧了，我正要找你。”
不等艾莉森开口，她已抢先道。
“海蒂姐，王都发生什么事了？”艾莉森眉心一跳，她听得出来，海蒂的语气有着不同以往的沉重。
“赛琳她……”话筒另一边，海蒂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最后，她似乎实在想不到更加婉转的说法，认命似地谈了口气，道：
“赛琳好像……要被布莱克家收为养女。”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偏移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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