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途》末蒅尘

6、第四章 清明

　　第二日，林霜起身，发现自己的外衣已被褪去，伤口也被处理好，回想着昨夜，不由地泛起红晕，本应该羞愧的女儿家，却因为是公子而变得有些羞涩，有些期待。
　　在这高崖之上，只有公子与她熟识，虽然也有侍童，但在这个时候，在发现公子为自己抹伤药之后，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让自己的思绪不至如此凌乱。
　　林霜出门，向往常不常去的一条小路上走去，满心都想着公子，想到他俊朗面容、绝世剑术、独步轻松、沉稳但不失幽默、深情但不失节度，想到这儿，林霜的心仿佛被刺了一刀。“是啊，公子都有心上人了！”她眉头紧皱，撑着胸口，刚好触到昨日的伤痕！若不是公子昨日收回一些剑气，想必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就可以那么不顾生死地冲出去，公子凌厉的剑招自己怎么能抵挡？公子与素冥极像，一样的青黛色，一般的漠然，一致的哀伤，昨夜的公子是以为自己在叫他吗？公子，公子…。。
　　林霜正在想着，便看到青色石碑，立在路旁，上面的字迹已大部分湮灭，只是隐约看到“妍”字，“不好，有人来了！”林霜暗暗叹道。林霜只是跟着师兄学习轻功，虽然不及公子，但也一流，于是躲在较远处的草丛里。虽然从脚步声难以判断来人是谁，但是林霜不难猜出，可是看到那抹青黛色时还是有苦涩在心头蔓延。
　　“妍儿，我来迟了！”公子拿出琴，摆在路边，席地而坐。叮咚琴音，穿云入耳，七弦问情，直直拨动林霜心底的柔软，她也明白了，自己爱着公子，所以在梦中时会伤心欲绝，在暗夜林中时毫不犹豫，在清明舞剑时奋不顾身，她爱他呀，只是不敢承认，不愿承认，她怕，怕公子真的是素冥，却躲不过既定的命运，可是她又隐隐开心，公子剑术无双，自然可以保命，矛盾纠缠着她。
　　公子所奏乃《望月》，林霜明白，望月思人，即使这位姑娘已离开，就算走远，这轮明月该是不会变吧！公子，一抹苦涩化入口中，心爱之人离开，留他一人在这人世间，彷徨寻访，是想找到伴她的路吗？公子的眼中泛着柔情，嘴角轻轻仰起，他在笑…。除了在他酒醉之后，林霜便再没见过他的笑容，而今，他的笑却为这荒草孤坟逐逐绽放。林霜仿佛忘记了呼吸，只是看着这一幕，看着公子眉宇间流露浓的化不开的思念。
　　“清梦霜寒三更暗，
　　明眸笑暖四季还。
　　寂夜琴叹人寥落
　　颜妍帘恤叹长生”
　　林霜听着公子缓缓念出的诗句，苦笑一声，“清明祭颜”，公子果然是情深之人，电光火石间，林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首诗看似是清明祭奠所写，但是却字字句句透着女儿情怀，不像是公子所作。正待要细看，就看到公子起身离开，林霜瞬也不瞬便跟了上去，越靠近便越觉得不对，这个人虽然很像公子，从步法到身形，无一处不神似，只是他缺少了点什么，但是林霜却一时想不出来。
　　林霜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在公子门前站了一会儿，目光深邃。风纠缠着落叶，裹挟而下，却没有一片叶子落在“公子”身侧，他只是专注得看着，一动不动，林霜忽然觉得暖流涌动，又回头看了看他，恍然明白了什么！他在用内力护着，这些热气是从他身形中散出。在她来这儿的第一天，便觉得奇怪，这里温暖得不简单，原来是公子用他的内力在护着一切。林霜这才恍然，公子的内力已臻化境，而眼前的这个公子显然与他有着相同的武功路数，难道他们师出同门？
　　微风渐起，他在门口站了多久，林霜就看了多久。忽然，那个公子转身离开，丝毫不留恋，留下竹林中风中摇曳。有那么一瞬间，林霜都怀疑是自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