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飘零》风格格

14、命牌

　　“不是瞒着你，是我想亲口告诉你……”阎珂顿了一下，看向阿飘的眼神里似乎闪着歉疚，“你之所以会成为游魂，都是因为我……”

　　阿飘大吃了一惊，半天才缓过来，“这……珂长老，您怎么会？”

　　轻轻一叹，阎珂微微皱起了眉头，“确实是我害了你……我一直心里有愧……所以才想帮你实现一些念想……”只是阿飘说没有心愿，之后也从没来找过阎珂……

　　“珂长老……请您明示……”阿飘实在听不懂，心里猜想，可能当初珂长老失职给自己投错了胎……若是如此阿飘并不会介意，转魂衙每日工作繁重，有些错漏总是难免……

　　阎珂顿了好一会，眼神盯着地面，像是陷入了沉思，“当年阎宇还在位，我是他鬼王殿里的鬼仆……阎宇为人豁达，做了鬼王，也没有任何架子……相处久了，我便对他生出了爱慕……只是那会鬼域，不如现在宽松，官吏使仆，都是不可以有感情的……”

　　听着阎珂略带哀伤的讲述，阿飘脸上也有些伤感……自己做了数百年的游魂，虽不懂情爱，却也见多了人间男女的分分合合……而在鬼域里虽然住的全都是鬼，但做鬼之前，大家都是有感情的人……

　　看向阿飘，阎珂白净的脸上，写满苦楚，“我只是个小小的鬼仆，终生要在这鬼域尽职赎罪……我从没想过，自己对鬼王的爱恋能够成真……但最后，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也正因为如此，阎宇受了惩罚……

　　阎宇被地藏菩萨，贬下凡间受苦……好容易重返鬼域，辅佐新任鬼王，成了长老……而我，本就是个罪人，所以当时，被菩萨打散了魂魄……为心爱之人赴死，我甘之若饴，但害了阎宇却让我后悔不及……我凭着最后的牵挂，寄身在三生河中，每日徘徊在桥下，就想等看到阎宇返回鬼域……

　　终于，我等到了，我了无牵挂……却想不到，阎宇心里也记挂着我，回来鬼域，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我的魂魄……后来，我的魂魄被阎宇聚集起来，我们再次可以朝夕相处……可这终究是违反律条的事……

　　菩萨发现后更为震怒，要将我二人的魂魄一起打散，幸好新任鬼王阎素出面，帮我们挡下了菩萨的怒气……菩萨同意放过阎宇，但我不行……阎宇怕我会魂飞魄散，带着我向人间逃避……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把你牵扯了进来……”

　　很难形容阿飘现在的心情，感慨，动容，心中五味俱全……阿飘是怎么也没想到，两位长老之间，曾经有过这样的故事……虽是同性之间禁忌的情感，却胜过世间无数的男女……至死不渝，用在二人身上想来是最为恰当……

　　“珂长老……您不要说了……”对于前世如何，阿飘已然没了心思……这样的故事背后，阿飘心里明白，牵扯到自己也肯定是两位长老无奈之举……

　　阎珂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妨……过去虽然全是苦难，但我们最终还是得到了菩萨的宽容……我们发重誓，生生世世为这鬼域尽忠，以报菩萨的仁慈……但对你，我们却没有办法……

　　当年，阎宇带着我一起投进转魂道，他有天定的命数……无论如何投胎，都会是在阎家，而我本就是大罪之人，并无任何机会可以转世投胎……所以，我抢了你的命牌……”

　　“这……我的命牌？”阿飘不由的一颤，心里已然明白了珂长老所说的愧疚……

　　阎珂长叹一口，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你几世的善因，本该投入阎家，最后进入鬼域为官，可却被我抢走了命数……阎宇护着我投入了阎家，我们做了一世的兄弟……而你却因为没了命牌，卷入转魂道后，落在人世成了游魂……当时情形紧急，我们原可以投进一胎，成为孪生……但阎宇仅是护着我，便分·身乏术，唯一能为你做的，便是用最后一股灵力包裹住你，不让你被转魂道打散……

　　我跟阎宇并没有喝往生水，所以在人间长大之后，我们四处寻找你……一心想着再帮你进鬼域……可整个世界都找遍了，根本没有你的踪影，最后我们猜想，可能是那股灵力的影响，你跟我们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阿飘呆愣愣的看着阎珂，良久，竟然笑了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飘不是苦笑，而是困惑解开后的释然……虽然在这鬼域时间不长，但阿飘知道，任何事都是有定数的……怪不得两位长老，许是自己命中注定，会做上几百年的游魂……

　　“我……我们亏欠你的……让你在世间飘荡……”阿飘脸上的笑，看在阎珂眼里，异常的刺目，心里愧疚更深……可如今，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弥补……

　　心里的感觉虽然复杂，但阿飘并不觉得被亏欠，“珂长老，您别这么说……确实，您抢了我的命牌，让我做了那么久的游魂……可就因为如此，我才会经历到，与众不同的人生……”若不然，阿飘根本不会跟金凤，小零等人结识……也不会在心里烙下那么美好的回忆……

　　阎珂点头，但脸上神情并没有好转，依旧满是愧疚，“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请你相信，我们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找到你，补偿你……可是，到最后，一切成了定局，你已经进入了别人的命数……我们无力强行将你剥离……”

　　阿飘注定了要为酉人力竭，为金凤聚魂而玉殒……这一切，阎珂和阎宇知道后，根本不可能去改变什么，若是有一丝改变，那么众多的世人，便会没了生机……所以，阎珂唯一能做的，便仅是等在鬼域……

　　心里没了疑惑，阿飘轻松了不少……跟阎珂的长谈，也让阿飘少了很多紧张……两位长老一路下来，苦难不少，仍旧还能记着自己，便足以欣慰……若不然，长老不说，自己根本不会知道这些……或许就连自己没去投胎，而是成了引魂使，也是两位长老的关照……

　　“珂长老，您别再挂着了……我心里从没有遗憾或是后悔，虽然很多时候有孤寂和苦闷，但是我从没怨过谁……而且，我在人间最后的日子，过的非常好……单就能遇上我的那些朋友，就让我慰藉一生毫无遗憾了……”况且过几天，会再跟小零相聚……虽然对小零的死还有心疼，但阿飘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丝开心的……

　　“你说的可是心里话？”紧张的盯着阿飘，阎珂仍旧很不确定……不光是阿飘，阎珂又何尝不是被这事，苦苦纠缠了数百年……

　　阿飘肯定的点头，“珂长老，我说的全是真心话，您跟阎宇长老不容易，对你们我只有祝福……当年我若知道这事，不用您抢，我也愿意把命牌给您……”直视阎珂，阿飘字字都发自肺腑……有情人终成眷属，是自古以来，最为难得的事，但凡有一丝感性的人，想来都不会坐视……

　　“我，我……”阎珂一脸的激动，捂着嘴，不停的点着头……不等阿飘搜肠刮肚的找安慰话，已经有人跳出来，安抚的抱住了阎珂……

　　高大的身影，挡在阿飘眼前，阎宇不知什么时候，窜了过来……看着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阿飘识相的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