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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疯癫 ...

  •   大拇指...

      食指...

      他每松开一个手指,陈旧的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红漆已经有些秃败的栏杆,就会因为摩擦发出一声“咕啾”的短促清响。

      被雨水淋得湿滑,被风吹得“嘎吱,嘎吱”乱响乱颤的围栏,使他的手自己急速滑了出去。无名指...小指......他的眼睛猛然睁大,颤抖的腿在雨中已经无法站稳。

      溅着雨滴如一叶柳刀滑了出去!“啊——!”一声嘶哑的惨叫,在风中飘散开来,最终荡然无存!谁也没有听见。

      “嘭嗵——!”一声巨响!

      圆球形的物体断开,掉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狰狞可怖!

      红色的液体横流,形成了条条的沟壑。白色的物体和红色的汁液弄混在一起,黑色的小颗粒在地面上弹开,滚出来了老远,被白色渲染,被红肉淹没。

      “我的西瓜——! ”矮胖的佣人发出一声伤心欲绝的尖利惨叫。看着有点遥远的地面,那红色的是西瓜汁西瓜肉,那白的是菊花,那黑的西瓜子。

      那圆滚滚的有十几斤重的西瓜摔了个粉身碎骨,不可谓不惨烈!那只没有停歇的飞鸟被砸了个正着,扑腾了几下翅膀,再也没有爬起来。“今天真是倒霉死了,那个丑八怪少爷呢!不折腾他一顿,不好好出出气,我真的会气的要昏倒的啊!那个该死的少爷这种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他惊恐的攀着栏杆,整个人只有双手吊在栏杆上,全身都悬在空气中。他拼命的想把腿跨进围栏里,试了好几次,都是一次又一次弹开额头,下巴,身体,每次都因为惯性撞的疼痛难忍。颤抖的双腿一直无法用力,他没办法爬回去,只能一直吊着。

      衣服和裤子被吹得向上纷飞,露出白皙的皮肤,也暴露出那上面密密麻麻如同鳞片一般的伤痕。冰冷的风雨刺激着他敏感的伤口,不停的激颤。“呜呜呜......”枯瘦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没有光彩,满脸的水滴,发出悲哀脆弱之极的哀鸣。

      无数次他都想,都会想从这高的叫他炫目的地方跳下去,但是他终究不敢。

      爷爷半夜里突然把好不容易从栏杆爬上去,被莫名其妙的臭骂了一顿,疲惫的几乎在雨地里也能睡着的他召唤了回去。

      爷爷躺在古老的雕镂着富贵牡丹,晨欢喜鹊,清雅兰草,典雅深沉充满古韵的红木大床上,微微的轻咳着。床旁朱红的矮柜上,红烛摇曳着灯火,飘摇不定的脆弱。

      穿着“京城”制衣老字号宗霄旺一铺,富贵庄重精绣着暗金色古雅图锦,最上等丝绸制成的深蓝色唐装的爷爷,排扣微有些凌乱的半开着,显露瘦骨嶙峋的身体。

      枯瘦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碎裂,微红的烛火印上去,看上去成了一片朦胧血雾。

      红烛下的爷爷,不似从前的严谨威慑,一丝不苟。

      张开毫无血色几乎龟裂微微轻颤的嘴,有气无力的对他沉吟,“生的丑没有什么不好。美丽的东西只会被人践踏,蹂躏,掠夺。就像是这一片大好河山。”

      瘦如鸡爪的手微微颤抖,已经失去了曾经如威武雄狮一般的霸气。但是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恐怖,因为对于这个家来说吸金,支撑着这个家的爷爷,绝对是永远的权威。

      “有过多少人争抢,先是祖先们毫不节制的争斗,后来的8国联军。太美的东西不过只能被人争抢,被弄的体无完肤。”

      床脚的矮桌上,那盏烛灯被风吹得有些黯然如雾轻。如同爷爷映在墙上的倒影也是如雾般模糊,叫人无法安心。

      “人太贪婪,永无止境。不过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即使没有了亚细亚这个可以依赖的大树。即使被背叛。即使被伤害!即使家破人亡。”

      “咳咳咳...”一长串急促的咳嗽,冷风肆虐,使得烛火愈发狂乱起来。

      他端端正正的,规规矩矩的坐着,死死撑着僵硬冰冷的身体,并紧双腿跪坐着,针刺一般的剧痛折磨的他连心都在颤抖,但是他不敢有一丝动作,甚至是颤抖。他“咕嘟...咕嘟...”的吞了吞口水。越看烛火,他就越胆战心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害怕这烛火会熄灭。

      “即使只剩你一人。你也要记得。不可以有仇视,不可以怨恨。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不要遗忘了最初的自己。要做一个好人。爷爷知道在这个家,你受了很多苦。但是这是...成为...的代价。”

      他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开始听不清爷爷说的话。狂风似乎并不存在,清风微过,那烛火又变得通明,熊熊燃烧了起来,似乎永不会覆灭,他的注意力终于从灯上离开,但是却是注意力越来越不能集中。

      “不是爷爷不帮你,而是这是你必经的历练。咳咳...你要记得为龙者!要有一颗澄明正直的心!”爷爷的脸变成了好几张,一直在他的眼前扩散开来。

      迷迷糊糊快要昏倒,几乎什么都听不见的他,不太懂爷爷断断续续,停停起起,缓慢的再说什么。爷爷有个习惯,从来不爱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插嘴。什么也没听懂的他,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却不知道自己不是想睡,而是快要昏倒了。

      “而你之身随携带着那份气质。是极易吸引强者的。不要让任何强者有机会靠近你。这是我给你的忠告你可知你的身上透着比花儿还要芬芳的气息,那对强者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这一句他还是听不懂,在爷爷缓慢嘶哑的有些模糊的声音中。

      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心莫名其妙的疯跳起来,止不住的抽搐。人瞬间就像浇了冰水一般清醒过来,折磨身体的疲惫和刺痛一瞬也被麻痹了。

      “爷...”他忘记了爷爷不喜欢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插话,也忘记了恐惧。压抑而惊恐彷徨的用尽全力开口。

      而在同一时间一阵狂风席卷,残风过,灯灭。

      漆黑中再也没有言语,模糊的黑暗似乎变成了一张大嘴,吞噬了一切。

      爷爷死后这个家就陷入了一种扭曲的疯狂。

      母亲经常把陌生的男人带回家,做极其“龌龊”的事。

      而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却是不闻不问的,只是长久的待在日本。

      很少会回来,精神面貌却比过去好了很多,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阳光普照的地方只有父亲在的地方的错觉。

      否则阴暗,压抑的家里每个人都是那么晦暗,而父亲为什么总是特着异样的光明呢?

      他想如果父亲能变得光明,那么这个家里的人,是不是就会渐渐变得光明?

      他年幼的心里对此充满了期待!一张扭曲的小脸,带着零星的微熙,斑驳的舞动出了希望。

      深夜蝉鸣中,年幼的孩子依旧被疼痛折磨的无眠,“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狂乱无序的敲门声把他吓得惊起。

      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慌乱的朝主屋看了几眼。“没听见,希望没听见,谁也没有...哇。”惊慌之中脚撞在了,高高的门槛上,“噗通”一声整个身体磕在了地面上。咔啦一声脆响,不知道是什么断裂开来。

      他拼命的几乎带着疯癫的爬起来,跌跌撞撞,一瘸一拐的跑向后门,惊慌失措的拉开黄金的门闩,刚开了门。便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撞了进来。冲忙而过,叫他来不及看清面目。

      被坚硬的门,粗暴的撞飞的他,跌落在了草丛中,就疼的再也无法站起。

      他不敢哭,也不敢叫。

      到了隔天中年有些年纪的女佣,象征性的找了找他,看见他却视而不见。

      被带回去已经是他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的三天后。

      腿骨断裂的他,整整吊了两个月石膏。女佣怕父亲母亲怪罪,一直没有说出他受伤的事。只是找了个无名郎中来庸医。只花了20枚铜钱。

      后来他腿骨长好了,腿也瘸了。虽然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如果仔细看,还是看得出异常。

      只是谁也不会在意他。

      父亲不会,母亲再不会。

      被折磨的就剩一口气的他,配上他那张难看的脸,不可谓不是形如鬼。

      但是父亲的脸上却比他还要难看,他不竟有些怀疑,父亲是不是连半口气也没了。

      3个月父亲前回来的时候,那副憔悴苍白的样子他几乎认不出来。

      满脸的胡茬,乱蓬蓬的发,简直像个乞丐。

      眼神则像个疯子,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几岁。

      这天无日、无光,只有萧瑟的风在昏暗午后游荡。父亲第一次叫住了他,开口便是,“性格温润可欺的你,并不适合这样的名字!”父亲这样对他书说着,这年这月他十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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