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改造计划》北芫

4、第 4 章

　　陆成璟赶在宫门下钥前离开了。

　　夜幕降临，西边半边天被晚霞染红，水天一色，大半屋檐染上落日的一抹霞红。

　　静谧，安然。

　　陆成璟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似乎全身心都放松了，如同一只慵懒的猫。

　　虽未言说，但系统101能感受到陆成璟的轻松和心底的安宁，与方才在冷宫中的他判若两人。

　　101犹豫了好久，在宽敞的马车内飘来飘去，犹豫着要不要趁陆成璟心情好去问问，但它又怕陆成璟再次暴怒，小小一团转来转去，格外焦灼。

　　倏然，一只手忽然出现，抓住了乱窜的系统101.

　　“别晃，晃得本王头晕。”

　　101低头一看：【宿主爸爸，你明明闭着眼，你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

　　陆成璟眸子缓缓睁开，一缕霞光恰时打在眸子上，让那双本就上挑的鹰眼多了几分妖治的味道。

　　“能感觉到。”陆成璟支着头，神思倦怠，“说罢，想问什么？”

　　系统犹豫几许开口。

　　【宿主爸爸，您不是要给李聿一个锦绣未来吗？为什么……不愿意再去见他啊？】

　　陆成璟的思绪飘回一个时辰前，想起李聿口中的那句“不恨”，几经思索会有竟忽然笑出声，“如果……他半生的困苦与挣扎皆源于我，又当如何？”

　　李聿十六岁被接出冷宫，二十八岁那年被他毒杀。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

　　他当了陆成璟十二年的靶子。

　　他成了诸皇子下毒手的对象，十二年来数不尽的刺杀和中毒皆因于此。

　　昭明帝身死，陆成璟却毫不手软地将一切嫁祸给一无所知的李聿，让他背负上弑父杀君的骂名，只为在后来他与三皇子的争斗中失去先机。

　　十二年的蜜糖犹如砒霜，毁掉了那个半生凄苦却从始至终对陆成璟真诚以待的孩子。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陆成璟。

　　“本王想通了。”陆成璟长叹一口气，“李源一定要死，但我会给李聿一个锦绣未来。他若想登基称帝，本王便为他扫清一切障碍，扶他上位，享万世安泰。若他想安乐一生，本王会想法子将他从宫里带出去，改名换姓也好，假死逃脱也罢，我都会……为他于这世上辟出一方净土。”

　　系统101不说话了。

　　陆成璟是顶尖的intj。

　　最精密的计算，最稳妥的安排，最利落的手段。

　　虽然不见人，但李聿在冷宫里的一举一动都会由暗卫传递，包括早膳吃了几个包子，喝了多少粥，都会被派去照顾他的暗卫一一记录下来并交给陆成璟。

　　但那些奏报，起先陆成璟还会看一两封，后来便全部堆在一起不看了。

　　这一日深夜，陆成璟在书房批阅公文，一室静谧。

　　【宿主爸爸，不好了！】

　　陆成璟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又怎么了？”

　　他依旧不太习惯系统101时不时地咋咋呼呼。

　　【李聿被吓哭了，宿主爸爸，你快去看看他吧！】

　　“吓哭？”陆成璟放下公文，从一旁烧得通红的炉子上取下茶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一口一口抿着，“谁吓哭他？身边伺候的人去哪儿了？”

　　他习惯一个人待着，因而轻衣离开前都会将茶煮上，以防出现陆成璟忽然想喝茶却没有的情况。

　　【冷宫还关着一些疯了的嫔妃，有几个就喜欢夜半狼哭鬼嚎，李聿起夜的时候被吓到了，现在一直哭。】

　　陆成璟捻着茶杯，沉思几瞬，“身边伺候他的人在何处？”

　　【我看看啊……那个宫女姐姐在哄李聿。】

　　闻言，陆成璟放下茶杯，再次拿起公文。

　　这岿然不动的姿态把系统101看呆了。

　　【宿主爸爸，你不去送温暖，看看李聿吗？】

　　“不去。”薄唇轻轻地突出两个字，随后似乎想起什么，陆成璟开口补充道：“忙。”

　　有暗卫在，李聿不会有事。

　　再者，两广之地的事还没有定论，今晚必须拟定一个章程出来。

　　其实明日做也是来得及的，但陆成璟不喜被人打乱既定章程，这会让他很烦躁。

　　第二日，暗卫来报。

　　九皇子吃不下东西，上吐下泻。

　　陆成璟皱了皱眉，“宣太医。”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第九日。

　　陆成璟正准备去上朝，迎面撞上急忙赶来的轻衣。

　　“主子，明画姑娘传来消息，不知何故九皇子吃不下东西，夜半也总是惊梦。”

　　陆成璟整理袖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道：“知道了，待他醒了，叫太医瞧瞧，需要什么药跟管家说。”

　　“是。”

　　【宿主爸爸，你真不去看看？李聿……老可怜了。】

　　“上朝，没空。”

　　这小崽子真脆弱。

　　【……】

　　朝上依旧吵得热火朝天，却比前些日子更加激烈，盖因半个月前，本该按照祖制回京祭天的景亲王却一改往年常态，今年并没有回来。

　　此事可大可小，说小了就是景亲王不敬先祖，说大了便是其有谋反的嫌疑，毕竟祭天大典由昭明帝举行，景亲王无故缺席，何尝不是对昭明帝的蔑视。

　　恰在昨日，传来景亲王囤兵于云川之地的消息，朝廷一下子就炸了锅，一个两个皆信誓旦旦，言称景亲王有造反之意。

　　昭明帝似乎也被吵烦了，不耐烦地撂下一句话，“那依诸位爱卿之意，该当如何？”

　　群臣面面相觑，最终一白发白胡的老者出列，朗声道：“回禀陛下，这景亲王囤兵之事尚未有确切消息，依臣之见，不如……”

　　“不如什么？”

　　老者朝陆成璟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道：“不如让安勤郡王查探一番，一来安勤郡王封地地处渝中，更容易探知消息，二来素闻安勤郡王与景亲王有几分交情，由他探知更为容易。”

　　顿时，金殿内响起数道抽气声，人人赞叹老者胆子可真大。

　　只因这安勤郡王乃是摄政王陆成璟的父亲，但几乎人人知道……安勤郡王的封号本不是安勤，而为燕。

　　且不是郡王，而是……亲王。

　　只因那年尚为燕王多位儿子之一的摄政王军功甚伟，却在一个雨夜没有任何缘由地杀死了他所有的兄弟，更是威逼自己时为燕亲王的父亲退位让贤。

　　陆成璟军权在握，连当时的昭明帝都无法辖制他，更何况是传说中靠女人的裙带关系上位的那人呢。

　　最终，昭明帝做和事佬，下旨封年仅十七岁的陆成璟为燕亲王，加封摄政王。

　　而原本的燕亲王改封为安勤郡王，封地不变。

　　当即便有人反对。

　　“陛下，臣不以为然。苏尚书言称安勤郡王与景亲王有几分交情，难保……”那人虽是朝昭明帝言语，眼神却止不住地朝陆成璟这边看来，似有所指，“难保安勤郡王不与景亲王沆瀣一气，共行谋逆之事。”

　　“这……”

　　昭明帝犹豫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陆成璟身上，但陆成璟本人岿然不动，仿佛没听见。

　　方才说话的官员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道：“不知王爷有何看法？”

　　陆成璟在金殿有专属位置，他靠在金石砌成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那位年轻的官员一眼，不带丝毫情绪。

　　“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陆成璟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本王主管北境边防之事，这渝中和云川之地什么时候轮到本王管？”

　　不待那人说话，陆成璟继续道：“还是说在柳大人的心目中，本王该管天下诸事？”

　　陆成璟似笑非笑地朝昭明帝那处看一眼，“就像……陛下一样？”

　　“不是！”柳斯观上首昭明帝越来越黑的脸色，连忙否认道。

　　陆成璟可没有半途退却的习惯，只听他继续道：“难为柳大人高抬本王，本王……甚是荣幸。”

　　话音刚落，柳斯对上昭明帝喜怒不变的神情，“哐”地一声跪下来，“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啊！”

　　昭明帝始终都是笑盈盈地，若非陆成璟撇到对方藏在龙袍下握成拳的手，只怕也会真信了这位的慈爱。

　　“起来吧，下不为例。”

　　“是。”柳斯连滚带爬地起来，缩在角落里不再开口，仿佛方才对着陆成璟咄咄逼人的人不是他似的。

　　苏尚又开口了，“王爷，这再怎么说……您和安勤郡王始终是亲父子。”

　　“亲父子？”陆成璟尾音上调，饶有兴趣地盯着苏尚看，“苏大人，本王冒昧问一句，你儿子姓什么？”

　　“自是姓苏。”

　　陆成璟把玩着玉佩，“这就对了。本王姓陆，安勤郡王姓李，怎么能说是亲父子？”

　　陆成璟敕封燕亲王那年，立刻改了自己的姓氏。

　　“这……”

　　“够了！”苏尚是老狐狸，却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言官，陆成璟不欲在此浪费时间，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本王话放在这儿，谁提的主意，谁去办。本王无父无母，一身轻松。若有人存心要给本王找个爹，那……本王不介意让诸位少个儿子养老送终！”

　　此话撂下，金殿内无一人敢出声，这件事到最后也没人再敢提出，只因那位是真敢大开杀戒。

　　陆成璟走到宫门口，迎面再次撞上轻衣。

　　“你怎么又在这儿？”

　　话中的嫌弃显而易见。

　　“主子，出事了，九皇子中毒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