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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摸骨与吉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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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摸骨与吉凶
黄昏。
这里是这个边远小城最热闹的城镇,这里是这个城镇中最热闹的市集。
人们工作了一天,都很辛苦了,所以三三两两的都到这个市集去消遣。
这里虽然是个偏远的城镇,但是但凡大城镇市集中应有的货物却一样不少,有卖食物的,有卖器具的,有卖衣饰的,也有杂耍套圈儿等有趣的玩意,甚至还有一个衣着猥亵的瞽目老人,翻着两只“孤月浪中翻”的白眼睛,在给人摸骨算命。
就在这热闹的傍晚,夕阳下走来了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去不过二十三四岁,正当精力旺盛的年纪,眉目也还清秀,又总是面带温和谦谨的笑容,看上去亲切得不得了,可是却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情,仿佛天大的事也别想惊动他似的。
他个子略显高瘦,但又并非很高很瘦,样子虽然秀气又亲切,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个人给人的唯一的感觉,就是他那周身的懒散的气质,满不在乎的神情。
他身后还背着一把刀。如果那也算刀的话。
因为那把刀又旧又破,已锈得不成样子,可他偏偏像个宝贝似的束在身上,走到哪里都带着它。
这个人当然就是吟雪刀叶飏。
叶飏已走向那摸骨的老人。
老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只听叶飏笑得有点懒洋洋的道:“老人家你好。”
算命老人不禁愣住了,至今还从未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那年轻人已坐了下来,笑嘻嘻地道:“老人家你摸骨么?”说着将手递了过去。
瞽目老人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摸了起来,一面问道:“小哥儿要问什么啊?”
叶飏懒懒散散地道:“随便什么都好。”一面打了个哈欠。
老人摸着叶飏手上的骨络道:“小哥儿是行路么?路上可要小心些。”
叶飏嬉笑着道:“有什么要小心的啊?”
老人神神秘秘地将脸凑了过来:“今夜大凶。”
“哦?”叶飏饶有兴味地笑道,“灵验么?”
“当然。”老人脸上现出一种庄重的神情。
“哈哈哈哈!”叶飏大笑着抛下一块碎银子,然后附在老人耳边低声笑道,“铁嘴刘还是这么有自信啊!又犯了什么案了,你刘铁嘴刘半仙竟然跑到这偏远之地摸起骨来了?你就没摸出我是谁?”
原来这刘铁嘴乃是江湖上一名大盗,以摸骨算命为掩饰,做过不少大案,为官府早已记录在案,但是他狡诈得很,江湖上的朋友又多,一直抓他不着,叶飏在江湖上亦正亦邪,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交。
铁嘴刘的脸色顿时难看之至,低声道:“是哪位道上的朋友?刘铁嘴现在是小本经营,没什么可以孝敬的,就看在同道上赏我这一口饭吃可好?”
叶飏低声笑道:“你果真是犯事了,就吓成这样?我是叶飏。”
铁嘴刘“哦”了一声,脸色大大缓和,笑道:“原来是你这懒散鬼,吓我好一跳。”
叶飏大笑道:“就是要看你这老儿故弄什么玄虚,果然!哈哈哈哈!”
铁嘴刘撇撇嘴道:“什么故弄玄虚!你还是小心些好。”
叶飏笑道:“如此多谢。”躬一躬身,算是行了个礼,扬长而去。
铁嘴刘对着他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的是大凶啊。不知前方会遇见什么事。”
叶飏走了一阵,前面的路途越来越荒凉,天色也越来越黑了,只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也不在意,只是信步行去,正在这时,前方远远之处,隐约像是一座房屋,叶飏慢慢走了过去,却是一家客栈。
天已黑透了,这家客栈却是一片漆黑,连门前的灯笼都未点,毫无人气,倒像是一处久弃的荒宅。叶飏走过去大声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声回应,声音低沉,不似人声,倒像是野兽喉咙里的呻吟。然后就是叮叮当当的响了足有一盏茶时分,才有一个伙计下来将门开了一道小缝隙,门后是两只通红的眼睛,像两盏暗红的死气风灯,死盯着叶飏腰间的刀,半晌才道:“进来吧。”将门略略推开一点,叶飏走了进去,屋子里黑洞洞的,隐隐看见那伙计的帽子歪戴着,衣衫也不大整齐,好象是刚从床上起来的,可是双目炯炯,又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叶飏刚走了进去,那伙计就慌忙将本就半掩的门关好,也不点灯,就在黑暗中领着叶飏走进楼上的一间空房里。
房间里面同样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伙计不声不响地从外面带上了门,叶飏虽觉古怪,但也不介意,仍是大大咧咧地,摸到床前,也不脱衣裳,仰天躺着,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睡到半夜,叶飏被一阵巨响惊醒,整个房子都处在一片剧烈的晃动中,好象随时都可能散架了似的,叶飏揉揉眼睛,仍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向窗外看去,远处雷声轰轰,“是雷雨啊。”叶飏伸了个懒腰,刚才怎么像是地震?
刹那间房子停止了震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客栈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得可怕,只有外面不断的雷声雨声,时不时打过一道闪电,划过黑沉沉的夜空。
叶飏又舒舒服服地躺下来,渐渐地将要转入梦乡。
忽然一切都静止了,连雷声都凭空消失了,叶飏耳力极好,只听见暗处有一些细小的响动,正向床边摸来。叶飏懒的理会,可是那声音渐渐响起在身侧,只得一翻身坐起,劈手将声源抓住,却是一个人胸前的衣襟,叶飏微笑,以为是哪个小贼,正想放手叫他快滚,那人忽颤声道:“鬼!鬼!”
叶飏不由一皱眉:“什么?”这正是刚才那个古怪伙计的声音。
那人喘息着叫:“鬼!有鬼!”声音已转至凄厉,同时全身都战栗起来。
叶飏笑道:“胡说!世上哪有鬼!”
雷声阵阵,又传了过来。
一道红色的闪电,蓦地划过天际,照亮了室中的人和物,也照亮了那伙计的脸,叶飏正笑着驳斥他,一眼看清,忽然“啊!”的一声,手立时松了,那人便跌落在地。
只见那个伙计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惨青色,映着闪电的红光一照,更显得无比凄厉恐怖。伙计的两只眼珠都从眶子里突了出来,血淋淋地挂在脸上,舌头拖出口外,垂下来,带着血丝,唇色已变得鲜红鲜红,像是刚吸了什么人的血似的,一股血水从伙计的嘴角淌了下来,还在不断地向下流着。
那伙计一下子跌在地下,又迅速爬了起来,一抬头,正与叶飏面对面,倒把叶飏唬了一跳。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那伙计两颗已垂出眼眶子的眼珠忽骨碌骨碌转了起来,口中淌着血拍手笑着尖叫道:“鬼!鬼!”声音尖锐诡异,合身向叶飏扑来。
叶飏一闪身欲躲,那伙计已用一种极为诡异的身法直接糅进他怀里,双手一用力,便将叶飏翻在床头压在身下,两只沾满鲜血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口角处血不断流着,直淌到叶飏脸上来。叶飏空有一身武艺,用力挣扎,只是动弹不得,渐渐觉得喘不上气来。
忽然那伙计的手不再用力,叶飏强压住惊惧抬眼看去,只见那伙计半张着充满鲜血的口,两眼呆呆地瞪着,竟已死去多时。
叶飏一把推开尸体,翻身坐了起来,犹觉心跳不止。定了定神,伸手探了探那伙计的鼻息,早已是没气的了。难道刚才掐自己的是死人不成?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
叶飏整好衣裳,摸去脸上的血迹,饶是他再懒散,此刻也睡不下去。他正想到楼下去探探这家诡异的客栈,忽听“当当”的打更声,透过震耳的雷鸣,直从楼下响了起来。
这么荒凉的地方,哪里来的打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