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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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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制药总部。
地下生物实验室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爆炸带来的冲击波摧毁了里面的一切。
盛载实验体的玻璃容器碎裂,里面的液体流了一地,实验室里充斥着化学试剂燃烧后的刺鼻味道,和人体焦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根本没给人反应的余地。
肖时血肉模糊,半张脸浸泡在沸腾的液体里,高温烫熟了地面,身下的液体像是沸水冒起了泡泡,他身体被压在坍塌的承重墙下,连动动手指挣扎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曾经幻想过无数种死法,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也算符合他的人生。
肖时内心平静,右眼仅存的视力盯着眼前沸腾的液体,里面一根根细若毛发的红色组织掺杂其中,缓慢蠕动着。
他奄奄一息,仅凭意志强撑着一口气,终归徒劳无益。
沸腾的液体熏蒸的他右眼萎缩失明,意识渐渐抽离,原本浸泡在液体里的红色组织不知何时爬上他的面颊,沿着鼻梁钻入眼眶,他则如同实验室里的死物,终归没了声息。
一场由爆炸引发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才彻底熄灭,长生制药十层楼高的建筑只剩下了钢筋混凝土支撑的漆黑框架。
是夜。围观的人群和救援的消防车早已撤离,夜风穿过焦黑的建筑,扬起淡淡灰烬。
空旷的大楼底部,一具烧焦的躯体自坍塌的废墟中爬出,而后缓慢的撑起身体,佝偻着身躯吃力的向前挪动,每走两步碳化的身体组织便会掉在地上,他却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向前挪动,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七年后。新城市。
入夜后的新城市霓虹交错,车辆密集人流穿梭,十点过后天边黑云渐渐积压,没过多久,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很快湿润了地面。
附属医院住院部。
苏锐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茶色短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走动间步子像被精心测量过,沉稳有力。
他刚出差回来,接到通知张戈病重,匆忙之间家也没回就直接驱车赶来医院。
阿墨跟在苏锐身后,放眼看去医院两侧刷白的墙壁,长长的过道弥漫着消毒水味,值班护士神情麻木,期间有坐着轮椅跟推着点滴架的病人从身侧走过。
苏锐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电梯,晚间乘坐电梯的人不多,在金属门即将合上时门缝里突然伸进来一只手。
那手异常苍白,手指森白筋骨分明,只见那削薄的腕上缠了根红绳,红绳在腕上绕了几圈,与肌肤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金属门再次打开。
站在电梯外的男人手里拄着把红伞,身高体长,裸露在黑色衬衣外的肌肤包裹着层层绷带,严丝合缝缠绕至颈部,露出的面容异常苍白,近乎病态。
那是张毫无生气的脸,眉目沉黑,双颊消瘦,眼窝深陷,仿佛病入膏肓,就连唇色都如同石膏般、浅淡成薄薄一线。
夜半惊人!
在入夜后冰冷的医院内简直叫人脊背生寒。
男人站在电梯外,无视里面投来的视线,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苏锐离他最近,迎面走近时能看到他下眼睑浓重青黑,脸上死气笼罩,其气场奇特,让人想忽视都难。
阿墨伸手探入外套口袋,跟他们乘坐电梯的小护士看到男人进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也多亏人多壮胆,不然大晚上的,又是医院,冷不防的撞见还真是心生毛栗。
男人进了电梯站在苏锐左侧,从小护士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半张苍白的脸,于是忍不住偷瞄了几眼,然而不等细看,一只漆黑的眼珠转动过来,俩人视线相交,男人甚至没刻意回头,死气沉沉的目光盯的小护士呼吸一窒,猛的垂下头绞紧手指,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鞋面。
四下无话,电梯升到十一楼,金属门刚开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怒吼,声音之大,穿透力之强,让站在电梯内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男人原本萎靡而立的身体微震,敲点着伞柄的食指翘起,手指凝固在空中,缓缓抬起了头。
苏锐微微侧目,俩人身高相当,男人自然有所察觉,不过此刻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电梯外,原本半垂的眼掀开,眼珠直直的盯着电梯外。
刚刚那一嗓子在走廊听得清清楚楚,医院十一楼病房空荡,长廊里除了医护人员外还守着十几个保镖,一水的肃黑,身姿健壮。
苏锐和阿墨从电梯里出来,那个跟他们一起上楼的小护士也疾步走了出来,独留男人苍白着张脸,拄着伞站在电梯内。
不怪小护士害怕,他就站在那里,明明修长的身形,肩膀却耸拉着,脊背躬着,灯光打在他头顶,把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衬的毫无生气,脸上除了黑白再也没有半点颜色,就在即将合上的电梯里直勾勾的看过来,饶是胆子再大,心中也是一阵发寒。
男人叫人印象深刻,以至于见到张戈后苏锐都没感觉多么惊讶。
张戈床边围了几位白大褂,张睿生为救张戈花重金请来了权威专家,几个人围在一起眉头紧锁低声讨论。
她是突发的疾病,几天不到就面若死灰形容枯槁,现在命悬一线,张睿生广招名医,只要能治好他的宝贝女儿,必将重金厚谢。
仅仅几天新城就被翻了个底朝天,恨不得兽医都跟进来掺一脚,苏锐出差回来听到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张睿生见到苏锐有些激动,俩人一阵寒暄,随后看向病床上的张戈。
原本如花般的年纪突然行将就木,要不是亲眼所见,苏锐甚至认不出面前躺着的就是张戈。
“我张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刚从国外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叫我以后下去怎么见阿华……”
张睿生满脸悲戚,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红了眼眶,苏锐忙温言安慰,又见屋里的人个个表情严肃,显然这病不是一般的棘手,当即就建议转院。
“这病不能再耽搁了。”他想不通以张睿生这么爱女的性格,怎么不早点把张戈转到更大更好的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人,正好这几天国外有专家过来授课,人我留下了,让他们再瞧瞧,也总好过在这里干熬。”
苏锐态度强硬,张睿生却犹豫不决,他这副反常的态度跟以往的干脆果断截然不同。
这样反倒让苏锐心中生疑,张睿生现在的态度是宁可在市内广招医生也不肯给张戈转院,并且他在来的路上听阿墨说不少慕名前来的人,哪怕不是正规医生他都好生接待,跟他以往的做法大相径庭。
苏锐看着张睿生,张睿生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双手抱头,脸上的忧虑憔悴清晰可见,可他越是这样反常回避就越让人生疑。
“您是怎么想的,”苏锐站在床边,目光紧紧的盯着他,“难道就准备小戈在这里一直耗着,耗到什么时候?”
他这样咄咄逼人,张睿生却依旧沉默不语,一时间俩人僵持不下,病房里静的有些可怕。
张戈高烧反复,身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抽搐,并且一直昏睡不醒。
苏锐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只是张睿生迟迟不肯发声,他就算再心疼也是枉然。
张戈的病来的诡异,张睿生又讳莫如深,只是脸色在时间的推移下一点点灰败,就好像知道张戈无药可救慢慢等死一样。
苏锐却半点都坐不住,他行事向来果断,眼见着劝不动张睿生,就去外面打电话,商量能不能把专家请到这里帮忙诊断,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过。
他这边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想托关系找几个权威专家过来,结果这头话还没说完,阿墨就叫住了他。
病房内,张戈身体突然出现抽搐,口吐白沫,等苏锐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四个医生摁着她,企图让她安静下来,好注射镇定剂。
可张戈不动还好,在床上抽搐的幅度愈发剧烈,竟突然睁开双目,一个鲤鱼打挺以怪异的姿势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动可让众人吃惊不小,只见她整张脸形容枯槁,眼窝深陷,一头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前,原本细腻的肌肤像是被抽干了水分,肤色灰败,双目浑浊,哪里还有半点活人模样。
苏锐也是大为吃惊,他离张睿生最近,明显感到他身体僵硬,咬肌分明,眼睛直直盯着床上的张戈,下一秒张戈突然从床上纵身而起,直扑离他最近的白大褂。
伴着一声惊呼,医疗器械拖了满地,被扑倒在地的教授捂着被咬掉的鼻子惨叫出声。
一时间众人吓得忘了反应,张戈满嘴血肉模糊,径直咀嚼嘴里的生肉,然后像是原始生物一样低头向身下的教授撕咬起来,众人魂飞魄散,还是苏锐最先反应,伸手去搬她肩膀,不想一搬之下竟纹丝不动。
阿墨见苏锐动手也反应过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窝蜂的向门外涌了出去,而张戈四肢着地手脚并用速度和弹跳力惊为常人,一群人被追的满楼层跑,直把张睿生气的破口大骂。
苏锐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明明刚刚还如同一口枯井,一转眼竟活蹦乱跳,速度快的非同常人,而就在他惊讶之余,走廊外一声惨叫惊的他回过神,走出去一看,简直就是真人版的食人游戏。
张戈像疯了一样,抱住一名护士的头就是一顿撕咬,在她旁边不远处,一名医生捂着被咬开的喉咙,倚着墙壁,鲜血从他捂着的指缝里汩汩涌出,很快便浸透衣衫,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泪水顺着眼眶和他嘴里的鲜血争相流出,那样恐惧不甘,却又触目惊心。
偌大的长廊里,众人像是没头苍蝇一样,苏锐看在眼里,一旁的保镖试图拉走他,他却恍若未觉。
“苏先生,您还是先下去躲躲吧。”
楼下张睿生已经命人堵住了楼梯出口,并且在电梯紧急叫停前让人在监控室候着,但凡有一名从十一楼出去的医护人员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擒拿,事已至此,是万万不能放他们出去的,不然事情铁定要闹大。
苏锐在得知张睿生的意图后整个人都恍惚了片刻,任由阿墨跟保镖拉着走,耳边是惊慌失措的惨叫,放眼看去地上已经躺了三四个,剩下的几名医护人员刚跑进病房,房门就被大力撞开,里面很快传来了凄声惨叫。
苏锐被拥护着走到电梯口,就见对面病房里的小护士刚露出个头就被扑倒在地,他心中一震,抬脚就要上前,与此同时,身后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一只手自电梯内伸出搭上他肩膀。
苏锐:!
那手不轻不重的搭在他肩上,五指修长,手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透着异样的白,顺着苍白失血的手指向后看去,入目的是一张放大的、面色苍白的脸,脸上没有表情。
不可否认,在那瞬间苏锐觉得自己的后脊梁骨都是凉的,男人简直如同鬼魅!
与此同时,不远处张戈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佝偻着身体抬起张满是血污的脸,披头散发的趴伏在尸体上,仿佛地狱底爬出的恶鬼,冲他们飞扑上来。
这时电梯门大开,张戈速度极快,只怕还没等电梯门合上,张戈已经冲了过来。
阿墨最先反应,抓着苏锐就往电梯里带,身体则是迅速的挡在他面前,而一旁的保镖只接到保护苏锐的指令,眼看着张戈扑了上来,他仗着身强体壮,阿墨又正好挡在前面,便一把抓住她试图推出去。
三人这么一耽搁,张戈已经纵身飞扑上来,苏锐一把推开阿墨,紧接着就被股大力撞进身后的电梯内。
张戈力大无穷,苏锐被撞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臂护住脖颈,紧接着一张充斥着血腥气味的脸冲他扑压上来,他瞳孔微缩,也就这短短几秒的时差,眼看着就要破相……
咔嚓——!
男人看着被咬的伞柄嗯?了声:“牙口不错。”
苏锐:“还不把人弄开!”
他又急又气,可男人非但不帮忙,听了他的话后反而抽了伞,起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这时阿墨已经扑了上来,在上方绞住张戈脖颈,试图把她掀下来,而站在门口的保镖在看了眼男人后也赶过来帮忙,只是又不能伤了张戈,动作间难免束手束脚。
这下五个人在电梯里,苏锐被压在下面,半截腿在电梯外,一身昂贵西装被蹂.躏的满是褶皱不说,人也被按在地上摩擦,慌乱间脸上被抓了两道口子,还得抵着张戈防止自己的鼻子被咬断。
可怜他苏少爷哪遭过这罪,不过片刻额头就浸出了层薄薄细汗,后背也湿了,可张戈力气惊人,非但不见疲态,动作也越发狂躁起来。
阿墨也是心急,奈何她现在想要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怕稍一松懈张戈就会一口咬断苏锐脖颈,唯有用力禁锢住她。
他们这抵死挣扎,男人趁乱走出电梯,站在走廊去看里面的情况。
电梯内阿墨正用力钳制住张戈,人也动了杀心,就在她手上施力想要绞断张戈脖颈时,被保镖看出意图,出手阻拦。
电梯内有实时监控,苏锐要是出了意外,他顶多算是失职,但如果张戈出了问题,不要说工作薪酬,他恐怕命都难保。
他们俩个正争执不下,头顶的灯光突然笼罩上一层阴影,保镖敏锐的回身,还没等看清身后来人,就一头栽倒在地。
男人抬脚迈过保镖的身体,迎着阿墨惊诧的目光,沉默的站在电梯里。
阿墨:“……”
要不是她抽不开身,此刻她早就起身跳到角落,直觉告诉她面前的男人很危险!
或许是阿墨警惕的目光过于直白,又或许是被她死死护住苏锐的姿态触动,男人再次张口:“肖时。”
他简单粗暴的自我介绍后也不看阿墨的反应,直接俯下身伸出手,突然间拉近的距离让他面部轮廓愈发清晰,苍白冰冷的如同坟墓中的死尸。
肖时:“松开。”
阿墨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张戈的下颌便被抬起,紧接着一只手强势的挤了进来,力道之大,甚至能听到张戈颈骨发出的挤压声。
阿墨:“……”
肖时钳住张戈脖颈,示意阿墨让开后,直接将她从苏锐身上提起,几步就将其拖出了电梯外。
阿墨一怔之下马上去扶苏锐,等俩人从电梯里出来,苏锐不顾满身狼狈走上前。
肖时正拨开张戈颈侧乱发,单手摁着她,迫使她的脸转向一侧,露出的脖颈生出细鳞,在长发的遮掩下并不明显。
苏锐:“咳,这是什么……”
肖时并不理会,手指搭上张戈脖颈,看动作似乎想要捏碎张戈颈骨。
苏锐一把抓住他:“不能伤她!”
肖时有些意外,目光看过来,随即扯了扯嘴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她要你的命,你要护她,是你有病还是她有病。”
他脸上并没有表情,却满心满眼的叫人不舒服,尤其一双眼睛看着你,带着冰冷冷的审视,仿佛透入骨髓。
苏锐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可以让人这么不舒服,从见面的第一眼起,这种感觉就强烈到难以忽视。
不过这短暂的僵持很快就被张睿生带来的人打断。
张睿生接到手下报告说张戈跟苏锐都在电梯里,略一犹豫带着保镖浩浩荡荡的赶了上来。
他一上来就看到张戈被人摁在地上,正死命挣扎,当即就是一声厉喝,拄着手杖走了过去。
肖时看到张睿生眉峰微动,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他的细微地举动被苏锐看在眼里,紧接着张睿生走过来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跪在张戈胸口,单手摁在她脸侧,看动作简直没把她女儿当人看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气的手都有点抖。
“还不把这混账东西给我弄下去!”
张睿生红着眼,睚眦欲裂,恨不得当场就把肖时撕了。
苏锐看保镖要上前,起身要拦,可身后的肖时已经松了手,连带着张戈挥舞着手臂挺身而起,唬的众人齐刷刷向后退了一大步。
张戈力气大速度快,倒也并非不可压制,只是张睿生不舍得伤她,众人又被她突如其来地举动吓破了胆,光顾着逃跑,丝毫没有意识反抗,这才造成死伤惨重。
肖时一松开张戈就冲他扑了上来,他仗着手臂长,五指伸展,罩住她面门用力推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直接把人推到张睿生面前,这下肉眼可见的,张老爷跟他女儿四目相对,瞬间就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