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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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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余光一扫——车位那边蹲着个人影。
那人一手插兜，一手夹烟，头发微微潮湿，白衬衫外套一件薄外套，整个人看上去就几个字：烦到不想回家。
烟雾缭绕了一小圈，把那张脸遮得朦胧。可陆霁还是一眼认出来：“……夏斌瑾？”
他说话声音不算大，但在空旷停车场里，回声自带混响效果。
夏斌瑾抬头，看见是他，慢悠悠地把烟掐灭，丢进旁边垃圾桶：“正好，找你。”
“找我干嘛？”陆霁本能以为，“完了，又有新活儿。”
“你别紧张。”夏斌瑾看穿他心思似的，往车身上一靠，双臂环胸，“不是客户，也不是合同。”
“那是什么？”陆霁站在车门那边，车门还没来得及打开。
夏斌瑾歪着头看了他两秒，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是你。”
“……”
这句话要是旁边有同事听见，明天“办公室匿名小号”都能写出十万字长篇了。
陆霁清了清嗓子：“具体点。”
“你不是天天喊累吗？”
“谁天天喊累了。”某人死要面子。
“那你手机每天亮屏次数，比我写字都勤奋。”夏斌瑾哼了一声，“去哪儿都行，反正别再在办公室熬到半夜。我就在楼下蹲人，真不算犯法。”
他说着，把外套从手臂上抓下来，往自己肩上随手搭了一下，又缠缠绕绕地补了一句：“我也累，正好一起。”
空气突然变得有点……不按职场规章办事。
陆霁沉默了三秒，把原本要说的“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咽回去，换成一句：“……上车。”
司机叔叔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个年轻人，一起往后排坐，好心地把空调调暖了一点。
一路上他们没聊什么大事，无非是：
“你那组这次奖金多不多？”
“还没发。”
“发了请我吃饭。”
“你上次的烤肉还没结账。”
唇枪舌剑之间，把加班那点疲惫往外摁了摁。
第二天一早，公司门口。两个人一前一后进门。
前台小姑娘眼睛像雷达一样一扫，立刻发消息：
【最新情报】：
【前台小Q】：我刚看见陆律师和夏哥一前一后走进来，时间差不到十秒。
【吃瓜群众甲】：？？？
【吃瓜群众乙】：住得近也正常吧……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八卦王】：正常个鬼，你见过谁早上进公司步伐都一个频率的？
电梯里，两人站得不远不近。
“昨晚回去没熬夜吧？”夏斌瑾问。
“没。”陆霁淡淡，“只是想了会儿事。”
“哦。”对方点头，“我也是。”
电梯门一开，八卦信息已经在群里转发了三轮。
那天上午，两人像往常一样，埋在合同堆里。桌上除了笔记本，就是两杯热饮——一杯冰美式，一杯热可可。
夏斌瑾把可可推到他面前：“你昨天咖啡喝太多了，今天换半杯甜的。人要是一直苦着，也容易猝死。”
陆霁看了他一眼，把杯盖掀开：“你这是守护我心血管？”
“心血管、肝、胃，一条龙。”他说得挺认真，“毕竟你这条劳模命，公司还指望你续命合同呢。”
两人打字速度都很快，审条款的节奏却出奇一致。
“这条风险条款前面要加个对方违约的判定标准。”
“嗯，给你补了一句‘非因甲方原因导致’。”
“好。”
同事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地改文档，忍不住小声吐槽：“他们两个在合同世界谈恋爱吧？不对啊，小陆总不是有对象吗？”
另外一个接话：“咱别说谈恋爱那么吓人，就说——这俩人在一起，投影仪都省电。”
小道消息在集团内部传得飞快——
“听说没有？法务那位小陆总，最近跟一个实习生走得贼近。”
“哪个？”
“就那个又稳又会加班、长得还顺眼的，夏斌瑾。”
茶水间一群人跟围观八卦现场似的，眼神齐刷刷飘向办公室。
中午开会散场，有人终于憋不住，小心翼翼在表格后面探头：“小陆总，您对夏实习生是不是……格外照顾？”
陆霁正低头翻资料，闻言抬眼，眼神冷静得像刚从冷藏室里拿出来：“你们要是能像他一样业务能力出色，我也可以对你们很好。”
众人：“……”
这一嘴，算是把八卦当场开除。
晚下班回到家。门一开，林亦尧正抱着抱枕躺在沙发，像在等犯错员工回家领批评，一看到他就阴阳怪气开口：“哟，小陆总，这几天跟小妾工作还顺利吗？”
陆霁：“……什么小妾。”
“夏·业务能力出色·斌瑾。”林亦尧把语气拖得老长，“是不是打算纳个小妾，我好提前给你们准备个五室一厅？”
陆霁换鞋的动作一顿，慢吞吞回头：“我是在珍惜人才。”
“哦——珍惜人才。”林亦尧点点头，一脸“我懂了你别解释”的表情，“那我算什么？不好的人才？”
“你算股东。”陆霁被逼急了，认真得像在写法律意见书，“控股股东，绝对控股。别人，顶多算个优秀员工。”
林亦尧这才满意，哼哼一声往他怀里一撞：“行，那你记着点，优秀员工是发年终奖的，小妾是要被抄家的。”
然后，就是那天晚上的“合租提案”。那天周五，大家一个个准点下班，走得比平时都快，仿佛再晚两分钟公司要塌一样。
整层楼灯灭了一半，只剩他们工位那一片亮着。
九点一刻，夏斌瑾合上电脑，“啪”的一声，像替这一周的辛苦盖了个章。
他收拾好东西，看了眼还埋在文件里的陆霁：“你打算通宵吗？这不是期末考前夕。”
“最后一条，改完就走。”陆霁头也不抬。
“啧。”夏斌瑾靠在隔板上，默默看他又敲了几行字，终于开口：“陆霁。”
“嗯？”
“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说。”
夏斌瑾捏着笔盖，在指尖转了两圈，好像在组织语言，又好像在当着他的面现场做心理建设：“你不是一直说通勤时间长、加班结束家都像另一个城市吗？”
“事实如此。”陆霁很客观。
“那——”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们考虑一下合租？”
空气里“咯噔”一下。
陆霁手指停在键盘上，光标一闪一闪，像在尴尬地为他打拍子。
“合租？”
“嗯。”夏斌瑾说得挺认真，“离公司近一点，往返时间省出来。房租平摊，算下来比你现在自己住划算。你工作忙，我也忙，一起分担生活成本，合理吧？”
这话听着是纯理性分析，结论却不太“纯”。
——“一起”，这两个字，往他脑子里一塞，就自动带甜味儿。
陆霁靠在椅背上，盯着桌上那份“合租房源分享”的网页截屏，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临时想到的？”
“想了一阵子了。”夏斌瑾坦白，“上次看到你凌晨打车回家那回，我就觉得你迟早会某一天睡在公司沙发上。”
“那不至于。”陆霁嘴上否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沙发太短。”
“所以我才来抢先一步。”夏斌瑾轻轻敲了敲桌面，“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反正我一个人也能租，只是一起的话，你少折腾一点，我少担心一点。”
“你担心我？”陆霁抓住重点。
“……我担心公司突然失去一个主力打工人。”他咳了一声，“毕竟你挂了，我也得跟着写检讨。”
这理由说得过于正经，正经到让那点暧昧刚长出头又被他踹回土里。
陆霁沉默许久，才出了一句：“我需要想想。”
“行。”夏斌瑾点头，一点也不逼人，“你慢慢考虑，反正房源不会明天就炸。想好再跟我说，不急。”
他拎起包，走到门口，又回头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不管你住哪儿，明天这份资料还是你审。”
“滚。”陆霁忍不住笑了一下，骂人的语气里都带着松口气的味道。
回家路上，窗外夜色飞快往后倒，路灯一盏一盏拉成光带。
司机在前面放着八点档情感广播，主持人正煞有介事地说：
“有些缘分，需要两个人一起往前走一步。”
陆霁看着窗外，脑子里回放的是：
茶水间那杯热可可；
地下停车场那句“正好，找你”；
以及刚才那句轻描淡写的：“愿意一起吗？”
他本来手机里打开的是会议纪要，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房源链接。
照片里客厅很普通，白墙、灰沙发、一盏路边小吊灯。
他突然脑补出一个画面——
两个人晚上从公司一起走回来，一个摔在沙发上喊累，另一个去厨房热两杯牛奶，桌上摊着的是合同，不是……孤零零的一份。
司机在前面打了个哈欠：“小伙子，到家了。”
他付完钱，下车，楼道里灯亮得有点刺眼。
手指按在识别器上，门锁转了一圈，“咔哒”一声，屋里黑漆漆的，冷气都是冷到发空的那种。
他站在门口，没开灯，望着客厅的轮廓发了会儿呆，忽然自己笑了一下，声音低得像在对谁打招呼：
“夏斌瑾，合租这事儿……”
他顿了顿，“我再想想。”——再想想，基本就是在往“答应”那边倾斜了。
屋外夜色安静，屋内灯还没亮。但某一块角落，好像已经被人提前画上了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