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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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屋里，沈继业听见三房动静，不胜其烦。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样两个弟弟，一个老实巴交，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一个游手好闲屁事儿不干，没一个能对自己有助益。
再看看人家陆家兄弟，个顶个有本事，人比人当真气死人。
高氏撇了撇嘴道：“就这样儿的，你那好侄女儿还指望着你能给她找门好亲事呢，要我说，你可别管这闲事，摊上这么个亲家，还不够得罪人。”
沈继业没头没脑来一句：“玉姝这丫头经过一次事儿倒越发让人看着顺眼起来。”
多年夫妻，他起个头儿高氏便知他打得什么主意，道：“二房把个闺女看得金疙瘩一样，你敢让她给贵人做妾，那俩口子能生吞了你。”
沈继业不吭声了。
想了想高氏道：“不过玉姝这样貌身段确实出挑，那些流言怎么出来的，还不就是妒忌她的女人多，想占她便宜的男人也多，她这亲事是得好好寻思寻思。”
顿了顿，她道：“我瞅你给从举选的这书院不成，从举想有所成，还是得托人找关系去更好的书院才成，便是进不了陆家二郎那样一等一的好书院，能进个比他稍次一些的书院也是好的。
我听从举说京城里正学书院的山长正在找续弦，四十来岁，也不算年纪太大。”
沈继业点点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高氏叹口气：“玉瑶也让人发愁，刘家这么好的人家她都不乐意，想是心里还惦记着那陆二郎呢，若是从举能更进一步，咱们家还能攀一攀，若不然……”
沈继业打断高氏的话：“你趁早让她死了那份心，陆二郎的学问在瀚墨书院都数得着，他中举人中进士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准状元也考得，玉瑶蹦起来也够不着。”
……
清晨，沈继业起来洗漱，发现自家缸里的水只剩下个缸底儿，不由蹙起眉头，踱步走到二房窗下清了清嗓子，“老二、起来没？”
二房的窗户推开，玉姝探出头来，冲他一笑：“大伯，我爹今儿早起晚了，着急上工去了，麻烦大伯帮忙把水挑了吧，钱我一会儿给大伯送过去。”
精明的沈继业如何能听不出侄女的嘲讽，欲要发作，对上玉姝那张俏皮中带着坏笑的小脸他想起自己的大计，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沈继业一言没发，背着手走了。
走到半路，他又转向三房方向，多年没做过重活儿让他自己去挑水是万万不愿意的，主要也没面子。儿子从举不在家，在家他也舍不得让他丢这人。
沈继财同赵氏昨晚打一顿架，早上都没还起呢，沈继业在窗户下面叫半天没人搭理他，最后还是玉宛出来招呼他。
“大伯,您怎么过来了。”沈继业轻易不进三房屋，玉宛诧异。
沈继业拧眉：“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爹还懒在炕上，叫你他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玉宛忙笑道：“成，我去喊他，要不大伯您进屋坐会儿？”
说到进屋坐会儿，玉宛脸上表情有些难堪，爹不管家里，娘也不收拾，屋子里都没有落脚的地方，来个人串门还不够丢人，便是她费劲收拾了，过不两天又乱成狗窝，现在她便也只管自己屋里。
沈继业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摆摆手，“两句话的事儿，站在外面说就行了。”
很快，玉宛把沈继财叫了起来，沈继财提着裤腰带，顶个鸡窝头，打着哈欠晃悠出来，“大哥找我啥事儿，大清早你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你还没睡够，老二都去上工半天了。”沈继业没好气。
“行行行，别拿我跟二哥比，有啥事儿你赶紧说，说完了，我还得回去再睡会儿呢。”
沈继业清了清喉咙：“老二今天没空挑水，你去。”
“啥？凭啥你让我去，你是我爹呀？”沈继财急眼了，“就你给那仨瓜俩枣还没蚊子腿儿上肉多，你……你找别人去，我不伺候你。”
沈继业瞪他：“你侄子念书，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等他考中举人做了官，你们两房能不沾他的光？大哥没让你们两房掏银子供着从举念书已经仁至义尽。”
沈继财气笑了：“大哥，你搞搞清楚，是你儿子念书，又不是我们家二虎念书，还沾他的光？你快别给兄弟摊大饼了，我沈继财把话放这儿，从举要真考上举人，都恨不得不认我们这穷亲戚。
还沾他的光，也就我二哥傻了吧唧信你的鬼话。”
沈继业脸黑，“你确定不去挑？”
沈继财光棍儿道：“我不去，谁爱赚你那两文钱谁赚去。”
沈继业一甩袖子：“行，玉宛的亲事你也别用我。”
“哎，别别别，别走啊大哥，你看你，兄弟跟你玩笑两句，你还当真了，你还酒楼大管事呢，就这点肚量，我也没说就非得不给你挑。
那啥，这价钱你再涨涨？”
“涨不了。”
“哎，哥，我亲哥，你就心疼心疼你弟弟我，我哪能跟老二比，老二在码头上一天百八十文的收入一家子吃香喝辣的，弟弟我上哪弄个钱去，五文钱，五文钱，我就干。”
“三文。”
“五文，你不给我就上爹坟头上哭去，让乡里乡亲都知道你这在京城里做大管事的哥哥不管亲弟弟死活。”
沈继业被沈继财缠得没办法，只得应下。
玉宛在一旁看着他爹这等无赖模样，只觉无比丢人，恨恨得一跺脚，跑老太太屋里去了。
沈继财看着闺女气呼呼跑开，嘟囔一句：“小丫头片子，爹还不是为了你好。”
徐氏从自家窗户里看到沈老三吭哧吭哧给老大家挑水，掩口而笑，玉姝也笑。
徐氏轻轻叹气道：“你爹给大房挑了这么多年水，都习惯了，有些时候娘也觉得委屈，可又觉得这么些年都过来了，现在值不当得罪他们。
可姝儿出了事后，他们非但没有任何同情，反倒一边看我们笑话，一边还嫌我们影响他们，更可气的是你大伯竟还把沈从举学业不佳的缘由怪到你头上，说是姝儿的流言影响了他，真真是可笑。
经你这一回，娘算看明白了，谁也指不上，关键时候姝儿只有爹娘，爹娘也只有姝儿。”
玉姝抿嘴儿一笑：“娘现在想通也不晚，有姝儿在，必不叫爹娘受委屈。”
“傻丫头，你早晚要嫁到人家去的，只要你好，娘就知足了。”
隔着千年的代沟，玉姝不与她争辩，事实永远胜过苍白的语言，她笑道：“娘，我去三叔家借桶水去。”
“啊，你还是别去了，娘去外面挑就是。”
玉姝坏笑：“娘看我怎么给你借回三桶水来。”
玉姝不止要借三桶水，还要赵氏亲自给她拎过来，报前日之仇。赵氏不敢不从，谁叫她心里惦记着要套玉姝的烧烤方子呢。
玉姝也没想把人一棒子闷死，在码头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出烧烤摊子，自家爹不合适，码头上都是他的熟人，人家要赊账，以他那性子定不好开口拒绝。
娘面皮子也薄。自己就更不合适同那些糙汉打交道了，身在这个时代，你总不能完全无视他的规则。
有沈继财这种能屈能伸嘴甜的和赵氏这样泼辣不吃亏的打配合，唱白脸的唱白脸，唱黑脸的唱黑脸，反倒有好处。
赵氏拎完水，玉姝笑道：“三婶娘同三叔若是不忙，吃过饭后来我们屋一趟，咱商量商量摆摊子赚钱的事，侄女儿找别人帮忙也是帮忙，自是找自家人更放心些。”
赵氏正憋着气，一听这话瞬间就不委屈了，比起白花花的银钱，几桶水算得了什么，自家男人给老大家挑一大缸水不才给五文钱，还不情不愿的。
这么一对比，玉姝在她眼里顿时万分顺眼了，陪着笑脸儿道：“那敢情是，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了二房将来不还得指着咱虎子么。”
啥叫把话聊死，沈老三嘴有多甜，这三婶娘的嘴就有多刀。人家不爱听什么她偏说什么。
早饭过后，沈继财同赵氏兴冲冲跑来，赵氏对着徐氏别提多客气，一口一个二嫂的叫着。
以前这待遇只有大房有，赵氏指着老大在京城人脉广，给自家姑娘说个好婆家呢。
徐氏笑笑，“翠兰，快坐吧。”说着给俩口子端上两碗大麦茶。
沈继财笑喝了一口茶，笑呵呵开口道：“玉姝，你说说咋个章程，咱们合伙干呗，二一添作五，赚了钱对半儿分。”
玉姝抬眼看他：“三叔，这就是个小本买卖，就不劳三叔给我们凑本钱了，我的意思是三叔要是愿意帮忙我们给工钱，我爹一天赚多少，我给三叔三婶多少。
三叔要是不乐意，我和娘就雇两个人帮忙，或者叫我大舅、二舅过来帮忙，再不济找外人来帮忙，这烤肉串不像我爹做那体力活儿，女人家也干得。
玉姝爹一天的工钱旺季一百文，淡季八十文，实际上还要被行头抽去一成。
赵氏一听不干力气活儿还能给一百文工钱，不等沈老三开口，抢先道：“干干干，这点活儿咱自家人就干了，还找啥外人。”
沈继财一拍大腿：“这样吧，玉姝，你给三叔一百二十文，你婶娘一百文就行了。”
玉姝笑道：“行啊，就依三叔，三婶娘跟三叔一样都给一百二十文。”
商量好了工钱，玉姝朝沈继财道：“我这有一张烤炉的图纸，还得劳烦三叔你拿着去铁匠铺子叫人给打出来，咱们用得上。”
沈继财拍胸脯道：“放心吧，准给你办好。”
玉姝又道：“另外呢，咱们光卖烤猪皮太单一，总有人不好这口，其实这五花肉、梅花肉、猪颈肉、猪皮，猪心、猪腰子、猪大肠都可以烤，最美味当属羊肉。
现下羊肉价贵，怕是大家舍不得买，咱们就先少弄一些探探路，若是好卖就再说。
还有就是这些品种咱们倒也不用一下子都上，一点点往上加才能让人老惦记着。”
吃过烤猪皮的赵氏听玉姝说得想流口水，她娘家虽然卖肉，可也有本钱呀，她老回去白拿，一回两回还行，时间久了她嫂子就不给她赊账了。
沈继财一边馋，一边在脑子里记着玉姝说的话，心道自己这侄女儿落水之后突然就开了窍一样，这说话办事还真头头是道的。
玉姝看向赵氏，笑道：“做谁的生意不是做，这肉咱们就从三婶娘的娘家哥哥那里拿，三婶娘觉得可好？”
赵氏总被她大哥训斥，这等在大哥面前长脸的事如何不愿干，忙道：“那敢情好，一会儿我就回娘家一趟。”
玉姝笑道：“不着急，等炉子打好了再说，另外三婶娘先莫要说太多，咱这生意成不成还不知道，先嚷嚷出去万一到时候不成呢，你就先来五斤五花肉，五斤梅花肉，三斤羊肉就成，猪皮来个一斤就成。”
赵氏喜道：“成，就按你说得办，我让俺大哥给咱算便宜。”
玉姝摇头：“不可，咱们是生意，人家也是做生意，不能为了咱们多赚些，让人家吃了亏。
就先按市面上的价钱拿，等以后咱们若是生意做大，就再商量价钱。”
赵氏讪讪道：“还是玉姝你会说。”
沈继财接话：“我侄女儿不光会说，更会办事儿，这多敞亮，你哥你嫂子还能叫咱家吃了亏不成。”
不对吧玉姝，咱咋就买一斤猪皮呢，昨晚那烤猪皮这等美味，咱不得多弄些出来么。”
玉姝冲他一笑：“三叔，不用。”
她这话一出，不止赵氏就连徐氏也不解了。
玉姝道：“先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沈老三嘿嘿笑：“这我侄女儿，还卖起关子来了。”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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