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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狂妄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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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
楔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霏霏。”
下雪了。
一瓣一瓣雪花凝在了窗户上,而外面天地间更是充满了雨的精魂——雪。
初冬的第一场雪便大如鹅毛,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屋前屋后的树干上、池塘边、屋檐上都慢慢地积满了雪,天地间逐渐被一片雪白给覆盖。
今年的雪一定又会很厚吧,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虽说是在皇宫,但各个小皇子也是玩得很开的。外面的嬉笑打闹声传了进来,呼呼的寒风和冰冷的雪并不能阻止人们对于第一场雪的欢喜,他们开始兴奋的为这场雪欢呼。
但是他这个秀王爷却似乎完全被人遗忘了似的,整个秀王府中冷冷清清的,显得毫无人气。哼,自从幼年时母妃去世,他这个王子便失去了父皇的宠爱,加上因为母妃怀孕时动了胎气,他天生便有残疾——双腿不能行走,久而久之,由于肌肉萎缩不良于行,父皇和亲戚们都把他当成了累赘,避而远之。
自小,他便没少受过别人的冷眼和讥讽,连整个秀王府中冷冷清清,寥寥无几的几个下人都没少在他背后切切私语过。不是他惯于捕风捉影,而是多年下来,他已经对这些事习惯了,也麻木了,也就不再去在意了。父皇将他安置在秀王府中而没有把他赶出去已是天大的恩赐了。他不怪他,毕竟,对于一个死去的老人,一位生他的男人,他又能说什么呢?尽管他曾经是他最亲近而又离他最远的人,尽管他从未正眼看过他,尽管他忽略自己忽略了二十年,尽管他从未抱过自己一次……
这一切,持续了二十年。二十年,他由一个小小的婴孩变成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又由少年长成了一位玉树临风的青年。二十年,二十年都过去了,那又还有什么关系?
再说什么,再反抗什么也都是徒劳的了。
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随便人们去说吧。他以为他早已不在乎了的,不在乎亲情的冷漠,不在乎孤单,不在乎冷眼,不在乎寂寞,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在乎蜚短流长,不在乎一切的一切……这一切,他不是早已习惯了的么?
——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但是,一年前的那一天,一个背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眼帘,就如一道强烈的光,几乎将他的眼睛灼伤。
那个霸气、狂妄、热情、伟岸、强壮的男子,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傲然挺立于他的眼前,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也包括他。他的全身都散发着炙热的气息,似乎要把人灼伤一般。
“我还以为皇宫里有什么宝贝呢,竟然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些俗气的金银珠宝……凌南风居然敢骗我说这里有一件希世珍宝……”
奇怪的是这个男子环视了四周半晌之后,开口却是和江洋大盗梁上君子一般的腔调。
“喂,你一定知道那件希世珍宝在哪里吧,快告诉我!”他似乎注意到了眼前这一位坐在太师椅上,面目清秀的青年,而且对他颇有兴味,便转移了注意力盘问起他来。
真是怪了,这座府邸从外面看挺华丽的呀,怎么里面却冷冷清清,萧条得那么可怕。连他进来时都没有见到一个侍从或下人,而面前这位显然是这里的主人的面目清秀的青年也是一副淡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好似完全不把他这个不速之客放在眼里似的。
他究竟是真的不怕他呢,还是已经怕得吓傻了?
真是有趣。
看着眼前这一个似乎看到猎物般,眼中射出精光的男子,何忆年淡淡地别开了头,不去看他。
咦,眼前这一个青年竟像看见有一个白痴笨蛋一样对他不屑一顾?
“回答我!”下巴一阵捏痛,何忆年发觉眼前的男子竟如此霸道地将自己的脸扳了回来,再次面向着他。
“别瞪我,这里没有人能救你。”这是真的,他刚进来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要救也早就有人来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这里不是皇宫,你走错地方了。”笨蛋!
“耶?不是皇宫,那这是什么地方?”男子惊讶地大叫。凌南风把他拖来这里的屋顶上后便说,剩下的,你自己好自为知。就闪得不见人影了。
什么叫“剩下的,你自己好自为知呀”?
他又没有见过真正的皇宫,他怎么知道在哪里,又怎么样个好自为知法?
他见这里的琉璃瓦那么富丽堂皇,还以为到了皇宫呢,便看也没看清楚就跳了下来。你看,这不出错了吗?
“是秀王府。”他没看见大门上的牌匾么?不过何忆年没想过,既然是贼,当然是不会走正门的。
“啥,秀王府?”男子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玩味的表情愈重,“那你便是秀王爷吧?”
……
那是默认了。
“那你一定知道珍宝在哪里啦?”男子又不死心地问道。
“如果金银财宝,珠玉宝石那些贡品都进不了你的眼,那么皇宫里确实没有你想要的珍宝了。”
有个性!他忽然有很强烈的想知道他的名字的欲望。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口气狂妄地命令道。
……
又是沉默,何忆年闭口不言。
“不说吗?”男子缓缓地低下身来与他平视。
他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倔强而冷漠的青年。他的五官长得很淡,但细看之下却很端正。眉毛淡淡的,双目乍看之下是波澜不兴的平淡,细看却像深藏了一种透骨的千年的孤寂般深邃。细长挺立的鼻子,薄唇微抿,在鹅蛋形的脸上却有股说不出的风情。
“你长得很好看。”男子给自己观察的对象下了一个总的结论。
“!”何忆年像吓了一跳似的往后靠了靠,以减少男子的注视得人带来的压迫感。对于他的莫名其妙的话不置可否。
见他一副受惊吓的样子,男子好笑地说,“怎么从来没有人说过你好看吗?”
……
确实没有,从小到大,人们都避他如鬼神般敬而远之,生怕惹上他这个麻烦累赘,避他都来不及,哪里会和他说话呢?更何况赞美……
“不要发呆,我在和你说话呢!”男子将手放在他面前拂了拂,唤回沉思中的何忆年的思绪。
“你究竟是谁?”何忆年对于眼前这个忽然冒出来扰乱自己心情的不速之客有些气恼地道。
“我?我是……呃,将来的武林盟主。”男子结巴地支吾了一下,就又大言不惭起来。
“那现在还是个无名小卒罗。”何忆年一针见血道。
“呃,也可以这样说。”但也不用说得这么白吧,他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也。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牛皮吹得太大会破的。”何忆年淡淡地道。
这,这算是在讽刺他吗?
“你知道吗?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男子眼中闪出一抹精光。
“我是男子。”虽然生在宫中,但何忆年对于这种事也的略知一二的,毕竟宫中这种事也不少。他的几个皇兄也养有娈童。但他从未想过两个男子间能干什么,更别论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我知道。”男子全然不当一回事。
“你进宫是为了绝世珍宝而来的。”何忆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提醒他当初的目的。
“我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里?
“就是你。你就是那件绝世奇珍,我要定你了。”男子张扬霸道地宣布。
“我是人,不是东西。”
“有什么所谓!你是东西,从此就是我的所有物;你是人,从此便是我的人。”男子狂狷地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
何忆年听了男子这一番霸道至及的话,气恼得转过头去,不再和他强词夺理。
“你的腿怎么了?”男子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脚似乎不能动,所以从刚进来时,一直到现在他都坐在太师椅上吗?他忍不住将双手放到他的腿上一探。
“你的腿废了?”男子被手下传来的委靡颓软的感觉吓了一跳,神色微愠地道。
“是啊,我是个废人,不良于行,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你还有兴趣吗?”何忆年见男子的脸色变了,便又讽刺道,是啊,所有的人一旦知道他是个废人都会敬而远之,相信面前这位男子也不会例外的。他不禁苦笑起来。
“你以为这样便能吓退我吗?你也太小看我了”怪不得他进来时他也不逃,原来是走不了。不知为什么看到眼前的青年露出一抹无望而凄凉的笑容时,他的心便揪了起来。
何忆年一惊。
“我不介意,你不可以走我可以代替你走,我可以抱着你,或者背着你走。”
何忆年感觉心中有某个地方正在渐渐地融化,心,因为面前这个男子,乱了。他表面上却还是维持着那种波澜不惊的冰冷平静的面孔。
“怎么样,跟我走吧。”不用再闷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府邸里,慢慢腐败,直至老死。
“我带你去闯江湖,看看外面的世界。”
几乎就要心动了。何忆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答应他了,答应眼前这个目光坚毅诚挚的男子。就要相信他的承诺。他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了他,这样的举动会有多么危险和可笑。
他还是不确定,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哼,别说笑了,你能保护我吗?我是个双腿残废的废人,不良于行,你在江湖上行走,自身都难保,又怎么会有足够的能力保证我的安全?”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武功平平,默默无名。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除非你成为武林盟主。”
“好,两年后的今天,我会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来接你,那时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可千万别反悔。”
“好。”
“咱们击掌为誓。”
“啪!”
清脆的击掌声在寂静的房里响起,两个大小有异的手掌有力地击合在一起。