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五蕴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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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鹤女开始思索如何提醒花红之时，纪莹面前，侍讲学士正在讲解经文。
“佛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五蕴者，色、受、想、行、识。色者，物欲也。人若被物欲所困，便永远无法得到超脱。公主，你物欲太盛，应正念。”
纪莹只听懂了最后一句，疑惑道：“何为物欲太盛？”
“你不知足。”
这下懂了。
纪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总是想要最好的，自然就是不知足。
侍讲学士凝视着她，继续说道：“你自小居住在华美的宫殿，享受万民供养，枕的是镂金函枕，用的是连珠之帐，吃的是珍馐美馔，穿的是锦绣之衣，你还不知足，恐怕会陷入苦厄之中。”
纪莹沉思：“你说的这些，并非我的物欲。”
侍讲学士眼中精光一闪，若乐安公主就此辩驳，那可就落入他的陷阱之中了。
然而，纪莹神色自然地昂起头：“锦衣玉食，是我生来便有，何须再求？我之物欲，乃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谁还不会背几句诗词了么？
见侍讲学士面色都变了，纪莹对自己的引用十分自得，一鼓作气，继续说道：“何为正念？乃是今朝若我为天命，今日之日无烦忧。”
不但引用了诗词，还自己改了半句，纪莹心中暗想，也就是她以前没有上心，其实她还是很有文学天赋的嘛。
她对面，侍讲学士面皮抽动起来，忽青忽紫，半晌，微微躬身说：“谨受教。”
此阵要人反思，方能发力。
可纪莹完全不反思。
侍讲学士只能承认，公主说得对，公主没错。
于是，一声无声轰鸣，在五蕴炽盛大阵中炸开。
五蕴之“色”，已然破解。
……
花红噗通一声掉在地上，茫然地挠了挠头。
她刚才做对了什么吗？
也就是忍痛拒绝了又一名美貌郎君的搭讪吧。
这就破阵了？
那……其他人呢？
……
鹤女松开了捂住心口的手，心中暗暗称奇。
从感受到生死契，到契约波动消失，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是花红能坚持本心，还是有其他人发现了破阵的关键？
不知为何，她脑中出现了公主的身影。
公主虽然学习上不求甚解，却有慧根。
只是，她现在也没太多时间去仔细思考这件事。
“阿娘。”
稚嫩的童子声音传入她耳中，她低下头，看到了才满四岁，神色不安的幼年纪符。
周围散放着一些幼儿的衣物和玩具，还有几张纪符胡乱涂画之作，隐约能看出仙鹤的模样。
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鹤女沉默地望着幼年纪符，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们的母子之情，不是在他刚出生时就没有的。
她生这个孩子，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在孩子出生后，也没有多么爱护他。
但幼年纪符极爱亲近她，不管被乳母抱走多少次，都会偷偷跑过来找她。
久而久之，她也会为他做一些母亲会做的事，做一些衣物，教几句简单的法术。
只是好景不长，在他四岁这年，梁王得到了一门封印之法。
只要用这门法术，把鹤女封印在某人体内，他便不用担心有朝一日鹤女夺回羽衣，离开王府了。
梁王不敢用自己的身体打赌，便把目光投向了纪符，唯有纪符，是他能保证永远掌控的人。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为了保护这个唯一的儿子。
年幼的纪符不明白父亲要他做什么，只是直觉这么做对母亲没有好处。
他哭闹，哀求，甚至想到了要用“再也不认阿耶了”威胁。
可这些办法通通没用。
纪符嚎啕大哭着，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术士收入了那枚小小的血色封印中，脱力地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睁着红肿的眼睛，到处寻找母亲的身影。
……
鹤女起初不想理他，憎其人者，恶其余胥，更何况是梁王的亲生儿子。
但在纪符日复一日的呼唤中，她还是心软了。
她偶尔回应他，他便欣喜地喊着“阿娘”“阿娘”，不作声时，他也会献宝似的捧来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有一段时间，鹤女认为自己对纪符有一定的教导之责，也时不时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然而有一天，纪符无意间撞见花红与狼妖兄妹结伴而行的场景。
她听到他用充满艳羡的语气说：“如果我也能有这么多妖奴可以驱使，该多好啊。”
鹤女久久没有说话。
纪符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阿娘和它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鹤女在心里默默地想。
血脉的力量还是太强了，她又想。
纪符活脱脱又是一个梁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妖怪对他们来说是异类，更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鹤女尝试了一次，劝说纪符不要对花红与狼妖下手。
他答应了。
而后，在狼妖妹妹因为资质太差，修行出了岔子时，他食言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怎么能放弃呢？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救下狼妖妹妹，挟着这份恩情，让花红签下了那份生死契。
……
“阿娘。”
现在，年幼的纪符拉着鹤女的手腕，仰着头，脸上满是孺慕之情。
鹤女没有应声，脑中回忆着五蕴的内涵，了然地想，她这里对应的，该是五蕴之“行”了。
行者，本能也，是蕴藏在内心，仿佛不存在，但依然在运行的事物。
她需要彻底抛弃一个母亲对孩子本能的爱，才能破解此阵。
同一时间，纪莹面前，侍讲学士直起身子，又开口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五蕴之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