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后爱》薇紫满楼

25、【二十四】

　　“你知道要把你从景御寒身边隔离有多困难，还好我想出这么一招。”唐少在我耳边磨叽没完没了，我翻着杂志暗叹身边这群保镖的抗击打能力已经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两个大男人在面前腻腻歪歪不为所动也就算了，居然一个个都堪称面瘫般淡定异常，我翻了个页，把靠上来的男人推得老远。
　　“唐少，你今年也快三十了吧，不结婚么？”漫不经心的问，气氛一下有点紧张。男人叫来空姐要了一杯咖啡，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伤心的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那心思，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
　　“我怎么敢啊唐大少爷！”有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很毒舌，这个人明明是爱我，可我就是在说些伤害他的话，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上次因为您的单相思您二叔就派人来突然袭击了，要是耽误了您的终身大事，指不定明天某人就死无全尸咯。”
　　显然我刺痛了他，唐少一把抢过我的书扔到地上，逼我直视着他，“现在不一样，我会保护你！”
　　像一片深邃的汪洋，包容着你，说着保护，说着爱，这个气氛如果有一个甜蜜的kiss效果一定会加倍。我开始感叹，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也要为这样的他而着迷。
　　可我不是，我说，“有什么不同，他还是你二叔，有的是亲信，他要是想要我的命，下一秒我就已经不在这儿。”
　　“你是黑，我是白，我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活下去。”
　　空姐端来一杯蓝山，浓郁的热气飘过我的眼前，我看着他，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我说的每一字都是事实，他不能反驳，不能辩解，半晌，他接过咖啡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不管怎么说，我是来开会的，你最好别来烦我。”
　　“你怎么这么无情啊！”唐少喝着咖啡长长的叹息，显然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盖上毯子休息，我实在是有点累，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等再醒来，飞机已经着陆，唐少抱着我若有所思，我把毯子甩在他脸上，引得他一阵发笑。
　　“好歹我也当了你的枕头这么长时间，对我好点可以吗？”
　　我拎着我的行李大踏步的走。原谅我辜负他所有的善意，我不能再让同情变成爱，我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再任由他毁灭。这太残忍，景御寒给过我那样的痛，我不能再让它重演在唐少身上。

　　到了宾馆，我庆幸唐少没有把我们安排在一个房间，不过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这日式的套房屋子之间不过就隔了一扇纸门，随用即拉。果不其然，我还在整理行李，他已经拉开门一脸兴奋的看着我，“笑堂，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我头都不回，随手抓起枕头扔过去，他笑着躲过，一屁股坐到回廊上。
　　“那我等你，一起吃饭吧。”
　　阳光忽明忽暗，他看着庭院里盛放的樱树快乐的哼起歌。时光剪影，树木高大的轮廓，他甚至不用回头，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俊美安静的少年。我走过去，他还在哼哼唧唧，实话说他的唱功我真是不敢恭维，我踢踢他的背，他仰起脸来，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无邪。
　　有种很温柔的情绪在波动，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时间暂停，万物静好。
　　“起来，我饿了，别挡我的路。”唐少笑眯眯的跳起来跟上，“你说吃什么，今天我请。”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的宰他一顿。

　　林笑堂这辈子最讨厌三样东西，一个是抢走景御寒的沈译言，一个是抽烟，另外一个，就是海鲜产品。他对海鲜的厌恶程度已经到了吃上一口能够全身起小红疹的地步，在成为展霄之后，这三样仍旧没有变。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不药而愈，所以当唐少点了一桌非常丰盛珍贵的海鲜大荟萃的时候我没有任何阻挠。但现在我后悔了，我看着色香俱全的佳肴简直想吐到天昏地暗。唐少看出我的异样，挑着眉问我是不是没有胃口。小爷我好歹也算是人民公仆，直白的承认那多没面子。而死要面子的后果，就是在我强忍着吃下一块生鱼片后，几乎咳得快瘫软在桌子底下。
　　“你有没有搞错啊，”唐少拉着我走出饭店，一边轻拍我的背，“过敏就说啊，跟我还见外什么！”我好不容易止住绵绵不断的喷嚏和咳嗽，几乎不能正眼看他，只是任由他拉住我的手满世界寻找拉面摊。我忍着头痛，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挤进不远的拉面店。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见这架势战战兢兢的过来问需要点什么，唐少的日文说得极溜，点了几个招牌菜就转过来看着我笑。“我连海鲜汤底都没要哦，”他看着我，像是在讨好，我甚至希望他对我坏一点，这样我每次拒绝他的好意就不会于心不忍。过不了一会儿，热腾腾的面上来，可能真的是饿得够呛，唐少大口吃起来，想他呼风唤雨的唐门大少爷，居然窝在这里陪我吃拉面，我环顾着周围同样吃得兴高采烈的随护，心想他们要是都如现在这般可爱不做敌人倒也没什么。毕竟是个大男人，唐少就算吃法再斯文不消一刻钟也结束战斗，他招呼着老板想再要一碗，这清瘦的体制，倒是这么能吃的主儿。想着，把自己的面碗往前一推，“吃吧。”
　　他似乎有些惊讶，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做是不是有失体统，他那么个大少爷，怎么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刚想把碗端回来，他却伸手一把护住。
　　“我吃我吃！送人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一碗面，他吃得特别认真，就好像全天下最好的厨师做出来的，吃得他喜笑颜开。
　　我什么都没说，事实上我仍旧有点头脑不清，我支着头看着唐少，直到他有点脸红。“做什么这么看着我？”若杜可听见男人这娇羞的语气，势必下巴都会脱臼。想到这我灿然一笑，“少儿，吃饱了吗？”他更是脸红得无以复加。他很可爱，真的很可爱，我却突然恍然大悟，我都做了什么！我这么和颜悦色会导致什么结果自己心知肚明。立时敛了笑意，唐少却没发现，挠着头闷闷的说，“待会儿，能跟我去个地方吗？我有些东西，想请你看。”
　　“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太久的！”他突然拉住我的手，不容置疑，我好奇着他准备做些什么，是不是同生意有关，无奈答应下来，准备随机应变。

　　出了门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唐少想拉我的手，我往后一闪，他直直扑了个空。
　　他看着我，突然亲了我的脸一下，周围有路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我头顶冒烟追着他跑出去很远，他倒开心的就像是捡了几百万任我揪住他的头发一顿乱抓。“你觉不觉得，”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这样就像在谈恋爱一样啊。”
　　我马上停手，插回口袋里骂了句，“神经病！”
　　他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被我的任何话语伤害到，他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坡，高高兴兴的喊，“喏，东西就在那儿。”
　　我一愣，他拽住我的胳膊快步的跑上去。

　　那颗樱树，矗立在一双石像前，不远处是一座不大的院落，大门看上去已经锈迹斑斑。
　　唐少给我讲着这棵树的故事，关于一对恋人如何相爱，女子如何死于战乱，男人又是怎样殉情而亡。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家人将他们葬在樱花树下，刹那开花，飘香十里。
　　所以这棵树，据说恋人一起来看，就会厮守终老。
　　就算不能一起来，把爱人的名字刻在木板上挂上树梢，恋情也一样长长久久。
　　我终于明白唐少的意思，他带我来看这东西，是想同我厮守一生。他相信这个古老得分不清年代的传说，他笑着，眼底倒映着天上的全部星河。
　　我却必须在刹那间让它们陨落。
　　“骗人的！”
　　“嗯？！”
　　“我说这是骗人的！你的这个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这张冷颜，让他原本沸腾的心，瞬间死寂下去。“笑堂，怎么不可能，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所以说你做梦。你还不明白么，你的路和我的路不一样，我是警察，你是什么！你是黑呀！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抓住你，你还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周围有几对恋人被我们吓到纷纷跑下山去，唐少揉揉额头，他说这不是关键，只要我愿意，他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包括他的性命。
　　他说得情深意切，我看着他，心里特别难受。我不想再去伤害一个其实很爱我的人，但我必须让他明白，爱情这种东西，是不会存在于我和他之间的。
　　“唐少，你人很好，会有很多人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爱你，但其中一定不包括我。”
　　“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路过了我，你还可以遇到更美好的未来。”
　　“不会！”他抓住我，狠狠的抓住，他说我只有你啊，只有你一个，从来都是。
　　风轻轻擦过，树梢上的木牌叮咚作响，它们相互撞击在一起，有的挂得不稳就会落到地上。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
　　“你爱我？可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的模样，我这副样子，就是你爱的下场！”
　　“林笑堂死了，我犯不着为你，再搭上展霄的命。”
　　我怎么能这么说，我看着他迅速灰败的脸色突然很想跟他说声对不起，我倒退着，看着他蹲下身，静静的看着，转身走下山坡。
　　对不起唐少，对不起！我咬着牙，心里的愧疚无法压抑。我看着嘻嘻哈哈的人群，觉得快乐其实特别困难。他们在他们的世界里，把我抛出在外。那个关于爱的传说，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清楚，是因为我也做过像他这般的傻事。我在出差，那时候我还是林笑堂，我也是要开什么无聊的会议，我站在樱树下，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我在木板上那么虔诚的刻下景御寒的名字，那是几年前？我把它挂上树梢，而我的爱，最终离我而去。
　　或许传说是存在，过错的是我，神没有眷顾我，从来没有。
　　唐少，对不起，我知道你是那样的相信，我也相信过，我甚至明白你祈祷的声音，可是对不起，我不能爱你，永远不能。
　　这颗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住不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