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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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行吧，乡里乡亲的，今日我便收下了。待来年开春，你家儿媳妇生了，我可得带份大礼！”
说到这，岳婆子还多问了一嘴，“是来年四月生吧？”
那妇人一听这话，笑得开心，“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我家那傻儿子，见天儿掰着手指头过日子，这会连名字都想好了，叫桃儿！”
“额……”岳婆子也是一怔，随即笑开了，“大郎沉不住气也是应该的，谁不知道你家大郎是咱们镇子上的老好人啊！”
那妇人听着岳婆子的话更是开心，两人又是一番说说笑笑，房中昏睡许久的人，却被这声音吵得睁开了眼。
她看着眼前的屋顶，红砖青瓦，甚是陌生。
“这里是……哪里？”
回想一下自己如何来的此处，头又忍不住一阵疼痛，便不再思量。
岳婆子此时刚巧跟妇人客气说进屋喝杯茶的话，妇人称儿媳妇一人在家不放心，匆匆走了。
岳婆子提着手里的东西进得屋来，神识敏锐的觉察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东西还在半空，人却一个闪身来到床榻前。
确认榻上的人是醒着的，岳婆子饶是这把年纪，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匆忙行礼，言辞激动，“霜月见过仙尊！仙尊总算醒了！”
榻上的人偏头看了眼她，面上仍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清冷淡漠。
岳婆子……哦，不，霜月却是不在意这些，抬手擦了擦模糊视线的热泪，继续说道。
“师尊此次历劫归来，可曾感觉有哪里不适？或是……修为是否精进许多？”
清漪这才渐渐回神，她尚有些迷茫的动了动，手臂抬起，手腕来回转动了下。
“嗯，是有提升。”
霜月忙又将头低的更深了些，“霜月恭喜仙尊成功历劫！”
“洛璃呢？”
清漪对自己的修为精进实在无心，她更想知道，当日那番情景下，连她都活下来了，那洛璃应该也……
思及此，清漪还在放下手时，捎带划过自己的肚腹，并没有那日的剑伤。
是痊愈了？还是……
清漪等着霜月回话，却见霜月方才的激动渐退，此时面上是一副难以言说的……纠结。
清漪连忙追问，“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回仙尊，当日逆生台上，洛璃仙子与清微那老贼对拼，双双陨落。”
“……”
清漪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狠狠愣了一下。
随即坐起身，又是愣了一阵后，这才看向霜月，再一次确认。
“洛璃她……”
话到嘴边，她却又问不出口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情劫过去，她甚至觉得自己此时应有的悲怆都少了些许。
她只是蹙起眉来，反复回忆那日发生的一切。
可她毕竟刚刚醒来，身体尚且有些不太适应如此大量的思考，头痛欲裂，无法继续。
霜月此时看不准清漪的情绪，不敢开口妄言，在一旁候着。
直到清漪再次开口询问，“你是何时回的青梧山，何时发现的我？青梧山上，可还有其他人存活？”
霜月忙躬身回话，“回仙尊，现下离我下山已有半年之久。我在镇子上的猎户口中听说了些事迹，思虑再三忧心两位这才小心返回了山门。”
霜月，毕竟是霜月。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关键作用是无人能代替的，她的一片赤诚也是无人可比的！
霜月见清漪没拆穿她这话音，便放下心来继续说。
“因着担忧，我直接设法悄无声息入到内门，可逆生台已是一片狼藉，其他寻常弟子和几位长老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陈列，座座山峰上都已再无人烟，屋舍中也被清扫一空。想来，那日之后死伤无数，侥幸活命的，已经稍作收拾后下山去了。仙尊虽然伤重，却周身仙气不散。我便猜想，定是还有转机，便将仙尊一并带下了山。”
清漪听得皱眉，“那你怎的确定，洛璃她……出事了？”
两世所累皆因自己，她不想用死亡或陨落来形容洛璃。犹豫再三，还是换了说辞。
“我在外门主事时，也打理一些和世俗相关的事务，对俗世并不陌生。到了凤来镇后，便改名换姓，行医问卜，也算落了脚。半年来也算小有名气，那日老三媳妇的儿媳突然肚子绞痛，病理上确实诊不出什么，我便以法力查探一番。这么一探，倒是叫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霜月越说，精神头竟然越是亢奋，跟镇子闹市上的说书先生，也有的一拼。
不过听故事的毕竟是万人敬仰的清漪仙尊，霜月也不敢多卖关子，见清漪的眼神看向她，便心知肚明的揭晓答案。
“我探得她家儿媳的肚子里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怪就怪在胎象分明极稳，孕妇却痛呼不止，惨叫连连。遂猜想，这胎只怕有异。待法力探入时，我竟受到一股力道，将探查的法力阻挡隔绝。如此一来，我便生了几分好奇，与那胎灵交锋数次，竟越发有种熟悉之感。”
清漪听得不耐，原本淡漠的面色此刻也显出几分愠怒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霜月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圈子绕的有点大了，赶紧一边告罪，一边思量着如何把自己的劳苦功高再点缀一番。
“仙尊莫怪，实在是当日情形过于复杂，我这才多嘴了几句。实则……实则那胎灵竟是转世投胎的洛璃仙子！”
罢了罢了，眼见着清漪的脸色越发阴沉，霜月赶紧收起所有小心思，如实交代。
清漪听得拧紧了眉心，比方才知晓洛璃陨落一事竟还要严肃几分。
霜月不知是否因着自己将仙尊的耐心磨没了才有了如此神情，也只好闭口不言，默默候在旁边。
整个房间都安静得落针可闻时，清漪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即问霜月，“那后来如何？我方才听你与人交谈，似乎也提到过……这个孩子。”
“回仙尊，我自从探得仙子转世后，便倾尽当下所有安抚了那躁动的胎灵，如今天寒地冻，那孕妇也显了肚子，已经怀胎快六个月了，来年四月便要生产。”
见清漪终于肯面对现实，霜月面上带着几分讨好和精明，开始给清漪出主意。
“依我看，仙尊不若这般行事……”
麟德十五年，百姓安居乐业，家家富足。
凤来镇一猎户家的孙女年方五岁，小名唤作桃儿。她爹扛了半扇山猪，给她换得镇上唯一一所学院的入学资格。
今日，是小桃儿同学第一天入学的大日子。
好不容易央着娘亲给她换上新做的衣裙，跨上小布包，小桃儿兴高采烈的上学去了。
因着是小地方，学院也是简陋无比，好在女子只要有心也可入学，小桃儿在学院里左右打量，颇为新奇。
小桃儿自小聪慧，爹娘虽然都是普通的农户，却不想女儿也如他们一般吃苦，哪怕今年过个寒冬，也心甘情愿的送小桃儿入了学。
“诶，你听说了没，这学院里，有位天仙似的女先生！”
有个胖乎乎的混小子在学堂后头跟自己的小伙伴嘀咕，小桃儿扭头看见这小子一脸的贼兮兮，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可随即又听那小伙伴摆了摆手说道，“就你小子不长脑子，连消息都这么不灵通！我劝你啊，别傻乐了，凤来镇谁不知道，那女先生冷面阎王一般，骇人得很。我哥哥去岁入学时，想借着请教学问与她多言语两句，便被她打了好几下手板！”
小桃儿听着嘿嘿笑出声来，被说话的俩小子瞪了一眼。小桃儿确是不怕，来到两人面前，狠狠呸了一口！
“我娘与我说，读书人都是正经人家，要明理！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话刚说完，学堂里静了下来，原来是那位传闻中天仙一般的女先生到了。
小桃儿见眼前的俩小子眼睛都看直了，意识到不对，也循着目光看了过去。
门口处，一袭紫衣的女先生款步走进，那脚步声像是擂鼓一般，一下又一下，声声敲在小桃儿的心尖上，耳膜边，震得她小脸通红。
小桃儿心里热乎乎的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随即又替自己的失态狡辩。
男女授受不亲，那女女……是否便可以……
那年金秋，凤来镇的学堂里，有个五岁的小桃儿春心萌动，有个出挑的女先生羞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