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管家之事 ...
-
老国公站起来原地走了两圈，胸前的朝珠互相碰撞噼里啪啦响得人心烦意乱。
突然脚步停下，视线不经意的落到了前厅供着的那杆枪上，他好半晌才将脑中的危险念头抛出去。
一遍遍安慰自己，这是夫人生的，是亲儿子，虎毒不食子。
可心里的火就是下不去，那不怒自威的样子惊得院子里所有下人静若寒蝉。
管家生怕老爷憋出什么毛病来，得让他把这气儿找地方出了，于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悄悄出谋划策。
老国公听罢一愣，而后抚了抚胡须，促狭一笑。
好好好，叫你拆老子的台，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午膳，时家齐聚一堂。
平日里老爷子体谅老大媳妇怀孕辛苦，晨昏定省的早都免了，只午膳一定要在一起聚一聚。
一来关心一下儿媳妇身体，对方毕竟怀着时家的长孙，二来互通有无，和老大聊一聊朝堂上发生的事，三来可以敲打敲打不听话的老二，免得他生出事端。
汤芫刚进门就发现了不对，据她所知时国公早已经多年不上朝，但此时对方却穿着朝服坐在主位上。
完蛋，早知道夫君不靠谱，就不该听他胡说，更不该顺着他去逛什么园子。
看公爹这副打扮分明是等小夫妻敬茶等了一上午。
脸上的欢乐消失，汤芫换上温婉的笑容目不斜视的站到了老国公身后，自然的接过丫鬟手中的碗筷开始帮着布菜。
这样的手上功夫出嫁前就学得差不离了，连一向挑剔的阿娘都十分满意。
果然天下没有白学的功夫，这不就排上用场了吗。
老国公极受用，脸上的严肃一扫而空，笑眯眯的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快别累着了，这些活儿让钦儿来做就好。”
“是。”汤芫顺势坐下，安静的捧起了碗筷。
“我？”慢了一步进来的时钦看到夫人在替自己老爹布菜正准备制止，这一扭头布菜的活儿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接收到父亲凌厉的目光，时钦哑了火，他一向很怵老爷子的。
“是，儿子替爹爹布菜。”
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拿起碗筷，垮了脸满不情愿的布菜。
“呕——”
另一边儿的时夫人捂着嘴离席，时铭立刻跟了过去，一边安抚孕吐的妻子一边命人上些清淡的菜。
老国公看着有了媳妇忘了爹的大儿子，再看看碗里硬的能敲死狗的光骨头，再再看看满脸不情愿的小儿子，心累得不行。
桌上还安稳坐着的就只剩下二儿媳妇了，瞧着对方那乖巧的模样总算还有点儿安慰，老国公叹口气，还好娶着个称心的儿媳妇。
见他看过来，还扬起脸来报以温和一笑，看得人心理熨帖不已。
“去去去、吃饭去。”老爷子三两下赶走了碍眼的二儿子，让人换了副碗筷，对那该死的骨头眼不见心不烦。
时钦高高兴兴的坐在夫人身边。
汤芫递过筷子，眨眨眼示意对方用饭。
好家伙，时钦看到自己碗里的菜堆成小山一般，再抬头发现夫人盛好了汤递到了眼前，心里一动。
他从小没了娘亲，在老爷子和大哥的高压管束下长大，难得有这样温情的时刻，对汤芫的爱意不自觉的更深了一分。
“多谢夫人。”
用餐很快结束，老爷子关切的询问了大儿媳妇的身体，请了御医送了药材，还额外给贴补了银两。
“你这一吐就是数月不见好，还替钦儿聘得佳妇、受累操办了婚事。”老爷子抬抬手，管家心领神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老夫是个粗人，对女子的东西没什么研究，这是你娘留下来的一对儿镯子，今日便给你了。”
“谢谢爹。”暖白的镯子古朴大气，是能传世的好玉。
“至于老二媳妇...”老爷子叹口气：“我家老二没个一官半职又生了个爱玩儿的性子。”
“我会尽快让他荫封入朝，谋个一官半职，”他郑重的将一把钥匙放到了汤芫面前“在此之前，这管家的对牌钥匙就由你掌管，国公府的后宅就交给你了。”
掌家？
且不说大房会不会有意见，光是这诺大的宅子就不是那么好打理的，且听语气当家的分明是大嫂才对，忽然将管家之权交给一个刚过门的新妇...
汤芫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别是有什么坑等着她吧？
这国公府看上去挺有钱的啊？
她立刻想理由婉拒：“爹，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怕是管束不住下人，不如...交给大嫂？”
话音刚落，那边的大嫂脸色一变，痛苦的捂着嘴，边呕边冲她摆手。
还是时铭主动替妻子解释：“你大嫂实在是孕中辛苦，劳烦弟妹多担待，这府里凡有不听话的，你随意处置，我们绝无二话。”
“这...”汤芫左看看右看看，这家人心这么大的吗？她要是将家败光了呢？
她还在犹豫，那边儿自家夫君已经泰然自若的拿过钥匙把玩了。
这就由不得她拒绝了，汤芫无奈应下：“我、儿媳试试吧。”
这下可好，本来就多的工作量得翻个倍了。
因为下午还要核对昨日的人情往来，汤芫婉拒了夫君的逛街邀请，心事重重的回了屋。
荣妈妈拿着账本早已等候多时了，她用了一早上的时间，带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将带来的嫁妆入库完毕。
汤芫大致翻了翻账册，有些苦恼的将对牌钥匙拿了出来：“荣妈妈，老国公要将管家之权交到二房手中，我有些不安。”
“小姐该称国公为公爹。”荣妈妈看了眼那烫手的对牌钥匙：“这管家钥匙不一定是什么坏事，现在更要紧的是另一个问题。”
她顿了顿，她有些犹豫的开口：“夫人昨夜和二爷...到底有没有同房？”
“啊？”
汤芫的脸刷一下子红了，想着昨夜那些孟浪的举动磕磕巴巴的回道：“有、有的吧？”
虽然对关键步骤记不太清，可之前发生的事做不得假身上的痕迹也都是真的，她本就不胜酒力，一杯白酒加上药物作用喝断片也是有可能的。
容嬷嬷满脸严肃：“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转而又换了个温和的问法：“夫人今晨走路可有觉得不适？”
她是个老妇人，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眼力还是有的，女子婚前婚后走路的姿态有些微妙的区别，明眼人是能看出来的。
这一问倒是难住汤芫了，起床后就去逛园子了，走路好像是没有什么异常。
她忽然猛的回过神来。
谁家夫君会在同房次日一早，拽着夫人去逛园子的？
“好像真没有什么不适。”汤芫喃喃自语，难不成是她昨夜醉酒后闹了一场？
荣妈妈叹口气：“夫人，出嫁从夫，要在这时家站稳脚跟得先笼住二爷的心，对牌钥匙什么的反倒不重要，得抓紧时间把‘正事’办了才是。”
“知道了，”昨夜不成还有今夜，大不了今夜把事办了，汤芫红着脸应下：“有劳荣妈妈操心。”
“对了，”她也没忘记自己成婚的目的，学着阿娘的样子，状似不经意的吩咐：“从嫁妆里点出一千金不必入库，我另有他用。”
“再选些适合孕期使用的东西，以二房的名义给大嫂送过去。”
一千金可不是小数目，荣妈妈疑惑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但想着新到府中又接了管家的担子，上下打点用钱的地方也多。
到底没有多问，拿了单子去小库房取钱去了。
昨夜守夜的是丹若和芳菲，今早是芳菲当值，那么下半夜一定是丹若在。
汤芫匆匆出门，找丹若核对昨夜的细节去了。
.
“昨夜叫了水？”
只是想要探听自己醉酒后有没有胡闹的汤芫，得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信息。
“对，”丹若十分肯定：“后半夜姑爷叫了两次水，都是我亲自送进去的。”
这就很值得深究了，荣妈妈提醒她昨夜两人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丹若又说他叫了水...虽然并不能排除他想要沐浴的可能，但也不至于叫两次水吧？
除非对方想要营造已经圆房的假象。
这国公府当真处处都充满了惊喜。
昨夜断片来得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向对方求证，出宫那夜救了自己的...到底是不是他时钦。
如果是他，那么自己狼狈的模样对方一定是知道的。
汤芫琢磨起来，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已经在那一夜丢了清白？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可看他一日下来对自己也算是呵护有加，没见半点儿嫌弃。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可是昨夜有什么异常？”丹若有些紧张。
“没事，”汤芫回过神来：“我让荣妈妈从嫁妆里取了一千金，后日三朝回门，咱们得趁机将钱送出去，尽快平了风雨楼那边儿的欠债。”
她摸了摸脖颈：“不然我总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生怕脑袋哪一日搬了家。”
丹若哭笑不得，国公府防卫森严，不知自家小姐哪儿来的顾虑：“知道了，我会抽空联系慈幼院那边。”
“嗯，在别人的地盘上，当心些别露了马脚。”
“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