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青]未明（EG》【信仰

1、第 1 章

　　未明

　　明黄的灯光下，玄霄拿着书卷细读，云天青在床上打滚。

　　“一遍《道德经》，两遍《道德经》，三遍《道德经》，四遍……”云天青口里念着，也不忘折腾，完全没有注意到玄霄越来越黑的脸。

　　“十三遍，十四遍……”
　　“云天青。”

　　“十五遍，十六遍……”
　　“云天青！”

　　“十七遍，嗯……还有八十三遍。”
　　“云！天！青！”
　　“啊啊？师兄？”云天青翻身坐起，一脸无辜的看着玄霄。

　　玄霄攥紧了手上的书卷：“长老罚你抄一百遍《道德经》，你为何还不动手？”
　　云天青一听就瘫回了床上：“一百遍明天交怎么可能抄得完。”挣扎也是死，不挣扎也是死，他仔细想了想，反正有人送饭，于是他说道：“抄了没完是蹲思返谷，不抄也是蹲思返谷，没什么差别。”

　　玄霄突然觉得云天气那一脸认真的表情非常欠抽，他忍了又忍才把书扔到云天青头上。
　　云天青见玄霄面上表情有趣，一得瑟，翘起了二郎腿：“师兄，你书拿反了。”

　　反了？玄霄下意识的低头去看，没反啊。
　　然后耳边就响起了云天青更为欠抽的笑声，所以，玄霄淡定地把手中的书卷扔了出去。
　　这时玄震正好开门进来。

　　嗯，必中。玄震的眼神跟着书卷的轨迹看过去。
　　果然中了。玄震看着云天青捂着头坐起来，心里笑了起来。

　　嘿嘿，琼华也只有玄霄治得了你云天青了。
　　这样一想，玄震高兴了，乐颠颠地向云天青跑过去。
　　“天青师弟啊，”玄震拍着云天青的肩，笑得一脸……慈祥。看得云天青很想给他一拳。
　　“我来告诉你，明天起玄霄师弟要去禁地修，行夙莘、夙汐要下山除妖还有…….”玄震一边说一边看着云天青越来越黑的表情。

　　就知道一定没好事。太清这个老头，除妖除妖，哪有那么多妖给你宰啊！还专程弄个人来告诉他各位师兄妹都有事，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蹲思返谷没人给你送饭，抄吧抄吧，你只能乖乖抄了，不然饿死你！

　　啊……云天青瞪着玄震，后者摊手，不是我叫他们去的啦啦啦。

　　玄霄见两人眉来眼去半响，冷哼一声拉开柜子，拿出一叠纸扔在桌上：“抄吧。”

　　云天青默默爬下床坐到桌前：“还是师兄对我好。”
　　玄霄挑眉。云天青继续：“师兄面冷心热，一身正气。”
　　玄霄不理。云天青皱眉：“师兄你我好歹有同床共枕之谊。”
　　玄霄淡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休想。”
　　云天青“啪”的一下倒在了桌上：“一百遍啊一百遍，明天就要啊……”
　　玄霄依旧不理他，云天青吧目光转向了玄震。

　　玄震一把拉开门，天青师弟我还有事你慢慢抄我先走了不用送。
　　说完还利落的带上了门，留下云天青一人吹冷风。

　　玄震你给我记住！云天青拿起笔，恨恨地开始抄着。
　　一时间屋里静了，玄霄见云天青在灯下奋笔疾书，便安心的读书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玄霄一抬头见到云天青在他对面睡得昏天暗地。
　　原想拍醒云天青，结果手在半空停了停落到了云天青的发上,玄霄看着人云天青面前被墨晕得一塌糊涂的纸，认命地叹气。
　　取下云天青手中的笔，随手拿了件外套给云天青盖上，玄霄提笔蘸了墨在新的纸上仿着云天青的笔迹抄写起来。
　　烛火安静地燃烧，玄霄的影子投在壁上，静默温暖。

　　次日，云天青是在鸟鸣声里醒来的。
　　恍恍惚惚睁了眼，嗯……天亮了啊。
　　天……亮了？！云天青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身上盖的衣服滑了下去，带着几张写满字的纸落到地上。
　　完了，昨天似乎只抄了四十六遍，难道真要去思返谷当饿死鬼。云天青泄气般地蹲下捡衣服。

　　白的外袍，玄霄的。
　　白的纸张，写满的。

　　哎？云天青捡了那些纸一看，是《道德经》。
　　凑起来数数，整整一百遍。云天青翻着手上厚厚的一叠《道德经》心里热了热。
　　师兄……

　　后来，云天青乐颠颠地交了一百遍《道德经》，一身轻松地从太清屋内飘出来。
　　得瑟了一阵，云天青突然在自己的房门口站住了。
　　玄霄……修炼去了。

　　他回头往空旷的舞剑坪上望去，心里有些不爽。原本打算开门的手也收了回来。
　　无聊……比抄书还要无聊。

　　这时，门从内里开了，云天青呆呆的看着把一件带有云氏脚印的外袍塞进他怀里的玄霄，有些惊讶。
　　玄霄见云天青不动，优雅地扔出了两个字：“去洗。”

　　于是，云天青边洗衣服边咬牙切齿地诅咒着玄震，居然和太清老头一起耍他！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要云天青喝光了重光送给太清的酒呢。

　　后来，或许是云某人的怨念成真，或许是其他，玄震英年早逝。
　　再后来那点破事，想必也不用再说。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沧海桑田，人事尽迁。

　　玄霄坐在茶馆里，要了一壶龙井。有人自外匆匆奔入，身上头上已被雨水打了个全湿，湿漉漉的，活像只开水里烫过的鸡，非常……呃，好看。

　　玄霄抬杯子的动作僵了僵，抬头看向那个刚进门的青年。
　　青年显然是冲着玄霄来的，径直冲了过来。

　　兄台啊你还没走啊，我们拼个桌吧，你不介意吧我知道你不介意的。青年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眉眼间笑意盈盈。
　　玄霄直直地盯着青年，搁下了手中的茶杯。

　　青年被看得不自在了，嘿嘿一笑，忙唤店家上茶。
　　两人就那般坐着面对面地喝茶。青年自言自语似的抱怨茶无味。
　　玄霄冷哼一声甩出一壶酒，道，我明天就走。
　　青年半响才反应过来那是回答他之前的问话。

　　这样啊。青年拿过酒打开，酒味香醇，入口甘洌。
　　青年问这是什么酒，玄霄想了半天答了一句，忘了。
　　青年嘴角抽搐，这是哪年带着的酒啊，居然给忘了。不知是酒的年纪太大还是眼前这位记性太烂。

　　已不指望对方给出答案时，玄霄憋出了一句蜜酒。
　　噢，蜜酒。青年点点头，一抬眼，又见到对方用他那美丽的凤眼瞪……不，是看着他，只不过杀气大了那么一点点，压力大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吧？【你确定？

　　你知道这酒？
　　不知道……不知道，绝对不知道。青年摇头。总有种知道就会挂掉的感觉。
　　可玄霄依旧那样看着他。

　　呃……我有什么不妥么？青年问。
　　没有。玄霄答。

　　呃……兄台日前不是说来找人么，要不我帮忙找？
　　不必。玄霄依旧死死盯住青年，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些什么。

　　呃……这回青年没话说了。

　　不是一向话很多么。玄霄挑眉。
　　青年叹气，能把我弄到没话的，兄台你是第一个。

　　应该不是。玄霄喃喃着起身。
　　什么什么，兄台你刚刚说什么？青年凑过去，玄霄转身。
　　要走了？青年愣愣地看着玄霄走出茶馆，走入雨中。

　　眼见着玄霄走远了，青年叹了口气，看着那蜜酒。
　　也难为师兄还记得了。

　　没错，这个青年就是姓云，名天青的家伙。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要从很久很久不知多久以前说起。【喂，你够了！

　　如果有些人的一生就是个杯具，那么云天青和玄霄就是两个行走的茶几，上面搁满了大大小小的杯具，当然，其中也不乏餐具。

　　遥想N年前的琼华，那天，云天青把白酒黄酒喝了个遍，终于一鸡血，冲回弟子房一脚踹开房门，本想借酒壮胆告白的，结果被玄霄的眼神一杀，酒醒了一半。
　　玄霄不悦地看着酒气熏天的云天青甩出一句：关门。

　　云天青却不关门，径直冲到玄霄面前，气势汹汹颇有一副混混打架的气势。只见他一拍桌子对玄霄吼。玄霄，老子喜欢你！

　　众所周知的，云天青常会借酒壮胆去和玄霄叫板，要求玄霄冰山融化什么什么的。玄霄早就习惯了这时候打压他，所以他选择这种方式告白本来就是杯具。

　　其次，人在一个家伙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时候，会本能地也火起来。

　　最后，人在遇到措手不及，状况之外的事情时，很可能会依照本能行事。

　　于是，更多的杯具出现了。

　　玄霄听了这话，脑子先是当了一下机。然后他可能有电鸡血了，习惯性地剑眉一挑说，你说什么？

　　哎呀哎呀，语气用的是平时打压云天青的语气。表情因为刻意压抑笑意变得更加……嗯，你懂的。

　　虽然我们玄霄同学只是单纯地想要确认一下，让天青再说一遍。
　　可惜言者无意听者有意。云天青把玄霄那句话理解为你敢再说一次试试看的威胁。

　　呃……这下云天青的酒全醒了。
　　靠，他被拒绝了，还是这么不委婉不动听的拒绝方式。
　　他的鸡血消失殆尽，于是他单方面的认为他失恋了，于是他沉默了半响，最终决定洗洗睡了。

　　玄霄看着云天青莫名其妙的安静下去，也是弄了一头雾水。不过，天青肯说挺好的，找个日子再说吧。

　　可是，后来怎么也没找到日子了。【喂

　　因为，更大的杯具出炉了。

　　据说玄霄同学准备找云天青探讨一下云天青那晚的告白是不是清醒的，不过，不管是不是清醒下说的，他云天青都跑不掉了。

　　可是好死不死，这时候很狗血，很合时宜地发生了个凤凰花剧情，而不巧云天青扒拉到了重光的藏酒地图，兴冲冲按图索引奔到了醉花荫，又没有可以跳剧情的热键……还是系统强制执行，咳，结果可想而知……

　　当我们的夙玉同学给玄霄唱完了怨妇歌，讲完了畜X人，把玄霄唬的一愣一愣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阵土把她和玄霄撒了个遍。

　　玄霄转头一看，云天青正在树丛里挖土。本来不出声默默走掉也就没事了，可杯具又出炉了，玄霄怒声唤了云天青。

　　云天青一抬头看到了玄霄就一脸欣喜地问，师兄怎么在。
　　很显然他已经前些日子被拒绝的淡定屏蔽过滤了。
　　玄霄冷哼一声拍掉身上的泥土，云天青往玄霄身后一看。
　　哟呵，夙玉。

　　前几天就听说有人天天在醉花荫里嚎什么杳杳灵凤，原来是这样。
　　人这种生物啊，思维发散什么的是非常好的，于是云天青觉得他懂了。
　　他该死的屏蔽系统也在这时候失效了，这会儿他到是想起他失恋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了半日，云天青终于想起他是来干什么的了。他抬起挖出的酒坛说师兄你们慢慢聊师弟先走了不用送。说罢绝尘而去。

　　这次的杯具加上上次，上上次的杯具本来已经够多的了。可偏偏玄霄又被打包进了禁地，之后一脚踹开禁地大门就和妖界开打去了，告白的杯具到底是没能解决。
　　再后来，太清老头外挂失效被妖界之主灭掉。
　　其间又有不少的杯具出炉，再加上最后的叛逃，正好凑成一套，还附送了个茶壶。【喂
　　弄的最后死的死，封的封。

　　那之后，云天青在鬼界开始了新一轮的杯具收藏。等了十多年被玄霄一句话给激了一下，又过一段时间又给玄霄一句话刺了一下，最后，被告知玄霄被弄到东海关押了，神界美其名曰，深造。还真是够深的。

　　不过，这个冷笑话不好笑，嘿嘿。
　　好吧，最后云天青成了半仙，玄霄成了魔头。

　　天天在鬼界用生前身后收集的杯具喝苦水，云天青纠结了。而玄霄也在东海纠结，云天青这家伙明明和他告白了，最后却拉着夙玉跑了，这太不是个事了。

　　事情回到当下，云天青并不是不记得，只是跳井的时候记忆出了点问题，有一部分不太清楚而已。
　　而玄霄是只有一部分记得。
　　玄霄是真正被洗脑了，海水泡太久了，脑子都泡干净了，出来的时候全身是褶子，晒了好几天的。
　　最初，他和云天青一样，到处找人找记忆，不过云天青毕竟只是一部分记不住，很快也就想起了。
　　不过玄霄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怎么也记不起来，每次都只能零零星星想起一些，无法啊，当年去的地方少，又经历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有几个熟悉的地方啊OTZ

　　于是，他来到这个镇子，遇到了云天青，还跟云天青说他要找人。
　　云天青缠了玄霄几天，确认玄霄是啥也不记得了，不过，记忆回归应该是迟早的事

　　他漫无目的的找一个人，只是觉得终有一天会想起来。
　　比如那种酒。就是他要找的人最喜欢的。也不知怎么的，就给了青年。

　　隔日，云天青送玄霄离开。

　　玄霄说，阿三你回去吧。云天青点头，却不迈步。
　　云阿三，他遇到玄霄时和玄霄玩笑说自己叫云阿三，不想对方真不记得他，就信了那是他的名字。

　　“云阿三”冲着玄霄挥手，路上小心，哪天……要是想起来了，或者再路过了，记得来找我。
　　玄霄点点头，迈开了步子。
　　云天青目送他离开，继续等待。
　　他决定不跟随玄霄一起，陪着他到处找，不如等着他想起。
　　或许有一天，他会回来，又或者，他会错认别人？
　　这一辈子，他和玄霄积累的杯具都太多了，再多，或许就该走不动路了,所以，他只想静静地等他回来。
　　他想着，似喜似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