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好过分 ...
-
午间饭点。凌拓接唐瓦去学校附近的谢家私厨吃饭。小包厢里,唐瓦捧碗杵着筷子,频频走神,连他平常最喜欢的香橙糕今日都显得索然无味。
在他第八次将一勺空气送进嘴巴里的时候,凌拓终于看不下去,径直接过碗,面无表情喂饭。
唐瓦嘴巴塞满,腮帮子鼓鼓,表情/欲言又止。
一顿饭吃完,他仰起脸注视凌拓,故意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子。
……
凌管家站如松,丝毫没反应。
唐瓦急急巴巴,满眼写着:你为什么还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凌拓默了默,顺他的意开口:“……你?”
唐瓦咕咚喝了一大口橘子水,忙不迭接话:“唉。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凌拓继续沉默。
唐瓦臊眉耷眼,忧愁得不得了。他以手掩口,模样有点难为情,几经犹豫,最终叹气坦白道:“是的,有人偷亲我。”
“什……?!”凌拓猛一噎,再不淡定了。管家大叔面色蓦地突变,眉目锐利一凛,拳头紧握,散发出森然骇人凶相。
“谁敢亲你?!”
唐瓦赶紧指了指脖子上凶手留下的犯罪证据,哼唧唧:“喏,这里。你看你看。”
凌拓横眉怒目,盯了半晌。
白净的皮肤上突兀显出一块红色印斑,半个拇指大小,轻微红肿。
“这是?”
担心凌拓看不明白,唐瓦贴心解释:“这叫吻痕,也叫小草莓。”
“吻痕”这两个暧昧字眼从目光无比纯稚的唐瓦口中说出的瞬间,凌拓的拳头瞬间咯吱作响。他拿出几十年丰富老练的生存经验,凝重观察反复确认。
许久,男人打结的眉头渐松,面色缓和。他静静望着唐瓦,平心静气下结论:“不是。你被蚊虫叮咬了。”
唐瓦:“……”瞎说。看管家先生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就知道孤寡大叔肯定不懂吻痕这种东西。
“凌管家,你没结过婚,那你谈过恋爱吗?”
话题触及到知识盲区,凌拓顿了顿。
“我不需要。”
唐瓦努嘴,好奇递出交流信号:“你也有人喜欢吗?想跟你谈恋爱亲亲抱抱的那种喜欢?”
他略显骄傲的表情纯得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你也有人喜欢吗?我有人喜欢哦。
凌拓木然摇了摇头。
唐瓦唇线抿直,微踮起脚,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难怪,他不懂小草莓的情/趣也不能怪他。
深呼一口气,唐瓦面色纠结得像在解一道十分难懂的题。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隐瞒凌管家。酝酿半晌,终于他握握拳,鼓起勇气打算分享自己的秘密。
“这就是小草莓。”
凌拓镇定回:“蚊虫咬的。”
唐瓦坚持:“不是虫子咬的,一定是人咬的。”
“有人偷亲我一点都不奇怪。”他睁着一双玻璃球似的眼睛,耳尖渐渐红了,非常小声地坦白:“你不知道,我的三位室友,他们全都真心喜欢我。”真心二字重音强调。
……
凌拓回忆着唐瓦这几天的反常行径,点了点头。小祖宗能憋到现在才跟自己倾诉已经很不容易。
唐瓦觉得跟管家大叔对话特别费劲,还要自己拎出重点。他伸出手指,强调:“三个人。”
凌拓无动于衷,眼神古井无波,“才三个?”
“不少了。”唐瓦急了,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是不是很震惊?”
“……嗯。”
“是吧。”唐瓦唉声叹气,想了想严谨补充:“目前他们还是暗恋的状态,没有勇气跟我表白。”
“肯定是他们其中一个,趁我睡着偷偷亲我。”
唐瓦急恼转来转去,恨不得今天就抓到凶手,嘴里念念叨叨:“太过分了,不表白就算了,反倒私下里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不过话说回来,撇开事实不谈,难道自己一点错也没有吗?唐瓦也很认真做了反思,全赖自己,简直有点太招人稀罕了。
这么一块香饽饽,谁能忍住不动坏心思呢。
摸了摸锁骨下的粉色痕迹,他眼尾红红的,泫然欲泣,“好过分,竟然对我强取豪夺……都咬肿了……”
说完求认同地望向凌管家。
凌拓冷冷附和:“太过分了。”
“我一定要抓住他,告诉他以后不能再这么做。”真想要亲亲可以光明正大跟他商量的,自己又不是小气鬼一点都不给亲。
看唐瓦神色气昂昂,凌拓眉心跳了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怎么抓?”
唐瓦用“你好笨、这都不懂”的无语眼神撇了凌拓一眼,昂首自信回答:“让他们挨个亲亲我!”
锁骨上的印迹对比刚发现时已经变浅了一些,还好他聪明,及时拍下了小草莓的大小和形状。网上说每个人亲吻习惯的角度和力度都是不一样的,只要自己轮流再给他们亲一下,到时候再对比辨认一下吻痕不就行了。
很完美的计划。
唐瓦胸脯一挺,感觉自己是天才。
凌管家万年冷静的面具有一瞬的龟裂,面庞露出几分狰狞的味道,看起来随时要冲上去跟人打一仗。
好凶哦……唐瓦唇线抿直。
他刚才的求夸都没有得到回应。
眼见小祖宗的嘴巴要垮下来,凌拓暗自叹息,真是个玻璃娃娃……长吁一口气他才松了口,意欲阻止,颇切齿问:“三个,都亲?”
“你也觉得只亲一个人会很偏心吧?”唐瓦呐呐:“就算那个人很过分,我也不希望任何一个喜欢我的人失望伤心。”
端水是一项吃力活,自己也没有经验,只能摸索着跟他们处。
凌拓面孔寒意袭人,拳头骨骼咔咔作响,“三个人。一个一个解决起来,会很麻烦。”
唐瓦立即反驳:“不麻烦,我很好亲。”他长得这么漂亮又讨人喜欢,稍微拜托一下,室友肯定愿意跟自己玩亲亲。
他试图跟凌拓讲道理,凑近过去,轻轻捏住自己的脸,揪出一小团白白软肉,含糊不清地努力证明自己:“小时候,你明明亲过我的。允许你再摸摸,我还跟小时候一样,哪里都是嫩嫩的,一点也没变。”
凌拓凶悍的眉头深锁,额上每一道纵横的疤痕纹路都写满了挫败无奈。
水灵灵的嫩白菜自己长了腿,不在肥沃的花园土壤里好生待着,非要亲自送上门被拱。
唐瓦疑惑:“凌管家,你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
凌拓伸手想摸一摸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嫩白菜。
还没碰到,唐瓦包里手机铃声响了,闻声他立马扭头,像一条滑溜的鱼从凌拓掌心溜走。
“喂。”
“应淮啊……”
“吃过了呀。跟你说了我很忙,每天都要赶场。”
“你才是猪!”
唐瓦伏到窗边打电话,一只手臂伸向窗外,脑袋上的一撮刘海毛气得一翘一翘。
指尖抚弄着窗外花台盛开的一株茉莉,阳光点点洒在他的眉间,素面朝天一张清纯秀丽的脸,洇满了生动明媚。
藏不住的欢喜从眉梢蔓延,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生命力和快乐。
静静凝视半晌,凌拓移开视线,勉强压下背后磨刀的戾气,恢复漠然。
送唐瓦回校时,他将一管软药膏装进唐瓦的背包里,叮嘱:“消肿的药膏,记得涂上。”
想到宿舍有三个笨蛋同时觊觎自己,唐瓦认真思索一番,不免提前打算,忧心忡忡道:“只有一支会不会不够用?你多准备几盒送给我。”
凌拓动作一顿,掀眼,静静看他不说话。
许久,许久。
“哼。小气鬼。”唐瓦若无其事拉好背包拉链,转过身走远,嘴里嘟囔:“好吧,我会让哥哥们轻点亲我的,我们四个人呢,得省着点用……”
回寝室的路上,唐瓦拐去超市买了超大瓶的漱口水和口香糖,分别给室友每人桌上放了一罐。
傍晚应淮回屋,用冷水冲了把脸,随意将黑色短发向后捋。他扫了一眼莫名凭空出现的包装盒,上面粘了一条便签,写着:认真刷牙,保护口腔卫生。
应淮挑眉,眼神往斜方向一撇。
“我桌上什么东西?”
其余两人都没回来,问话明显是冲着他这里来的,唐瓦画画的笔尖一滞,表情一凝,赶忙紧张地扮演松弛。
他拿出早就想好的措辞,头也不回高冷道:“噢。超市打折促销买多了,这个牌子的漱口水很好用。”
应淮一嗤,语调刻意拉长有意逗他,带着调笑,“啧……你还知道买打折的东西?”
入住宿舍第一天,唐瓦身后跟了一个佣人帮忙整理床铺,他自己则全程坐在一边,低头玩手机,还有人专门喂吃樱桃。应淮余光撇了一秒就没再给眼神,他对唐瓦的第一印象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弱得不行的菜鸡小少爷。
一看就不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居然还会亲自去超市买打折漱口水。
唐瓦有点气,但是要继续维持人设,低头在素描本上疯狂涂画,努力把笨比往丑了涂,面上一派懒得理你。
至于泛红的耳根他一无所觉……应淮瞧见了,忍不住想笑,目光巡游,靠近的脚步微顿。
天照旧热,唐瓦穿了一双凉拖,脚趾不自觉蜷着,白棉袜套住脚踝骨,纤细笔直的双腿并拢,整只小腿晾在外面,白得晃眼。
T恤衫的边边卷到腰上,露出里面一件小小白白的布料边缘,那是什么?
看款式和形状,应淮脑子一抽……
好像……打底裤???
短短几秒,体育生凭借从脑袋顶直通脚底板的一根筋完成了自我说服的逻辑,将“打底裤”从第一眼的怀疑打上确凿笃定的烙印,千头万绪化作一句:
唐瓦穿打底裤。
消化几秒,逐渐反应过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唐瓦他一个男生,竟然学女孩子穿打底裤?!
应淮两眼发直,每一滴顺粗硬额发落下的水珠都写满了愕然,不自觉就往唐瓦短裤那里看,仿佛惊了个霹雳,怔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厉害。
打小就糙,他就没见过哪个大老爷们活得这么精细。穿打底裤干什么,那里是有开了什么小花儿需要呵护吗?
念头一起的瞬间,应淮抓了抓头发,死死唾骂了自己一句。
草。
他简直像个色.情狂魔。
再次对小室友的性别产生了怀疑,应淮眼睛微微眯起,眉毛上扬,折返回身往椅子里一躺。
一闭眼,就是薄薄的布料贴在唐瓦嫩白透粉大腿根部的画面。
见鬼的……他鬼迷心窍了吗?应淮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