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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虽然很多人提起库赞大部分都是强大、懒散、提不起劲或者是海军前大将之类的形容,但其实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和以上任何一个词汇都没什么关系。

      我在库赞刚加入海军的时候就认识这家伙了,作为新兵训练营里声望颇高的新人怪物总是不乏讨论热度,但那个时候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原身因为唯一的家人战死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导致我也在很长一段时间精神都十分恍惚,甚至还有不轻的睡眠障碍,所以根本不关注,也没力气关注这些和我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是一个穿越者。虽然这个年头穿越梗已经快被玩烂了,但是我还是赶在潮流的尾巴赶了回时髦。和前世小说里写的“车祸、穿越、金手指”不同,穿越前我是个普通人,穿越后我仍然只是个普通人,尽管知道些剧情,但那都是距离当时三十年后才会发生的事了。所以在这个危险世界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打消了拯救世界的念头,安心地以一名烈士遗孤的身份定居在马林梵多。

      可能说来很多人都会不可置信,和现在懒懒散散、不修边幅的大叔模样不同,当年的库赞其实是一名相当有朝气的热血少年。热血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精力旺盛,精力旺盛的结果可能就是晚上睡不着觉。结果就是当时被严重睡眠问题困扰的我,本来想为了能睡上好觉,特地搬离马林梵多军属住宅区到外缘位置,结果每天半夜都能准时听到金属碰撞而发出的惊天巨响。这理所当然的让我当时本就纤细敏感的神经收到了巨大的挑战。

      起因似乎是库赞这个第三届精英训练营首席因为过度崇拜海军英雄卡普中将,于是每天日常训练结束后还会特地学习卡普中将当年的训练方式,用拳头不停击打废弃军舰来锻炼体术。

      而我当时为了保证安静的睡眠环境,而特地找的马林梵多环海住所外的不远处,也恰好是这家伙废了不少劲找到的新训练场地。

      在某天凌晨,因为连续不断如同炸弹爆炸般的撞击声再度响起,而脾气已经直达暴躁边缘的我实在无法自主平复心头沸腾的情绪,连拖鞋都没想起来换,就摔门而出,径直冲向了噪声源源不断传来的方向。

      真是个讨厌的人。

      这是我对库赞的第一印象。

      我气势汹汹地循着声响冲到海滩的位置,其实远远地我就已经看见制造噪声的罪魁祸首了,但是随着距离的靠近,当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遵循着唯物主义三观的我敏锐地注意到那个让我连续半个月睡不好觉的噪声,居然是不远处那个身形高大的爆炸头男人用拳头不断殴打废弃军舰发出来的,凭借我5.0的视力,甚至可以看见废弃军舰上布满的坑坑洼洼的拳印。

      我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变得谨慎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似乎很对不起库赞,但是我当时满脑子想的是,这家伙不会用殴打军舰的拳头来殴打我吧。

      于是我莫名地小心翼翼了起来,原地默默在心里组织了好几遍要说的话,就期盼待会不要出什么岔子,能和平解决就好了,不然我大概率是会进医院的。

      那时候是冬日,凌晨一两点的海岸边出奇的冷。我仅凭一腔热血就冲出了门,身上还穿着舒适有余但保暖不足的居家服。等到冲动逐渐消退后,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无法忽视的凉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但是奇怪的是,当时只穿着短袖的库赞居然还在出汗,整个人看起来热气腾腾的。这让我更紧张了起来,甚至脑子里出现了“要不算了吧”“打不过的”之类莫名其妙又好笑的念头。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战略性撤退的时候,头顶传来了说话声:

      “阿拉,是没见过的小姐,这么晚了不休息,哎哎哎,难道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刚才还在百米开外的家伙一下子就出现在我眼前了!我没忍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刚才提前打好的腹稿不出意外地全忘光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啊……是、是啊。”

      但是这家伙真的高过头了,我需要尽力抬起头才能看见他完整的脸。

      那是在理论上和帅气一点边也沾不上的脸,甚至五官还因为夜晚昏暗的光线而显得有点凶。但比起这个,更让我不得不关注的是他被布料单薄的白色背心包裹着的古铜色的健硕肌肉,正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着。我似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源源不断,如海浪般向我涌来的热气,这让我有种被陌生荷尔蒙裹挟的紧张和无措感。

      尽管库赞当时和我之间保持着比正常社交都还要远上一步的距离,但莫名就是让我感到压力很大。可能和我当时因来到陌生世界而长时间绷紧的敏感神经,以及从原身那里继承到的心理疾病有关,再加上这家伙实在太高了,尤其在我注意到他的影子可以完全将我的完全包裹起来的时候,我呼吸逐渐不可控制的急促了起来。很明显当时的库赞也发现了,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哎哎,小姐是要跟我说什么呢?啊拉啊拉,小姐不要紧张啊,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嗯嗯?小姐在说什么?”

      “诶?”

      当时这家伙还在催促我,我当时已经有点紧张得张不开嘴,脑子里开始重复骂自己为什么大晚上要跑出来,再忍忍不就好了吗……之类的话。总之当时的库赞很不幸地在我心里被分到了恶霸的位置上。

      但是也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于是我勉强才道:“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吧?”

      “哦哦,是像这样吗?”这家伙半捂着嘴,用气声说着,口中呼出的热气隐隐打在我发顶上。

      我尴尬地呆在原地,半天才发现这人好像是在刻意捉弄我,这让我本来因为紧张而强行消退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才不是!”

      我声音陡然变大,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虽然不安但还是梗着脖子继续道:“这里每天晚上都有奇怪的噪声,……请安静点吧!”

      我突如其来的责怪似乎完全出乎对方意料,库赞顿时如同失去灵魂的灰色雕像般僵硬在原地没有动弹。

      “……居然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说完我又专门给了一个自以为恶狠狠的眼神,然后趁对方还在愣神拔腿就跑,生怕他反应过来后一个不高兴冲上来把我揍一顿。但直到我回到家,平复好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后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声响。

      等到几天后我再到那处海岸边的时候,印象中破旧的废弃军舰已经不在原处了。后来想想,估计是那天晚上被我骂了一顿后,库赞连夜给拖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过当时的我却意外地发现了其他东西,海岸边安静地放着一封被石头压着的信封。

      我走过去,信不知道被放了多久已经有些潮湿了,有些费劲地拆开,上面写着“抱歉,晚安。”。

      我原本以为自己和库赞的交际也就止步于此了。海岸边再也没有响起任何影响我睡眠的噪声,只是偶尔会碰见库赞一个人绕着海滩长跑。一开始我还会刻意躲着他(一般女生看到这种类型都会绕道走吧?),但是到后来也是对上视线后能勉强打招呼的关系了,哪怕我仍然不会主动和他搭话。

      但托库赞当时“海军超新星”这种响亮名气的福,连我这个一直不关注海军圈内消息的人在不久后都被动得知了他的名字——库赞,在未来会成为海军三大将之一的天才怪物。当时的我应该是愣了很久,直到友人疑惑地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他原来就是青雉啊?

      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不久,有关上辈子的记忆就开始逐渐模糊了,这让我本来就不值一提的“金手指”更加形同虚设。但好处是我渐渐融入了马林梵多的生活,不再会像刚来的时候一样,总是因为记忆融合而精神恍惚、游离于人群之外。我开始尝试和他人接触、社交,定期去医院检查得到的结果也很喜人,这让我放下心来,因为失眠症和抑郁症都在慢慢好转。我不再需要为了保护自己脆弱敏感的神经,继续住在远离人群的海岸边。

      于是穿越后的第三年,我搬回了马林梵多军属区。

      搬回军属区后的生活平稳得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湖水,只是有些困扰的是原主生父昔日的同僚会时不时会过来看望我,这或许是因为原主的父亲是一个很出色的将领,在那场海贼遭遇战中牺牲的海军只有他一人,手下的士兵都在他舍命的断后中得以存活,所以我这个外来者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他们中很多人的照料。

      但这也让我时常感到不安。这种与我本人无关的回报让我感觉压力很大,甚至原主失怙的痛苦情绪还会时不时地影响着我,于是我只好尝试找些事做,以此来转移我日益叠加的愧疚情绪。

      我去考了护士执业证书,在军区医院里找了个护士的工作。医院里的工作很忙碌,忙到我这个新入行的菜鸟都没能有所谓的“新手保护期”,直接被安排到了护理病患的具体工作中。

      但是我很喜欢这种忙到晕头转向的工作环境。倒也不是因为什么正义的口号,而是因为这不仅可以使我短暂忘记自己享受到不该受到的照顾而产生的愧疚情绪,还有着来自上辈子潜移默化的,对军人这种职业的发自内心的尊敬,这让我在医院的工作格外卖力。

      到目前为止我和库赞这个人还没有什么别的交际。和其他穿越者前辈相比,我的社交圈窄得可怕,在马林梵多这个也就这么点大的地域,这么多年除了库赞甚至都没有见过其他原著中的人物,尽管我也不会特地去和他们结识就是了。

      而我和库赞的关系出现变化,是在一个一如既往般忙碌的早晨。刚刚用过早饭赶到医院的我意外地注意到医院和往日里截然不同的氛围,一众护士正挤在一间病房外小声但叽喳地争论着什么,护士长站在最前方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一副即将忍无可忍的表情。

      我其实对护士们在讨论什么并不关心,但是我们每天的工作都是由护士长直接安排的,我担心不过去看看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也凑过去,站在人群的后排伸着脑袋等护士长发话。他们的讨论其实很快就结束了,本来就来迟的我只能模糊听见一些零星的片段,大概就是有名将级军官负伤住院,需要专人配合主治医生处理伤口。

      这本来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事,我当时才入职医院半年左右,护理将级军官的任务怎么想都不可能落在我头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原本无所事事站在人群靠后位置的我,就这么被推攘拥挤的人群给挤到了最前排。

      于是这个抢手的艰巨任务就这么落到了我头上,一头雾水的我就在众人不乏艳羡的目光里端着护理用具僵硬地走进了病房。

      后来想想,我和库赞的所有交集好像都和“阴差阳错”这个词脱不开关系,因为我实在不是个主动的人,而库赞虽然主动,但是方式太过离谱,除了让人感到尴尬外几乎毫无用处。

      我当时的确很紧张,估计端着医疗用具的手都有点抖。试想一下将级军官的概念吧,马林梵多当时镇守数万海兵,一名元帅,三名大将(虽然当时空置了一位),十二位中将,二十多位少将和准将,站在整个海军集团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也就那些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才入行的新手菜鸟而已。

      刚刚进入病房,我就感到一股视线落在我身上,更准确一点可能是脸上。这让我有点头皮发麻,虽然故作着一副很有职业素养的镇静模样,但是我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手里乘放着医疗用具的铁盘一动不动。

      “哎哎,真巧啊。”一道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响起,我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往病床的方向看去……原来这位受伤的军官竟然是库赞,不过才过了三年多的时间,这家伙就已经升本部将领的职位了吗?该说真不愧是他吗……?

      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但是莫名的,我竟然神奇地放松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对方是熟悉的剧情人物的原因。

      “没想到今天的护士小姐是……”他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看我的护士服上的名牌,随后才哈哈地笑着说:“罗莎小姐,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

      这让我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之前的心理问题的确有些严重,基本无法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人际关系,以至于我和库赞虽然见过那么多次,其实连名字都没有交换过,只不过是见到会互相点头的程度。

      但我一向是秉持着“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不说了”这种处事态度,想把话题拉回正轨,但没想到刚开口就卡住了“库赞嗯……”

      等到这时我才尴尬地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军衔,而且这家伙因为腹部受伤的原因,此刻并没有穿着标有军功章的正义大衣。

      “……啊……”我当时的表情一定纠结到扭曲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能感受到那种脚趾抓地的局促感,但是那家伙居然看着我噗哈哈的一声笑了,“就叫我名字吧。”

      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军衔,但我也不准备直接叫他的名字,那让我感到有点尴尬,只好每到要叫他的时候直接“嗯嗯嗯”地糊弄过去。

      “……嗯,我来给您上药。”

      “其实用不着上药。”

      我一愣:“……什么?”

      库赞掀开衣服示意我看过去,似乎像是在炫耀什么地说:“都快好了,剩下的吃几顿饭就能痊愈了。都是那群家伙太紧张了。”

      我闻言看过去,只见他肌肉分明的腰腹上那道贯穿整个人的创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止血了,我再一次为这个世界怪物们骇人的身体素质感到震惊。但是这样一来,的确也没有上药的必要,照这种强悍的自愈能力,不出意外过两天连疤都不会留下,但为了不显得这一趟来的很不知所谓,我还是替他缠上了绷带,虽然并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于是就在我收拾着用具准备先离开的时候,库赞挠了挠头发,再度开口了:“啊啦啦,护士小姐中午准备吃什么?”

      “啊……”我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迟疑着回答,“吃食堂?”

      “喜欢烤肉吗?”

      “不算喜欢吧……”

      “那对面街新开的那家甜品店?”

      我好像有点知道这家伙想说什么了,“也不算……吧。”

      “哎哎哎……”库赞苦恼地看了我一眼,“那就一起去食堂吧。”

      “……那是医院的员工食堂。”

      “哎呀居然不行吗?那就去本部食堂吧。”

      “……”我不知所措,虽然有关原著人物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库赞居然是这种性格吗?“库赞……先生,我中午有……”

      “呼呼呼呼……”

      这家伙瞬间睡着了!明明刚才还在和我说话呢,一定是装睡的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的后续当然是我不可能去海军本部食堂,当然医院食堂也不可能,于是那天中午我拒绝了饭搭子波奇那一起去食堂的邀请,在她怀疑的目光下和库赞那家伙跑到了离医院和海军本部都隔了好几条街的餐厅吃完了午饭,当然这是我强烈要求下的。

      库赞那天的举动让我完全搞不懂,一开始我还想那家伙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但是随后的一段时间,我再也没在马林梵多看见库赞,也逐渐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对待起医院里新增设的每月测试。

      测试和以前学校里的月考差不多,但是分了理论笔试和实操演练两个部分,但无论是那个部分,我都完美保持在了中等偏上这个行列,不会因为太过优秀而被各个科室拉去当壮丁,也不会因为吊车尾被护士长批评。

      还有就是精神方面,无论是抑郁还是失眠都得到了很大好转,如果之前还要配合褪黑素或者牛奶辅助睡眠的话,现在已经可以到点正常入睡了,睡前也不会总在脑海里回想一些有的没的让人低落的事情。连原来不擅交际的毛病都改善了很多,现在也有了两三个休息时间能约出门逛街的朋友,对生父原来战友和同僚的关心也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了。总体来说,我终于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真是可喜可贺。

      唯一有些许烦恼的是,库赞那家伙总是会时不时突然出现在我生活里,然后又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时间。这让我完全摸不准他究竟是想干什么,虽然不难推测他消失是因为公务繁忙以及要出海搜查海贼一类的原因,但是曾经因为这家伙毫无边界感的举动陷入过胡思乱想的我仍然会有点火大。……嗯,主要是对自己火大。

      但是如果能理智分析,其实得出这家伙只是个喜欢口花花的类型并不难,所以在很久前我就很调整好心态,但是难免还是对这种类型有点苦手。

      于是我看着自然而然地端着餐盘在我对面位置坐下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嗨嗨,罗莎小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库赞大口咀嚼着食物,一边故作惊讶地看着我。但这也太假了,我黑线地想着,这里是医院食堂,反而是我能在这里看到他才是没想到。

      “……好久不见,库赞中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没错,这家伙已经在前不久升职为中将了……真是令人艳羡的升职速度。

      “阿拉,都说了直接喊名字……不过这么一说真的好久不见了,所以罗莎小姐愿意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请允许我拒绝。”

      “嘛……那去爬山吧,听说今晚会有流星群。”

      我反问:“工作不忙吗?”

      “啊……呃那个……已经处理完了,我晚上没有别的安排。”

      “不,”我一脸黑线地果断拒绝,“这太奇怪了,库赞……先生想看就自己去吧。”说完我低下头,一边和餐盘里的食物作斗争,一边想库赞这家伙怎么还没吃完,周围人八卦的视线已经让我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了。

      库赞说:“哪里奇怪,我一个人去才更奇怪吧?”

      “因为我和库赞先生也算不上熟悉吧,只是,……”我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礼貌地拒绝掉这个莫名其妙的邀约,“曾经的医患关系?”

      “咳呃……”库赞好像被食物噎住了,猛灌了一大口水才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哎啊啊,这也太疏离了吧?至少也是朋友关系啊!”

      这下惊讶的是我了:“居然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于是我干脆换了个话题,“抱歉,库赞先生,我晚上有夜班。”

      但还没等库赞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我吓了好一跳。“没关系啊小罗莎!今天夜班我替你值了!”是我的好友波奇那的声音,我无奈地转过身,只见她和另外几个交好的护士鬼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一直冲我打着“答应啊你快答应啊你快快快”的信号。

      我额角抽了抽,瞬间扭过头不搭理她们,却对上库赞那副难掩得意洋洋神色的表情。好吧,这下真的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就这样,我因为波奇那她们的拆台,当天晚上十点钟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和库赞一起大半夜去爬山。

      意料之外的是,我不情不愿地出门后,就在家门口看见了库赞高大的身影,他好像已经等了段时间了。我有些惊讶这家伙好像又长高了,果然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科学吗,他都二十多岁了还在生长期?但是他身边停着的是什么……脚踏车么?

      “不是爬山吗?”我在“爬山”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嘛嘛,罗莎小姐会累吧?白天工作那么忙,晚上如果还要让你进行体力运动就太失礼了。”库赞骑上脚踏车,朝我拍了拍后座的位置。

      虽然他现在表现出体贴的一面了,但是照他这么说就该让我好好在家里休息,而不是大半夜叫我去看什么流星群啊!

      我内心情绪几度变化,但还是老实坐上了后座。

      但果然,好奇怪。

      虽然库赞脚踏车骑得很稳,但是上山的路也不是一直平整的,这导致坐在后座的我时不时会被路上凸起来的碎石颠上一下,但我又不方便去扶他的腰。啊……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男性靠得这么的近呢…我眼神放空地想,随后又尽力离他远了点。

      啊啊啊,这种事,还不如自食其力爬上去呢!我脸有点烫,不断安慰自己快到了马上就快到了,只要再坚持一下,一边反手紧紧抓着后座空余出来的位置,调整着合适的姿势。但是这家伙也太慢了点吧,赶快给我骑到终点啊!

      “嘛,罗莎小姐扶着我吧?”库赞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虽然我已经很努力表现出一副自然的神情,但是他好像还是发现了我的窘迫。

      我装傻:“什么?”

      “扶着我吧?路上有些颠簸,我要快摔倒了……唔,罗莎小姐请帮我一下吧。”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啊……快摔下去的人要说也应该是我吧?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原本还能勉强说是平稳行驶中的脚踏车居然和不受控制起来一样,飞快地在地面上不断留下冒着烟的S型弧度轨迹。

      啊啊啊!

      我下意识闭眼尖叫了一声,为了稳住重心不摔个狗吃屎,双手下意识紧紧抱住了库赞的腰。这一下子我们就直接贴在一起了,这样的近距离,使还紧闭着双眼的我其他感官变得敏锐了起来,我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心脏跳动声,闻到他身上一股像冰一样凌冽的味道。

      但是和冷冽彻骨的冰霜相反,这家伙还真是相当的令人火大啊?!等脚踏车重新恢复平稳后,我黑着脸邦邦往库赞那头爆炸卷的后脑勺上就是两拳。

      “……嘶。”

      “哈哈,……抱歉抱歉。”

      不出意外地,倒吸一口凉气的人是我,但是笑出声的人是他。在接收到来自身后的我的眼刀后,库赞单手控制着车头,转过头有些苦恼的样子,但认真地冲我又道了次歉:“抱歉啊,罗莎小姐。”

      “…………请好好看路吧!”

      “哈哈哈,没问题的,别在意。”

      “……不可能会不在意吧!?”

      总之我和库赞就这么一路骑着脚踏车到达了山顶,我当然不会一直抱着他的腰,在反应过来后我就果断撒了手,但是为了稳住重心,还是勉强地轻轻抓着他的衣摆。

      这处“山顶”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杂草丛生的山头,而是被建造成了一处山顶小花园,环境很好,不仅有专门放置在这里供于休息的双人座椅,还种植着很多我没见过,也说不出名字的花卉植株。虽然已经夜深了,但这里人还有很多,大部分都是男女的组合,可能都是为了看流星群的。

      ……无论怎么看都是那种约会圣地。

      这下我才算知道库赞之前说的“一个人去才更奇怪”是什么意思,但“尴尬”这种情绪往往不会消失,而是向另一个人转移,于是现在奇怪的人变成我了。

      “哎哎,罗莎小姐,这边——”

      不远处停好脚踏车的库赞朝我招了招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察觉好几道好奇目光顿时集中在我身上,让我光是站在这里就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我状作自若地走过去,学着库赞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不过幸好今天出门穿的是长裤。和骑着脚踏车一路时不时拌下嘴的氛围不同,现在明显有些安静,知了的嗡鸣声、远处人群的交谈声、风吹打树叶的沙沙声,除此外也没别的了。我从小都不算那种很会主动开启话题的人,于是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双膝,抬头看着夜空的方向。

      天上的星群若隐若现,明明晃晃的。伸出的掌心仿佛盛满了流淌着的星光,我盯着跃动的光影发呆,然而这时候,我听见身旁的声音,在我无意见转头看过去的刹那,我看见库赞在离我只有几步的草坪上悠闲地躺下,同样望着星空。

      “啊啦啦,说起来晋升中将后就要去支部了呢,小姐可不要太想我了啊。”

      库赞找话题的能力可真差劲,不过想想也是,虽然认识这么久了,但我和他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值得聊下去的共同话题。

      “但是库赞先生的话,应该很快又能回到本部了吧?”对他的后半句我是无视的。

      “哈哈,小姐对我很有信心吗。”

      “……嗯,是啊。”我难得地用玩笑的语气透露了个大实话,“库赞先生很有大将之资哦!”

      库赞闻言哈哈笑了声,他倒没有什么自谦的想法,大方地承认了。

      沉默了一会儿,库赞说:“看,流星群要来了。”

      话音刚落,一颗流星在寂静的夜空中划过,紧接着是一颗、两颗、三颗……我安静地看着划破黑夜的群星,璀璨的星光在夜里显得分外夺目。

      “罗莎小姐许了什么愿?”

      我失笑:“这种事说出来就不灵了吧?”

      库赞说:“哎啊啊,愿望这种东西,就是要说出来才能帮你实现吧。”

      “这么说,库赞中将要帮我实现愿望吗?”

      “先说说看吧——”

      说实话,看着星群坠落我并没有许愿,也不知道应该许什么愿,单纯地发呆而已。反思一下的话,我大概就是那种尽管欣赏着相当震撼的美景,顶天也只会说出“好看”,一点别的多余的感想都不会有的人。总之是相当无聊又普通的性格。

      但是……我问:“嗯,为什么一直问我?库赞先生呢?”

      “话题转移的太刻意了,罗莎小姐。”

      “库赞先生的愿望难道升职之类的?早日成为大将?元帅?”我才不理他。

      “嘛嘛……军衔的确很重要吧,但不是这个。”库赞抓了抓头发,一副输给我的表情,但倒也没有犹豫,“贯彻心中的正义……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哦……”我了然地点点头,“但是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了?”

      “毕竟是个人理念的事嘛。”库赞说,“罗莎小姐呢?”

      “没有呢。”

      “还是不想告诉我吧?”

      “这次还真不是。”我实话实说。

      库赞看起来更苦恼了,哎了一声,看向我:“没有的话,就把许愿的机会让给我吧?”

      “这种事还能‘让’吗?”

      “愿望的主人都同意的话就没问题了吧。”库赞潇洒地摆了摆手,转即又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放心什么地确认:“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算……吧?”我有些迷茫,他的话题也太跳脱了一点。

      “那愿望就是,等我之后去支部任职后,可以经常收到朋友的来信。”

      我一愣:“什么?”

      “拜托了,罗莎小姐。”库赞从草坪上坐起身,看着我双手合十、咧开嘴笑了,“这是只有小姐才能办到的事。”

      天边的月亮不知不觉已经升得很高了,流星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青白色的月光照在我们身上,库赞整个人都亮闪闪的,他的脸上还作着那副搞怪的表情,脸部一明一暗,棱角分明,五官深邃起来。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

      我没有看他,反而扭头望向月亮。当时的我无端觉得这人好像有些可爱,明明长着一张和可爱完全不沾边的脸。

      于是就这样,我和库赞在认识后的第六年,成为了朋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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