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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零 前因(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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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旗被苍龙祭司和流绎救了回来,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被驱逐出境啦,他是个类魔,你没发现吗?你把他背回来的时候,他都变色了呀。”例行测试完成后,流绎明显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等等,你不会不知道类魔是什么吧?难道白虎祭司没让你们读书吗?”
“座旗喜欢读书,我……我确实不怎么喜欢。”
那件事后,流绎说我不会中毒,我是“邪徒”,体质特殊,注定要承担封印至邪的使命。西部星官本该由白虎祭司统领,而苍龙祭司是研究至邪之毒的专家,流绎是他的得意门生,我便被破例交给他们二人教导。所谓教导,不过是每天让我例行测试罢了,而测试的内容只有一个——速度,从动作到反应,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流绎还要给我打分,最高十五,而我永远保持在四。我看不出这和封印至邪有什么关系。“时候未到”,每当这时,他就会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目光四下乱瞟,只要苍龙祭司不在,同在苍龙祭司门下的慕祈也不在,流绎就会立刻找借口开溜。这次,我难得揪住他提问,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光明刻印你总知道吧?”他掏出一面小镜子,打理一头堪称大逆不道的短发。大家都说,头发的长短、发色的深浅与寿数息息相关,天生白发为短折之兆,灰发次之,黑发最优,长发者福泽深远,短发者福浅命薄,而流绎不仅把头发剪至齐耳,还特意染成白色,平日言语放肆、举止轻浮,苍龙祭司还任由他胡作非为。难怪我觉得这名字耳熟,坏名声也是有名声。
他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好歹也是祀星人,怎么会不清楚创世之初的故事?
世上的第一批人类睁开眼睛时,神给出了两个选择:是拥有不灭的灵魂与短暂的寿命,在一次次遗忘前尘的轮回中永生,还是身死魂消,但有且仅有漫长的一生?
我们的祖先选了前者,于是神在他们灵魂上留下光明刻印,令其永远坚不可摧,赠与祖先充盈日月光辉的两天两地,其名为辉煌之域,又将他们按职责分为十大族群,分区而治;魔物的祖先选了后者,于是神将他们赶往终年漆黑的魔域,永不得沐浴辉煌之域的光芒。
“光明刻印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限制,”流绎打断了我讲述的神话,“你就算不是玄师也该知道,我们辉煌之域人身上有‘印场’,让我们免受绝大部分玄法的直接伤害;魔物则没有。但是,光明刻印也限制了我们的玄法能力。”他放下镜子,指向腰间的法杖,“看见没,所有法杖上面都有块玄核,玄核是‘雾’的凝结,我们要施法,必须消耗玄核,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这天赋,讲深了你也不懂……说回正题,所谓类魔,其它天地的人也管他们叫‘半魔’、‘‘坏种’、‘神的弃子’,他们身为辉煌之域人,既享受了光明刻印的保护,又能突破光明刻印的限制,像魔物那样,自体产雾,凭空施法。”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座旗他变得很强,甚至能和至邪抗衡,这也有错吗?”
“别傻了,他不可能和至邪抗衡的。”流绎凑近我的耳畔,“我接下来要讲的东西,你自己知道就行,可别说出去。讨伐类魔的理由嘛,当然是因为他们不纯粹,亵渎了神的权威;但是你也知道,神已经销声匿迹几千年啦,谁在乎祂怎么想,所以流放类魔的真实理由是,他们和魔物一样,能掌握一类辉煌之域人既学不会又防不胜防的玄法——有人甚至不认为这是玄法,他们坚称那叫魔能,一群傻子,既然玄感仪测得到,‘雾’也会发光,那就是玄法——总而言之,他们能操纵人心。”
“座旗没有操纵我……”
“谁知道呢,”流绎直起身,再度朝门口张望,“你见过他变色吗?类魔在‘魔化’的时候都会变色,变色了就要使坏了,搞不好他偷偷魅惑了你,让你总是念着他的好。”
流绎马上就要跑了,而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真的治好了座旗吗?”
“我首先是医者,其次才是祭司团的一员,你唯独不能质疑我的专业。”他的目光不再游移,直勾勾地望过来,“我不会撒谎。哪怕他是类魔,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救完了,再按律驱逐出境。”
“上一任祀星点灯人,七年前失手中毒,无法救治,当时你们提议把他冰封起来,待日后从长计议。现在七年过去了,你们能救吗?”我不相信流绎。
“能。”流绎咧开嘴唇,露出牙齿,“你知道现在和七年前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是我。七年前我才十七岁,现在我二十四了。我会救活他。顺便一提,他正是因为一个类魔才失手的,否则我们早就回地上了。我不管你的朋友在外面怎么活下去,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但他离开祀星的时候,确实还有气。”
那之后的第三天,我的得分从四变成了十二。不是逐渐上涨,而是突然翻倍。起床睁眼时,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流绎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他开口了,说到第五句时,我忍无可忍:“你干嘛要慢吞吞地吐字?”平时,流绎的语速很快,稍一分心就会听岔,我常常要求他重复一遍;今天,他慢得让人难以忍受。
流绎看着我,连眨眼的动作都放慢了。他在干什么?
“你很难受吧?没事,忍一忍。来,开始测试吧。”
看见他在“十二”那里划下记号时,我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不是他变慢了,是我变快了。
流绎不再开口,转而提笔书写。绒笔划过棉纸时静默无声,我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写了多少字?过了多少年?一枚信封自书案边缘滑落,它怎么还没碰到地面?
“今后你可以在地面自由行动,不受限制,无需护甲,一切随意。三年之后,如果至邪还没被封印,圣渊灯塔将会重选点灯人,你要代表祀星参选。”
朗读完毕,我大惑不解。流绎这才拾起掉落的信封,从书案上抽出一本冰木封面的大部头,塞进我的怀中。
“好好读读这本书,这可是苍龙祭司的毕生心血,我也作了一点贡献。我知道你听人说话很难受,可是你必须习惯,你总得跟人说话的。哦,还有一件事,你知道这些分数代表什么吗?普通人在这里,”他的手指从“二”划到“五”,“三四居多,五算是百里挑一,而至邪在这里,”他的手指停在“十”上,“超过这个数,证明你的邪徒体质彻底觉醒了。现有研究一般认为,邪徒体质可能与婴儿时期接触过微量邪毒有关,但最终变成邪徒的人也算凤毛麟角,适合点灯。去吧。”
“那星官的日常训练怎么办?”流绎眨巴眼睛,在他开口之前,我反应过来,重新发问,特意一字一顿。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听清我的话。
没有训练了,我能出去了,我是邪徒,天选之子,命定之人,无惧邪毒且具备神速,万中无一。如果组长还在,也不知他是哭是笑,麾下不过两名小将,一个是被驱逐出境的天生类魔,一个是要承担大任的至邪克星。我一辈子都得这么跟人说话吗?如果这就是为他们报仇的代价,我愿意。
或许神当真听见了我的愿望,才赋予我一战之力,我不能错失良机。
苍龙祭司给了我一枚祀星印信,确保我在明月地三大族境内畅行无阻。除此之外,我只带了换洗衣物、□□、箭筒和流绎的书。
第一站是上次来不及观光的祭司团驻地。这些建筑都是同样的形制,底部挑空,二至三层,外墙是莹白如晶的冰木,内墙是光滑如镜的银岩;尖顶铺着与冰木叶片同色的绿瓦,形状也如出一辙。我看不出这错落的布局有何规律,隐约记得与星图的排列有关。在驻地的中心,有一座既没有冰木墙板也没有绿叶瓦片的大房子,圆形,三层楼高,只有一道紧闭的正门,没有尖顶,没有窗户。流绎告诉我,星漩祭坛里有一尊名为玄感仪的神器,能探测整个晶林的玄能波动,祭司团正是以此来寻找玄法天赋卓绝的婴儿,当做候选人培养,可惜我看不见。组长告诉我,“月下晶林美不胜收”,可惜今夜多云,无星无月,同样看不见。
第二站是晴空湖中无云岛。这里从不积云,叶片嫣红如花的雨木吸收了所有水汽,白天晴空万里,夜间树下暴雨,日日如此。不得已,我只能避入地下的市集,再次迎接长相怪异的永晴人探究的视线。无云岛是辉煌之域第一大岛,我逛不完,浅尝辄止。
再往东就是羽叶人居住的灵泽了。晴空湖向东发出紫水,紫水注入灵泽,再折向西北,兜了个圈又回到最西边,和南来的青水在晶林汇成深江,再次流回晴空湖,周而复始,就像我一无所获的旅途。后来,我承担了所有定期联络任务,确保每个月都有永晴的卫队向晶林运送物资。理论上,祀星不立军政,不事生产,由其余九族供养,实际上,只有邻居永晴出钱出力。我过了一年才想通这个道理,顿时觉得永晴人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不过,我的一年,或许与平常人的三年相当。我才十五岁吗?
一年之中,我走遍了明月地三大族的领地,既没有遇到至邪,也没有找到座旗。我真的相信他还活着吗?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主祭去世,苍龙祭司接任主祭,流绎则从声名显赫的祭司团退出,空降星官,领导空置的东部五组。他也得了个星官名字,但大家还是用本名称呼他。流绎毕竟和我们不一样,他有父母,有恩师,有自己的名声。
流绎在践行他的诺言:“我是来救他的,他一天不从冰里出来,我一天不回祭司团。如果我穷其一生也没能治好他,我就许愿,下辈子继续救他。”
没想到他竟敢赌上轮回中唯一一次许愿的机会,我总觉得流绎不像这种人。
“如果我没能当上点灯人,没能封印至邪,我也要许愿!”我已经习惯一字一顿地说话了,也习惯了频繁拉伤的肌肉和韧带,以及流绎千篇一律的说教。如果每时每刻都要身体跟上脑子,强行高速运动,结果就是受伤。幸好,我总是好得很快,流绎也从来不给我上药,他说所有药物都对我没用,只能等伤口自愈,需要注意的是骨折,放着不管会错位,到时候只能掰开重长。
“别傻了,”流绎摇头,“你的特殊体质不是玄能带来的,存不到光明刻印里,许愿只能保留这一生的记忆和玄能,下一世也不知道在多少年以后。人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了至邪。”
我没有听懂。
下一次定期联络的时候,我在晴空湖畔靠了岸。这是我第一次在黄昏时分抵达,正赶上环湖高飞的星羽枭结队回巢,荧光闪烁的羽翼是黑夜中最显眼的目标,永晴人训练它们送信,祀星人把移动靶做成它们的形状。我举起□□,瞄准其中一只鸟儿,又换了另一只,它们飞得太慢,没有挑战性,它们又飞得太高,太有挑战性。如果我会玄法就好了……
在扳机扣动之前,星羽枭的队伍散开了。熟悉的银色凭空出现,不来自任何方向,只是突兀地冒了出来,悬在水上十来米处,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不对,它没有眼睛,是我在仰视它。
我是至邪克星,我不该怕它。那片银色移动了。它向下掉落,直到半个身子没入水中,既没声响又没水花。沿着湖面,它朝我行来,如果它当真长得像银丝鱿,那就是“游”过来,可是我只能看见一片形状不明的银色。
我该出手吗?如果打下一个次体怎么办?晴空湖里的银丝鱿和硬骨鱼还能吃吗?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给箭头点上火,然后扣下扳机。箭矢飞行的速度太慢了,那片银色抖动两下,火焰划出的弧线便落进了湖里。
我要怎么才能对这玩意儿造成伤害?
它还在靠近。我架上第二支箭,点燃第二团火。如果我有“光芒”,我该怎么保证一击即中?至邪一定有弱点……流绎给的那本书太厚太难了,我读不下去。第三支箭,第四支箭。我不躲不闪,一心瞄准。
第五支箭起效了。银色有了实体,我的箭从一只硕大的触须边缘穿过,火焰熄灭了,箭身上沾着一块闪闪发亮的肉。糟了!
实体变回了银色,闪光的肉上探出纤长的触手,以我能看清的速度膨胀。在扑面而来的银色之中,我抽出短刀,扑了过去。
这一瞬间,刀刃必定刺中了它的身体,但下个瞬间,我突然失去了握刀的感觉,手中徒留一片空虚。混杂的银色漩涡翻卷而来,吞掉了衣袖的轮廓,我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成了这片模糊漩涡里唯一清晰的物体。我知道它近在咫尺,也知道它触不可及。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就算加上组长和座旗,我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为什么要派我们组去定期联络?这和白白送死有什么区别?
也许送死的不止是我们。每次定期联络都是全凭天意的赌博,碰不到就平平安安,碰到了就添一笔伤亡,反正星官是见不得人的秘密……刀柄突然出现在我手中,和它消失的时候一样猝不及防。我抽回手,退开几步,让刀身离开那片银色,于是所有物品又重新有了轮廓。我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一条洒落银雨的触手从旁边扫来,我侧身闪避,发现那块闪光的肉已经长到和我一般高了。
触手掠过湖岸的石岩,令其粉身碎骨,如果这一下打到我身上……就算我不会中毒,就算我可以自愈,如果被拦腰劈成两半,我也不可能活下来吧?
我双手持刀,双腿发抖。我竟然妄想成为点灯人!我应该逃跑,我不想死,可是我还没有为他们报仇,我必须战斗!我咬住下唇,咬出一嘴血腥味,伤口完全愈合之后,我还是没有进攻,只是徒劳躲闪,浪费时间。
闪光的肉不见了。它移动得没我快,绝对无法跑出我的视线之外。上一次也是这样,至邪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座旗水墙的内侧,我本以为是自己反应太慢没有看清,可是如今我十分确定,它没有移动,只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它走了吗?还是说,也和上次一样?
我迅速转身,堪堪躲过从背后袭来的触手。果然,它换了位置,试图偷袭我。现在,这个被我射下来的次体已经快有一层楼那么高了,本体是天灾,次体是人祸,我惹的祸,我不能不管。
它似乎还没学会怎么变成一团模糊的银色。我拉开距离,点燃火箭,既然本体暂时没有攻击我,我也攻击不到它,不如专心对付能够杀死的次体。它比我慢,它闪不开。
火焰没有作用。箭筒空了,所有箭矢都扎在它的触手上,可这丝毫没能限制它的活动。最初的那支箭慢慢松脱滑落,本该深陷的伤口被新鲜的皮肉填满,它或许能被杀死,但也和本体一样能够自愈。
叮叮当当,箭矢落了一地。触手高举,蓄势待发。除了长不足一肘的短刀,我一无所有。
还有一个办法。来一条触手,我砍一条,它这么慢,只要屏息凝神,我一定可以做到,无非是断几根韧带,我必须成功。
它开始了。
三条触手从三个方向袭来,长短不同,先后不一。我选了左边那条,闪身避让,绕到外侧,手起刀落——
——铛啷,短刀坠地。我刚把刀砍进去,还没一切到底,触手猛力上扬,逼我松手,再把嵌进肉里的刀甩下去,落在我够不着的地方。
“我是天选之人,命定之子,至邪克星,我不怕你!”我也不知道在喊给谁听,它们懂人话吗?不管它懂不懂,我的确懂得它汹涌澎湃的杀意。就算没有武器,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我还有拳头,还有双腿,还有牙齿,还有指甲,还有没流干的血……
它不动了。
准确地说,它渐渐不动了。白色的东西从地面爬升起来,沿次体的表面蔓延,最终将其完全覆盖,直到它变成一尊半透明的雕塑,我才恍然大悟,这是冰霜。
有个凝系玄师救了我。谁在附近?我四下环顾,分明不见人影,连那片银色都不知何时消失了。本体走了,次体还在。我先拾起落地的短刀,再靠近满地的箭矢,把它们逐一收回原位,最后才来到这尊新鲜出炉的冰雕面前。我不敢碰它,生怕一伸手就打碎了这份平静,却又不知该拿它如何是好。它几乎与祭司团的小白屋一般高大,就让它立在这里么?冰终究会化的。
那个玄师一定还在附近。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我转过身,短刀在手,没有普通人能在这种距离伤到我,哪怕是个厉害的玄师也不行。
首先吸引我的是长发。夜色早已笼罩大地,晴空湖位于明月地中心,正对天穹之顶,星星离地面最远,月亮也小得可怜,远不如晶林明亮的月光洒在永晴人不湿水的头发上,让它湿了光。那头发是银蓝色的,与我的灰发长度相仿,只是没有系起来,无拘无束地散在肩头,随风轻舞。个子娇小的永晴女孩背起双手,朝我微笑。
她没穿护甲,衣着与无云岛地下的路人一般无二,有飘带,有披肩,有裙摆,既不像战士,也不像玄师,还没有法杖。我说不准她什么年纪,直觉她和我一样年轻。
她说了几句永晴话,我听不懂。
“这是你做的吗?”我指向冰里的次体。
她点点头,再开口时,换成了虽有口音但很流利的神言:“是我做的。你是祀星人?我看见了,你是个——”她说了一个我听不懂的永晴词,“我忘了用神言怎么说啦。你要去竞选点灯人吗?”
“邪徒。我要去。”我想了半天,觉得在她面前自称“天选”、“克星”无异于自取其辱。她果然笑了,我不敢直视,偏过头去,假装端详她的杰作。
“那我们就是对手啦。”她翻转手腕,手链闪过绿光,寒气在掌间聚集,凝成一把冰霜之刃。对,我想起来了,施法并不靠法杖,而是靠玄核,我怎么没想到可以把玄核做成首饰呢?我退后半步,她目不斜视,径自走到冰封的次体跟前,一共挥出八刀,将其大卸八块,每个断面都有新鲜的冰霜覆盖。她解下披肩,抖了两抖,原来那是个布袋。大约是布袋的容积让她犯了难,她回头看我,伸手一指:“这次的太大了,我搬不完,剩下的都给你吧,毕竟你和它斗了那么久,也算有一份功劳。”
“功劳”,我面红耳赤,差点忘了问她拿这东西回去干嘛。她又笑了,冰刃消弭在空气中:“把次体交给圣渊灯塔可以加分,你不知道吗?”
确实没人告诉我。我取下行囊,把它腾空,对比大小之后,我只得承认,我也装不完。
她的目光落到那本书上,语调陡变:“《至邪百行录》?你有这本书?可以借给我吗?”见我没有回应,她蹲下来,捧起书,仰头看我,露齿而笑:“那这样行吗,这次的战利品全归你。我帮你把它运回祀星,或者直接送去圣渊。”
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她和我一起把碎块运上船,连夜启程,返回晶林。我负责撑船,她负责冰冻,同时翻阅那本苍龙祭司——不,现在应该叫主祭——的著作。
她不穿护甲,不带武器,也是邪徒么?她一直专心看书,想必没空理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永晴玄师将战利品一路护送到祀星地下入口前,托我赶紧找几个凝系玄师,加强冰封,妥善保存。当我跑完这繁琐的流程,再次踏上地面时,她早已和祀星专用定期联络船一起消失了,自然也没把书还给我。
骗子!
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