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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这次有我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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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曲调在静谧下如雾般弥散而去,魂惊的旅人夜笋似的匆匆现身,一时静也不静。
海东戈还忙披着罩衫,无双已经闪出了门外。她屏住呼吸抓紧了无双的胳膊,却不时张望着前头的叶三。
“这鬼调子是谁作的?”无双压低声音,说不出眼下诡异,这沿路的客店皆有人探头,灯火簇簇相继,倒是谁也不出声。
“听不出何种乐器。”叶三未有回头,这功夫各方都有人在探,倒是不必惊慌了。
无双忽而瞥向不及自己个子的海东戈,“你又害怕了?”他似乎在嘲弄,可海东戈却立刻甩了他手臂就去找叶三。
“哎?脸皮这般薄?”无双半路又把她手死死扒在身上不放,“眼下我是残废,你是累赘,莫去帮倒忙。”
海东戈敛下眼,心想她还抄着叶三方才塞给自己的暗器小木匣,才不算废物。
“可要出去瞧瞧?”良久,这调子还不散,无双左看右看,心底不耐烦起。换做从前他定第一个冲出去找那作怪的麻烦,现下一双手才堪堪恢复,不能出头。
“总觉奇怪。”叶三也不敢妄动,大街上干净得只瞧得见青石板泛起的夜光,原是雾气浓重落来的水。
“他们都没出来。”海东戈突然说。
“你说谁?”无双立刻问。
海东戈走到叶三背后,此时她才觉察这夜下叶三的身上尽是寒气,“出阳镇的人,他们都听不见这动静吗?怎都没出来?也不挂灯?”
听完,叶三脊背一凉,下意识握紧弯刀,“回去屋子。”她一步步逼退着身后的两个人,却还没等进门,远处夜雾下,一队人在幽幽灭灭的灯火中缓缓而来。
海东戈也瞥见了,瞪着眼睛不敢眨,好像闭上眼再睁开,这些奇怪的人就会立刻闪到在她眼前似的。
“是阿鲜卑。”无双眼尖瞧了出来,还指着一个身影给海东戈看,“那人抱着的小孩儿不就是六花?”
可海东戈却立刻拍下他的手不许去举,仿佛有怪物正挥着长刀就等无双举起手来给他一刀斩断一样。
“阿鲜族人到底要做甚,这调子是他们搞的鬼?”海东戈说着,脚下稍稍动作,整个人便挤进了无双和叶三之间,背贴着一个,面前还守着一个。
无双垂头能瞧见她那毛茸茸的颅顶,伸手呼噜了一把,却另一手摸上了她的腰间,下巴抵在她肩头,整个人挟持住了海东戈。
“要不要拿来玩玩儿?”威胁的声音在耳边低沉,无双反扣住海东戈的手,拉着它将她藏于怀中的机栝木匣拿在了手里。
叶三淡淡瞥了一眼,并不觉这是甚危险,便也由着他们胡闹。
“要是射出去,阿鲜卑倒在这儿,一定很有意思。”无双举着那木匣好似瞄准,海东戈哪怕绷紧了全身的力气也反抗不了。
她还记得入睡前同叶三说过的话,哪怕她再努力,终究也不及这些人。
于是她这心中怒气一横,突然顺上了无双的摆布,反手扣着开关,对准了阿鲜卑半步前的一块儿青石板,‘啪’地一声射出了暗器。
无双居然反应不及,他甚至想要回手举起木匣。
“……小疯子。”无可转圜,无双只得嘟囔了这么一句,又撑在二楼栏杆一跃而下,正对上来路的阿鲜族人。
他们此时皆头戴着帽兜,红色在这夜下泛着幽蓝的光,无双凝气一掌冲了过去,阿鲜族人胸膛震动着,连连后避还跌倒了不少人。
海东戈见此惊急,忙喊,“别伤到孩子!”她一眼瞥见抱着六花的男人,好在六花跌在了人们的身上。
这一番动静像叫了阵,便四面八方涌出了人,可阵仗最大的也不过刘琴乐了,‘臭名远扬’的三大高手护在身后,路都得比旁人宽出一尺去。
无双偏见这人登时咬紧牙关,却下一瞬海东戈的小脑袋就从眼前闪了过去。
她分明个子还矮,挡不住人,却就是将无双挡了个严丝合缝。
于是刘琴乐也暂且放过无双一时。
“你大半夜的带着这群人要去哪儿?”
早就瞧这阿鲜卑不对劲,可刘琴乐从来也没看在眼中,“这曲子是……?”
他说到这儿方惊觉曲调不知何时断了,竟是在场之人匆忙间谁都没能顾忌。
“少盟主莫要动气。”阿鲜卑等待着六花走到自己身边,牵起她的手,“这曲调乃是我阿鲜族的古曲,此曲数十年间早已不再,我等亦是要去河边寻曲作之人。”
刘琴乐微眯起眼,随后与白言对视便不再做声。
倒是牟红莲笑迎上,“哦?传闻中千召盟暗堂神秘,如今有这大好机会得闻这百年古曲,不若我众随行也见识一番可好?”
他打得主意太过明显,刘琴乐都止不住的讽弄,心想他还知这是千召盟的暗堂。
“此曲为何失传。”白言忽而问。
阿鲜卑转身,提了六花的手向前,那小孩儿便扬起了头来。
“此曲乃阿鲜祭祀传承,然传至萼娘时,突生重疾,此后萼娘将往事忘却,尤以此曲,只有族人模糊哼吟,词也忘尽。”
阿鲜卑说完环视而去,最后落定在刘琴乐身上,等他定夺。
海东戈一旁听了许久,实则并不感兴趣,只嘀咕了一句,却偏巧被叶三捕捉。
她看定白言一瞬,朗声质问,“既这曲子断了传承,那今夜又是何人能做此曲?”
阿鲜卑先是颔首,才幽幽作答,“此曲若还能有人作出,阿鲜卑所能想到之人,也唯有长生师了。”
此话一出,在场哗然,毕竟彼时竹林里长生师出现的那一次少有人外传,而后又是消失了踪迹。
可眼下五盟四帮皆在此相聚,长生师名号一出,别提人心该有多鼓躁。
遂相行湖畔已是必然,然则湖畔时分,所谓长生师也早就不见踪迹。
然则阿鲜族人还是停了下来,他们并不遗憾,纷纷叠出袖中的黄纸,便沿湖岸燃了起来。
出阳镇外的高桥上,众人瞧着远处幽若的火苗,龙蛇盘势下,越燃越旺,大有一风而过便铺天盖地之势。
“叶三姐姐,你不是说长生师是假?可为何他能作这失传的阿鲜族曲?”海东戈避开了所有人,拉着叶三问。
叶三自然也困惑,她瞥了白言,依着她所了解,白言恐怕也是不知的。
“这人是他自哪处寻来冒充长生师的?”海东戈戳了戳叶三,小心又谨慎地注视着白言动向,可那人后脑勺长眼睛似的一个回眸吓她一跳,差点扯着叶三跌到湖里去。
“莫怕,许这阿鲜卑没说实话,今夜作曲的,不一定是‘他’。”叶三虽嘴上说着,到底心里依然怀疑是那个冒充长生师的怪人,然她见到白言时,却提起的并不是这件事。
“今夜,出阳镇的人不对劲。”
透亮的天幕叫叶三的眉目染上一丝倦意,白言端起打湿的布巾,还泛着热气的水雾靠近额头的一瞬,叶三疲累的近乎要站不稳。
“阿鲜卑定要我等在出阳镇做停,总不会是巧合。”他将叶三安置在床榻上,先是看了眼手腕上陈旧的颜色,那是被海东戈抓伤后的痕迹,又袖子擦了擦她打湿的额角,“此人心思还捉摸不得。”
“你也不行?”叶三脱口而出,仰着的眼睛有些圆润。可白言更喜欢她下垂时柳叶似的眼角。
于是凑近一分,逼着叶三压低了眼,“便是沈天也猜不透他。”
叶三感受着白言在她面上的亲昵,早已习惯了他嘴唇的碰触,放松之下更是困乏。
“东戈很气你那师弟不告而别。”
白言听到这名字就不耐,微眯起眼钳住了她的下巴,“阿鲜卑就是再多心思,也定逃不出我与沈天筹谋,你倒不如多担心是否我也被沈天算计进去,落得个什么下场。”
叶三困得糊里糊涂,握着那手歪在床边,嘟囔着,“这次有我在呢。”
她在安慰他,这世间有她在呢,有她在,他这次一定会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