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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吉□□-莫奈的艺术花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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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莫奈的《睡莲》
第一次看到莫奈的画作是一幅不很大的圆形的《睡莲》,在清华大学艺术馆。
在国内看到欧洲艺术家的真迹并不容易,需要机缘,也需要巧合,有对的时间也要有对的地点。因此,那幅圆形的《睡莲》画作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记忆。
再次遇见莫奈,就是在伦敦的国家美术馆中了。
伦敦国家美术馆收藏有莫奈的很多幅画作,有莫奈早年的印象派画作巴黎圣拉扎尔火车站、雪景、海滨以及塞纳河等,此外还有两幅睡莲和一幅日本桥。
两幅睡莲,一幅尺寸很大,画面主体为黄色调,与我后来见到的睡莲很不同。另一幅不大,是傍晚日落时分的睡莲池,池水中是夕阳金色的光亮,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很像橘园中那幅落日的局部。
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了莫奈的日本桥,是最具代表性的一幅日本桥,很漂亮。
再然后的然后,我到过巴黎,在玛莫丹、奥赛和橘园,我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睡莲。
莫奈的画作很多,最打动我的就是《睡莲》系列了。我喜欢画作传达出的氛围,幽静、安宁、不染尘间纷杂。
还记得在橘园中流连很久很久,心中似有一种牵绊,不愿轻易离开。可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其实并不完全懂得莫奈的睡莲。
离开巴黎后,我去了英国。在英国徘徊了月余之后,返回北京前,我再次去了巴黎。而重返巴黎,只是想去那两个我一只惦念着的地方——吉□□和阿尔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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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中认识吉□□——《莫奈的艺术花园》
每一次的旅行,出发前我都会做很多功课。这一次从巴黎赴吉□□,我随身带着那一段时间一直陪伴着我的一本书:美国黛布拉·N·曼考夫所著的《莫奈的艺术花园》Monet's Garden in Art。
莫奈作为一名艺术家,最被称道的,当是在他的带领下印象派的创立,还有那幅印象派的开山之作《印象:日出》(Impression: Sunrise)。
莫奈出生在巴黎,他青少年时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安谷韦尔度过的。莫奈18岁(1858年)时认识了海景画家欧仁·布丹,他鼓励莫奈以一种自然的方式在室外作画,培养对绘画对象在自然光线下外观的敏感。这是莫奈对自然光线发生兴趣的开端。
四年后(1862年)莫奈来到巴黎,那时他和朋友们开始痴迷于当代城市题材的创作。他们在巴黎市郊画铁路、栈桥还有竖着高高烟囱的工厂,真实地记录下现代化的扩张,还有不断蚕食乡村土地的工业发展。在公园里,在可以跳望城市条条街道的阳台上,他们支起画架,捕捉城市生活的精随。用绘画来把握当下,这一共同的想法把这些风格各异的年轻人集中起来,十年之后,他们就是第一批印象派画家。小说家埃米尔·左拉当时正在写艺术评论,他赞扬莫奈和他的朋友们勇于打破传统,不再为古典美的理想标准所束缚,而是把亲眼所见的景物精确地描绘下来。左拉敬佩莫奈“特别钟情于经人类之手打扮过的、有现代风格的自然”,说莫奈是一位拥有“精确而坦诚的眼睛”的画家,探索“从生活环境来看待事物的视角”。
1870年爆发的普法战争对莫奈的影响很大,战争结束后莫奈返回巴黎,看到的是伤痕累累的城市,街道和公园满目疮痍。1871年12月,莫奈带着家人到了阿让特伊。安顿下来后已到了1872年的春天,鲜花盛开的花园,绚烂芬芳的果园,近在咫尺的美景成为了莫奈创作的灵感源泉。
阿让特伊是莫奈生活中的第一个花园,在那里度过的岁月也许是莫奈一生中最具浪漫色彩的一段时光。莫奈的花园是从阿让特伊开始的,把莫奈在阿让特伊的画作放在一起,会发现里面有花园,有风景,还有人物——莫奈的妻子卡蜜儿和他们的儿子。下面的画作,分别是《艺术家在阿让特伊的家》(The Artust’s House at Argenteuil, 1873,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午餐》(The Luncheon, 1873, 巴黎奥赛博物馆);《艺术家在阿让特伊的花园》(The Artust’s Garden in Argenteuil, 1873, 华盛顿特区国家艺术馆)。画面温馨、浪漫、美好。
然而,世事并不总是如意。19世纪70年代,快速发展的工业和便捷的交通很快让阿让特伊从风景如画的小村庄变成了现代化的城市郊区。加上卡蜜儿生病,莫奈一家返回了巴黎。
离开阿让特伊,莫奈曾在维特伊短暂居住。随后莫奈还在其他几个地方待过,但最后,他选择了吉□□。
莫奈曾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如果我在某地永久定居的话,至少我能画画,并假装很有信心……”
莫奈去往西北方向,从巴黎到他的故乡安谷韦尔。他乘坐火车到韦尔农,穿过塞纳河的支流艾普特河沿岸的平静乡村,这里有一种无视岁月流逝的特性,几乎未受到工业发展的影响,沼泽、草地,沿途所见的村庄都处在田园诗般的美景之中。在这些村庄中,莫奈选择了吉□□,这是一个不足三百居民的小村落。吉□□看上去像一个乡村天堂,狹窄的道路,裸露木架搭建的房子,几个世纪以来都保存完好,从未改变。
事实上,从莫奈在阿让特伊的画作中就可以看出画家的心境。画作中的背景花园是受保护的小天地,仿佛是一方幽静宜人的乐土,隔离外界的纷纷扰扰。
莫奈在寻找与世隔绝的宁静之感。
与早年追逐记录城市的现代化步伐不同,这时的莫奈更想静下来,潜心揣摩光影的变幻。
来到吉□□的前几年,莫奈只经营花园,却没有画花园,他需要理解这里花园和水景花园作为创作题材的潜力。
他开始就一个题材创作系列画作,完成了30多幅宏伟的鲁昂大教堂画作,他捕捉从清晨到黄昏光影效果的变化,通过细致的观察将其转化为他对艺术的表达。1894年塞尚访问吉□□,惊叹于“鲁昂大教堂”系列画作,称莫奈拥有“独一无二的眼睛和手,能够追逐落日余晖,并在画布上表现出最细微的变化”。1895年,莫奈在一次画展中展出了20幅大教堂系列画作,那些画作挂在一起,当人们用大视角、环顾的方式去欣赏时,有一种整体的感受,“眼前持久的景象,仿佛不是二十幅画,而是一百幅,一千幅,一万幅,永恒的大教堂,在太阳无边无际的循环中,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当时有人建议法国总统能买下这些作品,那将是后世人的幸运,只可惜没能实现,如今这些画作散落在世界各地,常常是在一个博物馆只能看到一幅,再也无法感受到画作中蕴藏的“太阳无边无际的循环中,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了。
1899年开始,莫奈的画布上出现了荷塘,那个阶段,画作基本上都是“日本桥”,这是莫奈笔下最初的水景花园。
晚年的莫奈回忆说:“我画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了我的睡莲。”莫奈坐在池塘边望着池水,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静思引导着他的艺术目光走向深入,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理解一道风景”。时间久了,莫奈对对睡莲池越来越熟悉,正是这种熟悉让他有了顿悟与理解。莫奈用画笔捕捉到了言语无法表达的瞬间:“突然间,我理解了池塘的魅力,于是我拿起了调色板。”
莫奈说:“我一直热爱天与水、叶与花,在我的小池塘里,它们随处可见。“
莫奈说:”我迷上了光和倒影。“
莫奈于1903年夏天创作的画,展现的仅仅是水中的倒影,每一幅画呈现出来的都是掠过微光闪烁的池面的一瞥。莫奈让画作的主题摆脱了用来将其固定住的周围的土地,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他只保留了一些细节,可以看出池塘的背景,比如其中一幅画的顶部边缘可以看到一些树叶,其他的画中则能够看到垂下的柳丝。莫奈把注意力集中在池水上。通过主题——漂浮的睡莲和它们的倒影,莫奈在探索池水让他着迷的天然特性:水的微妙运动和水反映物体及反射光线的方式。
莫奈新画的睡莲池用的是流畅平稳的笔触,暗示了水面柔和缓慢地流动,一系列精致文雅的、凉爽的色调捕捉到了光线微妙的照射。池面亮闪闪的,漫无边际,睡莲肆意漂浮,时而聚在一起,扁平状的片片浮叶,看上去像是一只只绿叶木筏,随后又跟着水流散开了。用纯色颜料轻涂的睡莲花朵,在色调更加柔和的叶子映衬下,娇艳美好。
但睡莲只是视觉体验的一部分。莫奈的视线掠过水池,把睡莲看作更开阔视野的一部分。像岸边的树木与叶子以及天空中的浮云在水中的倒影一样,莫奈也痴迷描绘浮动的睡莲,因为睡莲揭示了水的本性。
随着莫奈画作的问世,莫奈在吉□□人间仙境般的花园变得格外迷人。先是很多记者频繁地从巴黎赶到吉□□,希望能一睹传说中的池塘,以便与读者分享。其后,更吸引了很多青年画家来到吉□□,那段岁月里,吉□□到处都是花园,是画者的天堂。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走进莫奈花园,只有极少数的幸运者得到邀请。当是的评论员阿塞纳·亚历山大曾说过:“花园是有门的!……但花园之门并不总是打开的。”
而要真正理解莫奈,理解莫奈的睡莲,亚历山大的话是:“未观其园,焉知其人”。
他说:“亲眼见一下莫奈的睡莲池是很有必要的,这样才能够真正理解莫奈的画作。”
既如此,已在欧洲大陆流连了月余的时光,看过了那么多的《睡莲》,我知道,该是去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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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的莫奈花园
穷游欧洲,我选了票价最低的早班火车,到达韦尔农刚刚早晨8点,那时车站已有了零零星星和我一样早到的游客。问过才知道,第一班去往吉□□的Bus是9点。司机倒是很早就来到火车站了,招呼大家先买票,到车上等,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顺便补了一个小时的觉。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空气极清新,天空通透明亮。
Bus在9点准点启动了。从火车站前狭小的街道驶出来,出了韦尔农小镇,越过塞纳河,视野刹那间开阔起来。是4月最美好的日子,也是吉□□最美的时候,沿途的村落稀稀落落地分散在这片土地上,路边是零星的各色花朵,村落中沿着路边的围墙上正盛开着一片连着一片的绚烂的紫藤花。
放眼望过去,这片土地上只有田园和农舍,让人联想起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又想起了莫奈第一次来到吉□□时的心境:这里有一种无视岁月流逝的特性,沼泽、草地,沿途所见的村庄,一切都处在田园诗般的美景之中。
细想起来,莫奈离开这里有近一百年了,吉□□应该还是他在这里时的样子。
沿着乡间小路走过去,走进一个小小的门,穿过一个门房一样的小屋,就来到了莫奈花园。
是4月最美好的春日,我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日子里,看到了向往已久的莫奈花园。那是怎样的一个花园呢?就在一个二层小楼的前面,一片空旷的土地中,满是盛开的鲜花。
1901年评论员阿塞纳·亚历山大拜访这里时是这样描述的:“不论你的视线如何移动——脚步周围、头顶之上、与胸齐平,都有湖、花环和树篱围起来的花,这些花色彩和谐,既是即兴之作,又是精心准备的。这种和谐随着季节的轮换而自我更新。”
在今日,莫奈花园的景象得到了保存,我们有幸依旧可以享受当年莫奈眼中的美景。
我眼前的花园,这时节,园中开满郁金香、鸢尾、杜鹃、蓝铃花、牡丹,还有几株相对高大的树木——樱花和海棠。莫奈摒弃了传统的按几何图形栽种边界清晰的法国花园模式,整个花园的花草随性自由,只依靠花卉的色彩和高度布局。一片片灿烂的郁金香,一片片娇媚的鸢尾,还有摇曳着的蓝铃,几棵枝头缀满花朵的樱花和海棠树分散在这些成片的鲜花间形成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景致。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株牡丹,依旧长在莫奈当年的草棚下,也正是盛开的时候,雍容华贵的饱满花朵让我倍感亲切,只是有些可惜,莫奈的牡丹来自日本。
花园正中对着房屋,是一排棚架,被郁郁葱葱的绿色覆盖着。从莫奈的画作中我知道,那是玫瑰,再过一段时间这些棚架就会被盛开的玫瑰覆满,那该是夏日的时候了。
莫奈花园,不同的时节有不同的鲜花,不同的样子。
走进两层的房屋,里面挂满莫奈画作的复制品,可以看到起居室、画室、卧室,还有黄色调的餐厅,蓝色调的厨房。房屋的布置处处透露出家庭的温馨,挂满厨具的厨房更显出女主人的妥帖周全。
有爱丽丝的陪伴,莫奈在吉□□的生活是温暖的,被亲情环绕着的。
只是,岁月终究在一个人的生命里留下了印记,使其成长,有了领悟,也就有了不同的心境。
吉□□的花园,是莫奈最喜欢的花园,可光阴流淌,莫奈笔下的吉□□花园,只剩下了花园和风景,几乎没有再出现人物。
莫奈的水园与莫奈花园隔着一条道路。走过一个类似地下通道的过道,再出来,就已经置身在水园之中了。
抬眼看到的是一片草木,春日里草木间遍布花朵。沿着其间的小路向前,很快就走到一条小溪边。小溪转弯处是一片竹林,是这里典型的东方元素。溪水潺潺,水面上是飘落的片片花瓣,稀稀落落,随波而下,却又绵绵不断,无尽头一般。
我立在一座横跨小溪的木桥上,望着那飘零着落花的潺潺溪水出神。“流水落花春去也”,这些刚刚绽放的花朵,在枝头上的生命何其短暂。所谓“最是人间留不住,美人迟暮花辞树”,这边溪水上是源源不断飘零的花瓣,那一边,就是飘飘洒洒飞下枝头的落花吧?
不堪多想,人间最美的是春天,最伤怀的也是春天吧?
不知不觉间,就在那小桥上呆立了许久。等回过神,才想起,还没看到睡莲池呢。
越过那条小溪,穿过一片低矮的花木,豁然开阔处就是睡莲池了。这时节的睡莲池,周围有几簇怒放的杜鹃,一些绿色的草木,还有一小片专门用木架支起的紫藤。整个池塘不是很大,日本桥在池塘的一端,横跨在水面上,桥面的弧度要比莫奈画中日本桥的弧度小很多,这时候上面缠绕的紫藤正开满花朵,一串一串饱满地低垂下来,在微风中随着水波荡漾着,又将绿色的桥身和紫色的花影投射在水中,仙境一般。
花园中的游人不多但也不少,日本桥成了最受游人喜欢的留影点。我站在日本桥一侧的岸边正举着手机拍着眼前的景色,有人轻轻拍了拍我。回头看到一位女士,她微笑着用英语问我是不是可以互相拍照,我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她是一个人前来,又看出我也是一个人来的,所以有这样的提议。我欣然含笑点头,就这样我们彼此帮对方留下了各自与日本桥和紫藤的合影。
然后我向日本桥的对岸走去,边走边细看水面,才发现上面正飘着许多莲叶,在4月里莲叶远不算繁盛,睡莲是属于盛夏的。有工人撑着小船在池塘中,除去水中的杂草,又将莲叶归拢成各自的几簇,将池面让出来,水中就有了蓝天白云的影子。我想起看到过的莫奈的《睡莲》,画中的池水就是这样的。
我在池塘边的花木丛中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一览无余的莫奈的水园。
渐渐的,人声远去了,人影也模糊了,只余下静静地这片水园。我环视四周,只在稍远处看到两颗垂柳,却都没有长在池塘边。天朗气清,可那天光在水中投射下清亮的影子后,裹挟着周遭的花木都躲到了远处,眼中所见便只有池水了,是的,眼中只有铺着莲叶的荷塘,以及荷塘中清亮的云天。
好安静,只剩下偶尔的鸟鸣。
莫奈的睡莲,从一小幅几个莲叶几朵睡莲,到一整片莲叶一整片睡莲,长时间静观荷塘,莫奈渐渐萌生出要用巨幅画作让“充满神秘魅力的倒影”环绕整个房间,用一整套画作让欣赏者有沉浸在睡莲池中的体验这一想法,他要展现“给人以放松感觉的静谧池水”。
这便是今日的橘园美术馆了。是法国总理克莱蒙梭积极地促成了橘园美术馆的诞生。那时,他看到莫奈将巨幅画作放在带轮子的画架上排成环形,克莱蒙梭曾说:“门!问题就在于门…….不应该有门,不应该是从门进去,应该有一个类似电梯的东西,把人直接放到画室的中间!”
这个想法真好!只可惜,今日的橘园,那两间展室,依旧是需要从门进去的。
我坐在静谧的池水边,想着,莫奈画睡莲,从不敢轻易动笔,到小幅画作,到稍大的画作,到较大的方形画作,再到最后的巨幅画作,他不知画过多少张,有留下来今日我们可以看到的,还有许多被他认为不好毁掉的,日复一日,他眼睛观察着睡莲池,笔下画着睡莲池,周而复始,他的想法在不断改变,对绘画、对艺术、对人生,艺术家不断有领会有顿悟,就仿若一场修行。
橘园美术馆的巨幅睡莲,无论是夕阳西下时的睡莲池,还是清晨带着朝雾的池面,都给人极深的静谧之感,仿佛时光都凝固了一般。岸边垂柳的枝条直直地低垂下来,没有一丝风。这就是莫奈心中的睡莲。
我没有在池畔看到垂柳,不知是原就没有还是现在才没有,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记得那长长的柳丝,还有柳丝间漂浮的白云的影子,都带给观者长久的静谧,仿佛亘古就在这里的静谧。
身处在这水园之中,我的心走不出画作了,这是这里的魅力,也是秘密。
莫奈曾在这里流连了四十年。于我,只有短短的一天,可再回看那些曾经看过的睡莲,它们变得不同了,鲜活了,生动了,也深奥了,更富有内涵了。我想,若是有可能,我会再去一次巴黎,再看看那些让我流连忘返的《睡莲》。
这一天,我还有后面的行程,不能在睡莲池逗留太久。
望着眼前的池水,我想,若没有过莫奈,而是仅有这眼前的睡莲池,就算一模一样的景色,也不会这样令人流连忘返吧?虽然池中有睡莲,岸边有花木,可这其实就是一个平平淡淡的荷塘。
可当这些睡莲、这些花草是自己亲手设计、栽种和培养的时候,在栽种者眼中就有了不平凡的意义。
想起莫奈曾长久地坐在池塘边望向池水,望向田田的莲叶,望向静立的垂柳,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他说:“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理解一道风景”;他说:“我画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了我的睡莲。”
想起清华园中也有一方小小的荷塘,异曲同工,那荷塘因为朱自清的一篇《荷塘月色》而有了不同的内涵,因而也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慕名前去。
池水,其实就是池水。凝眸池水,我们想到了什么?又领悟了什么?
拜访过莫奈的花园,流连忘返,我真正得到的是什么?
当然不是手机里的几张照片。
在”给人以放松感觉的静谧池水“中,有着艺术与自然之间的共鸣。
艺术——是在大自然面前表达自己的方式。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把宇宙向我展示的事物看在眼里,再用画笔来作证。“
莫奈的《睡莲》,体现的,是自然与人类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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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印象派美术馆 Museum of Impressionism Giverny
我来到吉□□的日子是一个巧合。2024年,是印象派诞生150 周年。
吉□□的印象派美术馆正在举办一个名为“Impressionism and the Sea”的展览。关于这个展览的介绍是这样的:
To mark the 150th anniversary of the birth of Impressionism in 1874, the musée des impressionismes Giverny invites you to discover an exhibition devoted to 'Impressionism and the Sea'. Although the subject might seem unremarkable, in the past it has only been covered partially and chief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pleasures of the seaside, with beach scenes, sea views and portraits of holiday makers in the summer. Other themes, yet to be explored, ofter a slightly different view of the Impressionists' attraction to the ocean. Impression, Sunrise (1872, Musée Marmottan Monet, Paris) by Claude Monet, the work that lent its title to the Impressionist movement, is first and foremost a seascape that conforms to a genre already enriched by Gustave Courbet and Eugène Boudin before him. Camille Pissarro, Edouard Manet, Paul Gauguin and Johan Barthold Jongkind all depicted the coastline with sensitivity and originality. This vision of landscape has been well understood by art critics and researchers, who often concentrated on effects of sunlight, as well as on unusual viewpoints, photographic framing and the lifestyle of summer holiday makers during the Impressionist period. Nevertheless, there are issues relating to maritime life at the time of these artists that have not been considered: port life and maritime transport, the importance of the Normandy coast, together with that of Brittany, in the development of Impressionism, as well as storms and the yearning for exotic places. This exhibition goes beyond the generic, agreeable image of the Impressionists in Deauville and Cabourg, exploring the subject, as it unfolds from one room to the next, from new thematic and chronological perspectives.
这里,有莫奈的启蒙老师欧仁·布丹(Eugène Boudin)的画作。他一直是在海边画画的,他笔下的海,就是他眼中的风景,有天空、云朵、水面、船只,还有遥远的地平线,当然,还有太阳,初日或是夕阳,所以有光,有瞬息变幻的光。
布丹发现了莫奈的天赋,所以有了后来的《印象·日出》。
在这次画展中莫奈的代表作是《退潮》。
这幅非凡的画作描绘了一个悬崖海岸在退潮时的场景。莫奈将天空的蓝色、海水的绿色与沐浴在阳光下的山丘的金色之间进行了对比,以充满活力的笔触让观众从画作中感知到那一刻的美景。
海景,是将印象派带到这个世界里来的最初的风景。这个画展,有其特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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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谒莫奈
天公总是最善解人意的。
之前一直晴朗的天空,到这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悱恻缠绵。
沿着乡村间的一条小路走过去,不远处就是这村落的小教堂,一点儿都不宏伟高大,平平淡淡地隐没在村落的房屋间,但,这里有莫奈。
绵绵细雨中,在开满鲜花的墓碑前伫立良久。其实,说不清是在一幅震撼人心的画作前,还是这一刻在这个伴着雨丝的墓碑前,距那个伟大的灵魂更近一些。
不远千里的吉□□之行,总会让我收获些什么。
我想到了读《诗经》时常被提起的一句话“诗无达诂”。
其实,在一幅画作前,每个人也可以有自己的领悟,或寂寞、或宁静、或哀伤、或快乐、或欣喜……
一幅非凡的画作,就如一首流传千年的诗作,寓意深远,而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